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春来遍是桃花水

夏东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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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想着顾昭和好歹要脸面,只等她强词夺理,哪料她这般蛮横,竟应了这事。

    新玉怔了怔,更是恨极,菜刀乱划乱挥,见人便砍:“去死,去死!”

    说来也奇,仪卫虽忙不迭地躲,可却少有人拦她,新玉拧腰蹬腿,竟避开了人,跃上了马车。

    “瞧瞧!”她腥红着眼,向着着帏裳拥蔽马车冷笑:

    “定是你平日作孽多了,这当口,无人愿救你一救!你羞不羞?寒不寒?”

    一面说,一面拿菜刀锋刃处将帘子从中劈开,想看里头到底盘踞个什么样的蛇蝎毒物。

    她突然愣住了。

    手里菜刀也滑了,重重地砸了脚,她抱腿,“嘶……哎哟”的痛叫,叫了阵子,又蹲下哭,哭了会子,又捶地笑。

    疯魔了,疯魔了,众人面面相觑。

    有女子扑向新玉,又替她揉脚,又替她扑灰,嗔道:

    “娘哟,您也不小心些,菜刀又没个鼻子眼,真真锋利那头砸了脚,您脚趾头该少了。”

    新玉痴愣须臾,突地发狠,劈面给了女子个大嘴巴子:

    “你这个蠢猪狗,让人不省心的!”

    女子肤如凝脂,这一巴掌捱了,当下红肿老高,她捂着脸,也傻了,嘴里喏喏地:

    “娘……”

    新玉狠声道:“谁是你娘老子!”她侧过头,长流了阵子泪,突地双臂一圈,紧紧把女子箍住:

    “我怕是死了,是在阴曹地府里,才又见了你一面。”她又傻了,攥住采璇手,紧张兮兮道:

    “待会子阎王爷叫咱们,你只管贴着我站紧了,咱娘俩虽不是功德无量,却也是行善的,只求他个恩典,下辈子还是母女。”

    采璇被她扯得发慌,放声大哭:

    “娘,您吓唬孩儿!”

    众人忙上前劝:

    “新玉,采璇全须全尾的,岂不是大好事,何必闹得太伤心?”

    那些个才俊见着采璇盈盈垂泪,也怜惜,轻手轻脚地上前,怕惊雀动鱼儿似的:

    “采璇姑娘,该是吓着了。”

    新玉慢慢回神,想着之前发疯入魔,红了脸。

    又瞥见方才还避之不及的男子,花团似的将采璇簇在中心,连连冷笑,招手唤采璇过来,将先前事一一说了。

    那采璇也有几分气性,听着,撇开众人不理,只与王敬和说话。

    说着说着,又面红耳赤,羞羞地低下头,手指娇怯地缠着衣带,偶尔抬头,眼波横转,倒是端艳。

    竟是郎有情,妾有意。

    新玉噙泪笑,自是百个千个乐见其成,突地想着了,喃喃道:

    “这都是些什么事呢?”

    又有春梅嫂赶前头来连声唤,又盼又期:

    “那我五儿,是不是也好着?”

    帘子一撞,现了个格外憨实的丫头,可不正是那五儿。

    春梅嫂也搂着,心肝肉地拍腿大哭了一场。

    两人都好端端的,一众人的气焰也都消散了,泄气道:

    “白闹腾,闹出个乌龙出来。”

    庄先生和领头的侍卫也大急,心慌道:

    坏了坏了,好些天才往她身上泼的脏水,可不是一下子全甩脱了?

    庄先生试探道:

    “公主,两位姑娘人好着,您为何诓咱们,竟说死了,教我们好吓?”

    顾昭和轻笑:“不仅是她们,我也一并死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能赔笑:“这话如何说呢?”

    冬青玉容将已成破布条子的帘子打起,搀着她下了轿,又有膀大腰圆的仆妇往前站着,把她与众人隔了开。

    众人伸长脖子张望,见着手如柔荑,腰若约素,行走稳当,又步步生香,该是精妙无双的。

    只可惜帷帽将脸掩了大半,只隐隐见着皓齿珊瑚唇,肌肤梨花堆雪似静白,她倒离众人不远,也无傲气凌人姿,可偏生让人不敢逾矩,纷纷低下头去:

    “公主。”

    顾昭和笑道:“是本宫惊乱了你们,再多礼,倒显得本宫不饶人。”众人这才敢抬头,又听得她道:

    “倒不是有意戏耍诓你们,是你们不待本宫说个全话。”她勾唇笑道:

    “两位姑娘好端端的,你们只当她们死了,她们听着,没得生生哭死,本宫也没个胆量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被好骂,也该冤枉死了。”

    众人本有些怕,听着她没有问罪的意思,又一团和气,便又生了愧,连连作揖:

    “实不知是哪里捏的谣言蜚语,这般混账!也是草民们糊涂,竟听信了。”

    顾昭和凝神了会子,抬手让他们去了,向旁偏了偏头:“冬青,来见过。”

    冬青依言上前,众人定睛细看,只见秀秀气气,又体面,全不是方才仗马扬鞭,仗势欺人的模样,犹豫道:

    “方才有个跋扈女子,自称是公主身边人,也是叫冬青,体态样貌,却与这姑娘全不同。”

    顾昭和清淡道:“天下人广,重名者甚多,可在本宫身边经管着,又叫冬青的,独她一个。”

    众人听着,渐渐懂了:

    “想来是有人要借公主名,要使坏呢。”

    采璇听着,突地道:“我倒想起一事,原不备着说的,前些天,就在驿站里头,有人明目张胆要毁公主清白,幸而公主那日正好往外去了,才免遭难,想来是奸计未逞,又生一计罢。”

    见着周遭人或惊或疑,采璇有些急:“我如何会混说呢?”她拉了五儿手:“你也说两句。”

    五儿憨憨点头:“是实话,说来,公主还是我们救命的恩人。”

    春梅嫂心头一紧,忙抓了五儿细问:“这又是哪里话。”

    五儿摸了摸头,也不知怎的说:“三四日前,有人暗随着我与采璇,正要下手,却被公主的人捉了,又把我们藏好,只瞧是个什么情形,隔些天便听得有这么段故事。”她说着,又有些愧,向着春梅嫂道:

    “倒是让娘受吓了。”

    春梅嫂听着,叹气道:“你也是福大,命大,有贵人助你。”她向着顾昭和,跪下叩首:“贵人,公主,谢您将我儿从阎王手头扒拉了回来。”

    顾昭和脸不红心不跳:“不必言谢,我也不单是为了做好人,也是为救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