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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遭遇狼害而亡的村人有二百三十多人,受不同程度损伤的有一百五十多人,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共计四百九十七人,竟然有接近八层的人家受到伤害。柳惠一家是最幸运的,只有山秀一人受伤。
那些受伤的人都被集中到紧连的四户人家的屋子里,由柳家派来的郎中统一治疗。那郎姓全,中专治毒虫、猛兽、猫狗咬伤、中毒等症,他治疗那些人的手法与柳惠相似,也是用流水冲洗,用烈酒消毒,再用草药内服、外敷。有那轻伤的,用过那郎中的药,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能下地走动。
来帮忙驱狼的有柳家的民壮武夫,还有一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
柳家的民壮卫队,是听了有人禀报,才来救人的。与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并不是一路。两边都不认识,却是同样奔着一个目地来的。
柳家的卫队是救人,那支军队是杀狼。
说这是支军队,又不大像。因为听杜老大说,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不是军队里常见的皮甲和藤甲,而是造价昂贵的钢甲,这样的甲胄一般是亲王或帝皇的亲卫队才能配备的。
而让所有人感到疑惑的是,亲王的卫队,怎么来了偏僻的紫竹菀?人们虽然还处在失去亲人的悲伤,和突遭袭击的恐惧中,可是当看着那些装备精良、体格健壮的亲王卫队,脸上还是露出了即羡慕又向往的神情。
柳惠站在自家院门前看着一具具破败的尸体,心里涌动着无边的悲痛和恨意。那些被害的人,平常与她虽说不上多熟悉,交情有多好,可是他们却是受到她的连累,才遭遇这样的灾祸。若是她能及早给村里人示警,也许大家能躲过这场灾祸,可是她只顾着发呆,却什么也没有做。
看着那些被人抬走的狼的尸体,柳惠凝神、皱眉的在回忆中搜索,可是没一点儿有关狼的记忆。那么,到底是她人小,不知道这附近的山林里有狼,还是这里本是没有狼的,这次只是凑巧,这群狼才因某种原因来到这儿。
火已经被扑灭,可是空气中仍然有焦臭味,闻到鼻子里,直让人恶心。
柳惠皱了皱鼻子,往一旁躲了躲。
“惠姑娘。”
右边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声。
柳惠寻声望去,是先前被她从狼嘴里救出来的男人和那位老妪、及两个女孩子。
四人满脸感激地扑跪在柳惠身前,叩头如舂。
柳惠一脸惶惶,满心不安的去拉他们。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薛婆婆,您这是干什么呀。我福薄,您再这样不是要折我的福气吗。”
薛婆婆拉着柳惠的手,哽咽着说:“惠姑娘,老婆子受你恩德,给你叩个头,菩萨会保佑你的,不会折你的福气。”
身旁有人站着看戏,嘻笑着对着拉扯的几人指指点点。
柳惠觉得难堪极了,血涌到头上,将她原本深色的小脸涨得更显黯沉,深红。
一个骑马的年青汉子端坐在马上看着,他刚毅的脸上,隐隐显露出淡淡的笑纹。
他身旁的同伴催马凑到他的耳边,低声笑语。
“怎么,你也觉得这小姑娘了不得吧!”
年青冷哼一声,脸色随即冷漠下来,淡淡地说:“不过是为了活命,拼死争命罢了。”
“啧啧啧啧,为骐。你这可不好!知道么,人家孩子还不满八岁,竟然敢与凶残的恶狼对搏,还救了好几人。嗨——我们家的那小子,要是有这丫头一半能耐,我都要给祖宗们烧高香了。”
为骐催马前行,不理会同伴为驹的讽言讽语。
杜大婶奉了柳娘子的令出来找柳惠,见她被薛老婆子一家拉着脱不了身,便上前解围。
“哎哟,好了好了。薛妈妈年纪大了,可劳累不得。您快快起来吧。”
杜大婶力气大,一把将薛婆婆抄了起来,顺手又扶起薛大。
“我们奶奶让我来问问您,家里还好吧?您老人家有没伤着,孩子们都还好吧。家里有没要帮忙的,不论事大事小,只要我们奶奶能帮的,一定不打马乎。”杜大婶很有外交的天赋,几句话,将薛家的几人说得心暖,情深。
“不敢不敢。劳奶奶还惦记我们这些粗人,真是老婆子的罪过了。”薛婆婆说着眼里涌上泪花,哽咽着说道:“只是我那苦命的媳妇,为了护着我这糟老婆子,损了,性命……不说了,不说了。妈妈您出来可是来寻姑娘的?”她见杜大婶点头,连忙把柳惠和杜大婶往回推。“哎哟哎哟,耽误奶奶功夫了,罪过罪过。请姑娘快些回去吧。请,请。”
杜大婶也就顺势拉了柳惠往回走。
薛老婆子一家看着柳惠进了院门,才相互扶着回了家。
“娘。”柳惠轻轻唤道。
柳娘子一脸木然的坐在椅上,怀里抱着拉着她衣服玩的妮妮。张大媳妇恭敬地守在一旁。
听见柳惠叫她,竟被惊得一愣,直直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小人儿。
柳惠显得很不安,她害怕柳娘子又要数落自己不顾女孩儿家的礼仪和本分,在外面瞎胡闹,或是什么不该让自己跟着外公学习武艺等话。
“张家的,你把妮妮抱到那间房里去玩会儿。”柳娘子把妮妮交到张大媳妇手里。
妮妮乖巧的任由张大媳妇抱了自己出去。
柳娘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身桐油和烟火味儿的大女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当她初时知道有危险时,只想让这孩子与自己躲起来,那里知道来的是狼,还是一大群狼。往常村里来了狼,也不过几只而已,很快就会被村里人赶走,从来没有听闻过狼在村里伤人的事发生。这次她以为还是那样,可是……
她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人儿,这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就凭着父亲教授的那一招半式敢与凶残的恶狼对峙,还救了人。
想到那个在自己眼前被害的人,沉重的负罪感让柳娘子痛苦的喘不上气来。她想要摆脱这难耐的感觉,使劲地摇摇头。心里更为自己的无情感到羞耻,若不是自己阻止,惠儿也许能救得了那个人吧?!
