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突袭

月海星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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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一个小时前,尼伯龙驻凤凰城领事馆遭到分离主义者的袭击。

    领事馆位于凤凰城的地标建筑——凤塔的中间楼层。巨大的白色建筑伫立在飘摇风雨中,夜色深沉如海,乌云涌动。湖心岛上停满了警灯闪烁的装甲车辆,大楼四周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在领事馆中,除了尼伯龙驻凤凰城的外事人员和使领馆工作人员,还有当时正出席慈善晚宴的各界名流,甚至不乏身价不菲或位高权重的人,其中还有凤凰城特区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而实施袭击的分离主义者是臭名昭著的“共和军”的残部——“勤国旅”,袭击者和人质的身份都无比敏感,这让营救行动困难重重,风险巨大。

    黑色的直升机围绕着大楼盘旋,就像毒蜂和猛禽环绕着自己的猎物。在直升机狙击平台和湖心岛外的高层建筑上,身着光电伪装的狙击手安静的匍匐着。合成瞄准镜画面中,是大楼的玻璃幕墙和一片黑暗的领事馆。

    领事馆所在楼层以及上下已经紧急断电,其余全部紧急疏散。在高耸入云的宽阔楼顶,特区武警特警已经建立了营救行动的前线指挥部。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灰色Multicam作战服,有的人还穿着框架式轻型动力外骨骼,手臂上悬挂着沉重厚实的防弹盾牌。一旦上方决定开始营救行动,他们将会是首先突入领事馆的战士。

    营救行动的命令依然未下达,而“勤国旅”已经拒绝与谈判专家继续交涉。气氛变得窒息又冰冷,就像这昏黑的暗夜风雨,就像领事馆内那挥不去的幽暗。

    就在距离凤塔不远的行宫区,一处寂静的公园中是一片肃穆的古建筑,这里便是女皇陛下的行宫。常将军走过金碧辉煌的走廊,长长的走廊里人头攒动,四下把守着黑衣特勤,弥漫着窃窃私语和焦灼的气息。两名特勤见常将军走来,便推开厚重的双开红木大门,只见门后的大厅里,正对着大门的首座上端坐着一名沉鱼落雁、雍容高贵的少女。她有着一头如瀑黑发,身穿朱红襦裙和褙子,层层轻纱的华服上用金线绣着牡丹、金菊和翟鸟。莲萼秀脸仿佛精雕细琢的人偶,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和威严,在华贵衣着、金花神鸟的衬托下,可谓是国色天香,端庄典雅。

    在她的左手旁是一位老态龙钟又体态臃肿的老人,带着老年斑的脸上有着疲惫无神的脸色,浑浊的小眼睛里却透露着精明——他便是女皇的心腹和肱骨,当朝尚书令。“尚书令”这个头衔并无实际意义,就如“女皇”这个位子,他和女皇的地位与权力来自于他们真正的背景和身份。

    茶几两旁的政府大员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靠上座的几位高官要员面容凝重而不悦。但是常将军的出现让大厅里的气氛立刻一变,就像北欧神话中,焦灼的众神战场被末日寒冬突然冻结。所有人都看向常将军——这个被称为“中国的菲利克斯·捷尔任斯基”的人。

    “现在不是打小算盘的时候了,勤国旅已经拒绝继续交涉,再拖下去,人质伤亡在所难免。”

    常将军负手站在茶几前,目不斜视。虽然身材瘦小,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不苟一笑的脸上带着摄人的严肃。在场官员中,有人已噤若寒蝉。

    “如果有重要人质出了差池,在座各位有几个人的乌纱帽有足够的分量呢?”

    常将军又厉色沉声说道。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年轻的女皇颔首轻轻一叹,说道:“我已经同主席和总理通过电话,中央的意思十分明确,立刻处理事件,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让袭击者对外做任何声明。”

    她又抬起头,温婉而高傲的凤目环视两旁官员,落在常将军身上:“因此,事到如今,这件事只能交给‘梯队’来解决。”

    茶几旁飘起微妙的唏嘘声,官员们大眼瞪小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惊讶。但是既然常将军出现在这里,那么“梯队”出面也不是那么意外的事情。

    一名要员阴沉的说道:“这件事理所应当交给公安和武警来处理,如果‘梯队’出现失误……”

    “那么如果公安和武警失误了呢?我们现在确定,袭击者手上有一个危险的炼金装置。一旦爆炸,会造成严重的生物和化学污染,领事馆内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常将军冷眼环视,在座的各位面色铁青,无人说话。

    “如果‘梯队’失误,那就将我革职下狱,将‘梯队’解散。但是,‘梯队’不会失误。”常将军果断的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冷峻。

    “但是‘梯队’的身份太敏感……”

    “那么,只要在公众看来是你们公安和武警出手解决了问题,不就可以了吗?‘梯队’只需要在暗中完成任务就行,正好万一出现差池,你们也可以说是有其他机构擅自行动,从中作梗。”

    常将军又道,神情冷峻,令人不敢质疑。刚才提问的副部长也不再说话,官员们小声的交头接耳。虽然素闻常庚将军是个严厉而现实的人,但是这样为了正义而不择手段,甚至不在乎自身形象和名誉,还是每每令人惊叹。

    “这样的话没有必要说,如果出了差错,我们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把你革职下狱也是不够的!”

    年迈的尚书令厉色说道。女皇直视着将军,带着端庄的严肃:“执行任务的,是传闻中的混沌机动队吗?”

