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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清欢哪能不知道这赤蛟族长老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是要提议册立他的独子蛟沾尘为代妖君。
在大荒中,并不是每任妖君都会册立代妖君,除非有特殊情况,就如之前太尊心神俱伤、懒理俗务,这才会册立了代妖君。
可现在,她这储君一没懒理俗务,二无生命危险,更何况哪有储君还好好的,就先册立了新任代妖君的道理,这是赤裸裸的“逼宫”了!
但她此时却是奇怪多于气愤,只因以往这代妖君一家人虽私下里小动作不断,明面上却还是没敢表露分毫,可今日为何会突然召集了各丘长老前来“逼宫”,莫不是有了什么依仗?
转念一想,又觉得肯定是她多想了,他们能有什么依仗,应该是代妖君病重,他们急了,这才会出此下策。
正这样想着,就见白水丘长老上前附议道:“纵观大荒九丘近千年来青年才俊,还要属赤望沾尘公子最为德才兼备,这新任代妖君人选非沾尘公子莫属啊。”
面对众多“老身附议”的声音,本来一直沉默着的太尊终于开了口:“这人间历劫,也就是一两百年,倒也不必急于册立新任代妖君。”
“老身斗胆”太尊话音刚落,黑水丘长老就急不可耐道:“若是储君一两百年后能够回来,那自然是九丘同庆,可这若是和她父亲一样,那可就不好说了,再说句不动听的,有了五百年前神树的那道神谕,这代妖君还真是非立不可!”
好大的口气!
想必是太尊隐居多年,不理俗事,再加之他这些年来性情越发的随和,长老们大约早已忘了他当年的雷霆手段,这番话说的竟毫无顾忌。
“荒唐!你胆子真是不小!”太尊震怒,有意散发出了大妖之力,将满室的人都压制的气血翻腾,直不起腰来。
“太尊息怒,太尊息怒”赤望丘长老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禁有些暗暗怨恨黑水丘长老鲁莽,却也还得替他解围:“黑水长老,你可真是老糊涂了,竟敢妄议储君!”
黑水丘长老此时正紧紧咬着牙关,苦苦支撑,虽说他向来吃软不吃硬,但这时也不得不顺着台阶而下:“太尊息怒,是老身糊涂了。”
“哼”太尊冷哼了一声,这才收了威压。
赤望丘长老觑着太尊逐渐变好的脸色,咬了咬牙,又上前道:“太尊,要说这一两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实在不短,代君上的身体怕是不能再胜任其位了。”
也不知是太尊确实已无积威,还是这黑水丘长老吃了亏也不会学乖,这会儿又凑上前去,附和道:“赤望丘长老说的是,就是太尊您的身体也·····”
“闭嘴!”太尊满眼警告的打断了黑水丘长老的话,又悄悄了瞄了眼鸾清欢。
鸾清欢虽看起来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心思却也并不少,捉到一个话头,便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按理说太尊身体健康,并未病重,那赤望长老就是提及代妖君身体后,黑水长老本不应该顺口说到太尊的身体。
太尊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师父”鸾清欢上前一步:“您就让黑水丘长老把话说完吧。”
没想到她话音落后,竟是满室的沉寂,只见太尊掩耳盗铃的装作没听见,黑水丘长老更是直接黑着张脸,扭过头去,看来是不打算开口了。
鸾清欢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抬起头来直视太尊:“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她一问,太尊开始两眼乱飞,打着哈哈道:“册立新任代妖君的事就以后再议吧,我老了,多年不理这些俗事,现在疲惫的很,你们都散去吧。”
众长老们本来也没想这事一下就能成,因此虽然个个面带失望,却也还是依言退下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太尊和鸾清欢。
满室静寂,鸾清欢在等太尊开口。
太尊坐在桌子旁,摩挲着酒樽,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欢啊,再过一百年你也要成年了,真快,五百年转眼就过去了。”
鸾清欢上前,强压着内心的焦虑,不动声色的为太尊斟满酒,点头道:“是快,师父也守了我和非墨五百年,为了我们一直强行压制没有飞升上界,这次神树祭过后,师父便可放心闭生死关历劫飞升了。”
?“你呀”太尊摇头笑了笑,知她并不好糊弄,也就不再隐瞒:“五百年前,我本该历劫飞升,但那时你和阿墨一个尚在襁褓、一个还是稚童,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强行压制,错过了飞升时机。”
鸾清欢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隐约猜到了点什么,面上却还故作镇定:“师父若是闭了生死关,定还是可以飞升的。”
太尊没有回答,却放下了酒樽,招呼她道:“阿欢,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她一言不发的坐了过去,太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不爱撒娇,更不喜欢诉苦,因此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今日他们既提到你父亲,那为师也说一句,你心里不要一直责怪你父亲,他有他的苦衷。”
鸾清欢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满眼的愤恨羞恼:“他能有什么苦衷!”
“你这孩子”太尊屈指敲了下她的头:“你父亲他爱上你母亲,不是他能决定的,你还小,以后便会懂,这世间啊,有的爱是成全,有的爱是劫难,非理智能控制的。”
鸾清欢闻言却什么都没说,只紧紧抿住了嘴唇,一脸的倔强之色,看来刚才太尊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太尊见状暗叹了口气,心道:“阿欢这孩子死心眼的很,若不让她亲眼见到父亲,亲口问出她想要问的,怕是永也解不开这心结了,这次去人间渡劫也好,解了心结,以免化为心魔,不利于她进一步修行。”
“哎,她这副完全不懂情爱为何物的样子,怕是也够阿墨尝尽‘求不得’之苦了,不过这样也好,他那副任性妄为的性子总是要磨上一磨的。”
想虽是这样想,太尊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阿欢啊,为师再说一句,阿墨他虽任性了些,对你却是真心爱护的,你以后不可动不动就说解除婚约这等话,伤了他的心,以后若是为师不在了,刀山火海,他是必是会护你周全的。”
这样长的一句话,鸾清欢却只选择性的听到了“以后若是为师不在了”,登时心如鼓锤,惶惶不已,忍不住紧紧拉住了太尊的衣袖道:“师父怎么会不在了呢?师父你又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