“惠儿,你……你不知道。”柳娘子面带苦涩,语调干巴的说道:“这紫竹菀附近很少有狼的,真的!你别看这附近都是山林,和草塘子,多得是扎野兽的地方,也许豹子、野猪什么的多些,可是狼真的不多,就连老虎这样的猛兽也没来。就算有吧,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没来过村里,那狼也很少来村里,我也很少听人说村里有狼来。
我嫁来紫竹菀已经有九个年头了,可是我只听过有两回村里人遇见了狼的话。一次是人在村外遇上的,一次是两头狼闯入了村里,因当时人多,这两回都没有伤到人。我今儿先前也只以为,没有事的,那里想到,想到……”
难怪她没有多少狼群袭击紫竹菀的记忆,因为以前的紫竹菀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狼,更不要说会被狼群袭村了。
听了母亲的话,柳惠心里更加疑惑了。
柳娘子说,这里虽然有山有林,可是猛兽却不多,也少有听说有野兽进入村子袭击人的事件。那么,这些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还来的这样多。再想到突然冒出来的那支亲王卫队,柳惠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她却无力去查证。
看着满脸悔恨的母亲,柳惠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娘,女儿救不了的。我当时没有准备,我救不了。”
柳娘子难过的哭了起来,情绪显得很激动。
“娘,别哭了。如果我当时真的冲出去,也许我也会,也会……你想啊,我们后来不是也救了几个人吗!娘,这些是有定数的。每个人的命都是老天爷预先安排好了的,你真没必要这样难过。”
柳娘子摇摇头,仍旧哭着,情绪显得很不好。柳惠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些。
“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想想办法,也许,他,他……”
柳惠有些气恼,她瞪视着母亲,说道:“娘。你当时是对的。我们这儿的所有人,都不如狼的动作快,如果你当时引起了那些狼的注意,那我们全家都要丧命狼口。你就忍心妹妹和我,你,还有张妈妈都被那些畜生害了么?”
柳娘子一脸惊愕地看着柳惠。
她知道孩子说的是事实,可是看着那人在自己的眼前被害,这心里太难受了!只想着,若是当时自己做点儿什么能救得他的性命就好了。她也知道,她们这一屋子幼女、妇人,如何能与那些凶残的恶狼相拼,一个不好,同样会落入那些恶狼的嘴中。
在凝神细看面前都不及麻杆高的女儿,想着她一力独战狼群,不仅是保住了家里人还救下了外人。柳娘子或内疚、或伤感、或感激、或安心的一把抱住柳惠,内心终于平静下来,不再自怨自悔。
“娘,村里人受了这场大难,怕是会有许多孤儿寡妇,老弱病残之人,不如我们多帮帮他们吧。”
柳娘子点点头。她滚烫地热泪浸透过柳惠的衣服,贴在她的肌肤上,让柳惠觉得灼痛。
柳惠被她抱着,能明显感觉到柳娘子情绪的变化。那件事原本就不是母亲愿意的,谁又愿意呢?那事已经过去了,母亲实没有必要一直耿耿于怀,她能开解母亲,让她放下这事,让她怎样都行。这时母亲自己能想通,比什么都好。
这时杜大婶端了一碗药进来。
“奶奶,这是奴婢熬的安神茶,您喝点儿吧。”
柳惠接到手中,端着凑到母亲的嘴边,喂她喝。
杜大婶熬的安神茶很有催眠的功效,但凡睡不觉着的人喝了她熬的茶,保准立马就睡着了。
柳娘子这时心绪不稳,喝了茶更是马上就有了倦意,等杜大婶为她脱了外衣,扶她躺下时,她已经迷迷糊糊、睡意蒙眬。
安顿好母亲,柳惠又去看妹妹。她生怕年幼的妹妹心理上会留下阴影,可是看着趴在桌上玩着折纸,边与张大媳妇说话的她,她才真的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