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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一行人终于走到山崖下的天坑边,巨大而幽深的豁口就像天界的神兵在大地上刺出的伤痕。高大的井架和平台跨在深坑上,电梯井和钢索悬垂在陡峭的岩壁旁,没入深渊里的黑暗中。工作人员在坑中悬空的钢平台和栈道上来来回回,探照灯围绕着坑口,却无法刺破深处的昏暗。但是不绝于耳的嘈杂从黑暗中传来——机械的轰鸣,叮叮当当的开凿声,回荡在空旷的坑中。刺眼的灯光从黑暗中径直升起,那是升降梯载着人员从深渊里返回。
元空领头走下钢阶梯,来到深坑上的悬空栈道。在大家的正对面,天坑内宽阔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大片橙色的生化防护耐火布,长在百米以上,宽有数十米。探照灯光汇聚在上面,虽然看不到布料下掩盖着什么,元空却感觉到一股古老的伟力从岩壁上散发出来。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深渊,一片纯净而浓烈的灵意中,有熟悉的邪恶法术的气息从深渊里弥散,昭彰而明显就如一片纯洁白布上的一点黑色。而这昭昭的灵气,像是白炽的火焰般纯净,像电闪雷鸣般强烈,几乎让他毛发倒竖。圣地和天坑里所隐藏的神力,让他的血与骨、他的元神感应着。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马教授,却让马教授和晶雪都吓了一跳,也让凌烟的神色严肃起来——他原本如冰玉般的双眸,此时变成璀璨的黄金色,就如同蛇蜥和龙凤的眼睛。再加上他清秀的容貌、白色的长发和唯我独尊的气质,似乎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超自然生物。
“你能告诉我……这橙色的防火布下盖着什么东西吗?”他指了指对面的山壁,狡黠的一笑,“我想这应该不涉及学术机密吧。”
马教授支吾着一叹,紧张而为难,双手紧握着栏杆。元空又笑道:“那么我问你另一个问题。如此之大的一个项目,主要的研究和管理职位之外的那么多岗位,为什么也大都招聘境外人员呢?”
“我……这些事情我倒是无权决定。”马教授无奈的一笑。
“你甚至无权过问,是吗?”元空平和的微笑,站在马教授身边,意味深长而低沉的说,“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调查过你的底细了,你原本是中国人,去土耳其和卡塔尔留学后,在德国工作并入籍。虽然你本人只是一个苏菲主义和寂静主义者,意图远离政治和暴力,但你的工作却被极端势力所看重。而你也并不排斥为他们工作,反正他们也只需要你进行学术工作。至于那些肮脏或血腥的事情,你觉得都和你无关,是吗?”
“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教授低头说道。元空温和而淡定的一笑,略显狡黠又像是在宽慰马教授:“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最好尽量配合我们,以免身陷囹圄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他抬头扫视一眼天坑外围。他知道,此时一定有人在营地的角落里窥视着他和马教授,甚至在拍摄并试图窃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在这个空旷开阔的地方,他们可以尽量远离其他人员,拾音监听器也难以发挥作用。
然而在远处一片灰白的山岩上,匍匐着一个狙击手。穿过营房和建筑之间的空当,恰好可以看见天坑的坑口。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开枪射杀任何人。
“他们有狙击手。”梅尔文小声道,“不过他们似乎暂时不打算开枪。如果我们率先开枪,一定会刺激到他们。”
“那就警告他们一下,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我们的虚实。”元空说道。
“好嘞。”梅尔文轻轻一笑。
话音落下,狙击手没有等到上面的命令,却等来了死亡。一颗子弹不知从哪里悄然的飞来,从他的脑门射入,一滩热血洒在岩石上。又是一发子弹,在远处营房的房顶上,一个匍匐着的人影抽搐了一下,当场毙命。但接下来,敌人没有发起任何反击,他们不确定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片营地。
“看来他们得想别的办法了。”梅尔文又轻松惬意的小声道。话虽如此,面对狙击手依旧是一件令人紧张的事情。马教授和晶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感受不到这种恐惧。而凌烟知道自己刚才就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尽管有元空在一旁保护她,她还是脸上一片淡定,暗自运起力量,一片无形的屏障将自己周围几米范围内都遮蔽了起来。
晶雪感觉到了这股混沌而清澈、无形而雄浑的力量,疑惑的看了凌烟一眼。凌烟只是盈盈一笑,安慰着她。
“你们到底在研究些什么呢?”元空又道,低头看着马教授。
马教授低头沉沉一叹,似乎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喃喃说道:“我时常感到十分的矛盾,当我深究我的信仰时,我时常发现它的自相矛盾之处。我虽然是一个信徒,却也是个社会科学家,更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当我用科学和普通的眼光深究自己的信仰时,我却越来越发现一个疑惑甚至可怕的问题……”他转过头来,迷茫却又炯炯的眼神看着元空——“主到底是谁?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祂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任何虚假的吗?”
“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对于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可不一般。”
“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宗教有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不是吗?当基督徒和犹太教徒看《旧约》的时候,他们如何看待主的某些行为呢?他们如何看待《新约》和《旧约》的诸多迥异之处呢?”
“他们不会否认自己的信仰,但也不会遵从这些明显有问题的部分。”
“这才是处理信仰和世俗生活的正确方式,不是吗?而对于我来说,一旦不再深信不疑,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我在过去的研究中接触了许多充满争议的理论。我曾经对这些奇谈怪论不置可否,只是因研究的需要而去了解它们,但反而正是我的这些研究吸引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我在他们的支持、也在他们的胁迫下进行研究,而我也因此接触了很多从前我不可能接受的观点——传给我们教义的可能并不是真主,而是之前时代的阿拉伯世界的一个月神。它狡借主的名义,欺骗先知,而这个月神实际上就是撒旦。”
马教授缓缓说道,神色虽无奈,话语却如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