    “是的,是‘第五梯队’。”

    常将军轻描淡写的答道,却如同往各位官员的心湖中投入一块巨石,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惊讶。女皇轻轻一瞥两旁的左膀右臂们,心下已定,便淡然说道:“那么,事不宜迟,立刻行动吧。”

    常将军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的低语。红木大门沉沉的闭上,他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手持电话放在耳边,不一会儿,沉声说道:“行动开始。”

    行动命令也同时下达到武警特警和公安的前线指挥部。十五分钟后,他们将从领事馆的各个出入口一同进攻并迅速解救人质,只不过在此之前,那个他们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的“第五梯队”便已经进入领事馆的内部。

    在包围网的各入口外,公安和武警的战士们穿着全套准军事化的装备,在蜿蜒的楼梯和走廊上屏气凝神、列阵以待。领事馆内忽然传出了枪声和爆炸,各队指战员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和战友们交换一下眼神——距离突击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但领事馆内却已经发生了战斗。然而作为中国反恐力量的精英,人质救援的专家,他们并没有惊慌,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命令。

    咔嗒一声清响,指针终于指向预定的时间。在一声喝令中,各个队伍同时行动。在破门弹的爆炸、强光和烟雾里,一列列肃穆的身影整齐划一,鱼贯而入。

    领事馆内一片昏暗和狼藉,应急灯散发着诡谲而黯淡的光线,照在蜂窝般残破的门窗桌椅上。零星的枪声中夹杂着惊恐的呼喊,积水和血泊中横倒着一具具尸体——都是恐怖分子的尸体。

    几个武装匪徒惊慌的跑过,幽暗而空旷的长廊里回荡着枪声,在一片死寂之中显得异常刺耳。他们盲目的向后扫射,试图有什么可怕的敌人在后面追赶。然而身后的幽暗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仿佛有一个稀薄隐约的影子闪过,子弹划过空气,只是噼啪的打在墙壁和梁柱上。

    突然,黑暗中亮起朦胧的火光,就像有一层薄纱笼罩在枪口焰上。随着扑簌的清响,拖曳着黑烟的子弹撕裂了匪徒的躯体。这些匪徒们的身体接受过改造——义体化改造或是别的什么法术改造,有的匪徒本身就并非人类。然而他们异于常人的肉体在这攻击面前依然脆弱,他们超常的感官现在也毫无意义。

    几名歹徒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刚才火光的方向猛烈扫射,试图掩护身后的同伙逃跑。他们手里的“万国牌”枪械都经过改装,枪口喷射着耀眼的火光和高膛压的钨芯穿甲弹。但子弹似乎只是划过空洞的黑暗,有一个稀薄的影子就在那片阴暗之中,踏过冰凉的积水,被子弹溅起一片黯淡的火光和黑烟。

    轰隆一声呼啸,红色的光芒映亮了黑暗,笼罩着幽长的走廊,阴森而诡谲,仿佛整个走廊落入了地狱和光怪陆离的异世。火焰和浓烈的烟雾中有一个人影,直面着弹雨,仿佛一片人形的黑洞和虚空,子弹落在其中杳无痕迹。他——或者应该说是“它”或是“祂”,只是平举手中的步枪。枪械笼罩在黑烟和发光的熔融物中,喷发出明亮的火光。子弹击穿了歹徒们强化过的躯体,撕断了他们的四肢,在他们的躯干上留下一个个碗口一样的弹孔。

    走廊里最后一个歹徒倒在积水中,白色的人造血液汩汩的从残破的躯壳里流淌。火焰和浓烟渐渐淡去,那个人从容的走了过来,诡异的红光照亮着他的身影。只见他身着一套罕见的自适应多地形迷彩作战服,脸庞包裹在黑色的头罩之下。头罩正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图案,和一副头戴式综合夜视仪——那图案是一个红色的九头鸟,栩栩如生,乍看又仿佛一个狰狞的骷髅鬼面,那夜视仪有五个镜头,红光幽幽,如同鬼的眼睛。

    歹徒艰难的咳了一声,如同漏气的风箱。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的逝去,在渐渐模糊的视野中,红光黯淡了下去,周围的空间和黑暗如同水一样,迅速淹没了那人的身影。

    “小空!”

    身后忽然一个清新动听的女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王元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匆匆跑来,在幽暗而狼藉的走廊之中,仿佛有莹莹的清辉笼罩在她身上,像是仙女走过森林,不可方物。

    她径直走向刚才人影消失的地方,淡淡的扫了一眼走廊,脸上毫无惧意,却也保持着一丝警惕和冷静。她的脸庞超然而完美,如同花蕾莲萼,又如神工天成,清雅无暇不见雕琢。一头黑发如同水墨披肩,柔顺光泽,剪水桃眸有如星夜,顾盼生情,粉唇如露,黛眉如柳,肤如琼玉。她穿着一身碧绿色的晚礼裙,苗条葱臂上挽着轻纱,袒露着迷人的香肩玉背和长腿,冰肌玉骨,身姿窈窕,曲柔有致,上下里外都透露着大方文静、聪慧优雅——荷衣蕙带,飘渺如同空山烟云,高岭兰芷,就像是屈原《九歌》中的女神。

    元空关闭了光电隐身,在一阵隐约的七彩光影中,他的身影再次从黑暗显现。他指了指前方,低声说道:“袭击者的头领就在前面。”

    “那我们最好抓紧时间,炼金装置还没有被解除。”

    “所以……我希望你还是先撤离这里。”元空打趣的轻轻一笑,又带着一丝关切——尽管少女看不到他头罩下的脸色和眼神。

    然而少女却认真的看着他,温婉而又严肃,轻声说道:“你觉得敌人有什么把戏伤得了我吗?别浪费时间了。”

    “那就一定注意安全。”

    元空只是一点头,嗓音温柔。他端着枪继续前进,身影又再次没入光电隐身之下。少女跟在一旁,精美的白色系带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笃笃声响,她盈盈一笑,有一丝感激和甜蜜:“当然,何况还有你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