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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在黑暗中燃烧,绵延五里的营地到处都在燃烧,腾腾燃烧的火焰就像是烈火红莲一样,肆意的绽放着妖异的光芒。
帐蓬燃起来了,大旗燃起来了,战马在烈火中窜来窜去,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嘶叫,士兵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却滚不灭身上的火焰,只能痛苦的哀嚎。燕凌衣衫不整的站在战车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勇敢的家臣护卫着他,大声的喝斥着,想要组织人手护卫着燕凌冲出火焰的包围,然而,敌人的战车与重甲单骑就像强大的锤子,一锤又一锤的把所有的希望锤灭。
崩溃了,两万人的大军在燕十八的突袭下崩溃了。燕凌也崩溃了,他没有想到燕十八会在夜间突袭,更没有想到燕十八如此狡猾,如此无情。
“骗子,卑鄙的骗子,肮脏的灵魂!”
燕凌哆嗦着嘴唇诅咒着,就在太阳刚刚落坡的时候,燕十八命人给他送来一封战书,说是要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与燕凌进行一场公正而又公平的决斗,是的,这是一项古老的传统,从远古神王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目的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流血。燕十八的措辞很是诚恳,并且命令大军连夜撤退十五里,以示诚意。燕凌相信了,这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毕竟都是燕人,而他的十八弟又是那么的脆弱,一阵风也能把他刮跑,何况是决斗?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当燕十八的正在给马蹄裹上厚厚的湿布时,燕凌命人烧了一大桶热水,他与燕十八对峙了大半个月,每天都穿着铁甲,神经崩得很紧,早就该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了。当燕十八率着两百战车与五千重甲单骑摸黑来到燕凌营地十里外时,燕凌正在享受丰盛的晚餐,他吃了半支羊腿,五张烤得香喷喷的大肉饼,还喝了满满一盅燕酒,十五年陈酿,他想,明天就要与可怜的十八弟决斗了,为了尊重他,我得留存力气,等到天亮,我会不会杀了他呢?嗯,这可是个问题,或许,我应该学习一下仁慈的白狼王,只要他奉我为君,我就会赐他生存。
当燕凌美美的睡下时,燕十八来了。
“该死的骗子,你会下地狱的!!”
燕凌身边的人在一个个的死去,那些人都是忠诚的家臣和武士,他们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调转马头,朝着追兵撞去,一名老家臣刚刚冲到燕十八的战车旁,正准备把战车上的燕十八挑下来,打斜冲出一骑,猛地一挺长戟,把老家臣窜在了戟尖上,老家臣愤怒的咆哮,那人猛地一抖手,把老家臣掼在了血地中,老家臣吭都没吭一声,因为他的脖子断了。
“燕十八,你这个懦夫,你会被天下人唾骂、耻笑,你会遗臭万年!!!”
燕凌无处可逃了,四面八方都是黑骑,四在八方都燃着大火,他绝望了,冲着对面战车上的燕十八痛苦的嘶吼。
“只有活着才是唯一的选择。我的三哥。”
燕十八的脸色极其苍白,嘴唇也在轻轻的哆嗦,低着头的眼睛里流露着不忍,看上去,他比燕凌还要害怕,可是等他抬起头来时,眼里的不忍消失了,剩下的是无比的坚定,他拔起悬挂在战车上的铁枪,大声道:“来吧,三哥,我与你决斗。”
“决斗?”
燕凌怔了一怔,向战车的左右看去,御手已经死了,弓箭手也死了,甲戟手就是那位老家臣,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护卫了,可他到底是燕人,在临死之前迸发出了燕人的铁血,他提起缰绳,向燕十八冲去:“来吧,你个懦夫!”
“簌!”
燕十八掷出了手中的铁枪,用尽全身的力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身子也在不住的颤抖,可是他却死死的盯着那铁枪,看着它深深的插入了燕凌的脖子,带起一股血线。
燕凌捂着脖子倒下去了,到死他也不敢相信,这枪居然是燕十八掷出来的,那可是燕十八啊,可怜的燕十八,懦弱的燕十八,像个女人一样胆怯的燕十八,他竟然敢,敢对我掷出手里的枪?
“碰。”一声闷响。
燕十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捂着脸蹲了下去。
“君上,君上。”
有人在呼唤燕十八。
燕十八睁开眼来,他的禁军都尉车英骑着战马从火焰中奔来,横打着带血的长戟:“君上,中路的叛军拔营了,东路的叛军也在向这里靠拢,我们得尽快撤离,与大军汇合。”
燕十八是正统,其他人当然就是叛军。
“等得便是他们。”
燕十八掌着车辕支起身子,嘴唇雪白,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
在漆黑的夜里,熊熊燃烧的大营就像是魔鬼笑容,异常夺目,黑压压的大军正在缓缓的向它逼拢,不论是燕止云还是燕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也和燕凌一样,收到了燕十八的战书,原本都已经睡下了,却被这滔天的大火惊醒。因为隔得较远,也听不见嘶杀声,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天干物燥,西面的大营失火走水了,直到败逃的残军来报,才知道燕十八突袭了燕凌大营。
这,很让人不可思议。
燕止云想,这不像是小十八能干出来的事啊,就连杀一只鸡他都不敢,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去偷袭,很显然这是燕无痕三兄弟干的事。
钟离洪虎言辞凿凿地道:“君上,燕十八来势汹猛,陇山燕氏的六万大军都是百战精锐,现在又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为免中伏,应该死守大营,以待天明。况且,燕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君上不要忘记了,正是他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君上,把大军开到了燕京城下。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他设下的陷井呢?或许,是他和燕十八一起设下的陷井!”越说越肯定。
燕止云有些犹豫。
可是钟离洪福却道:“君上不可啊,既是三军联盟,岂可弃盟友而不顾,那样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君上要的是万民归心,要的是燕国的天下,那么就必须得做出万乘之君的态势,如此,燕凌就不得不救。君上,胜负在于天下人心,今夜便是最后的战斗。”
“是啊,他们既然说我是叛逆,那么便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叛逆,谁才是背信弃诺的懦夫!”
燕止云咬着牙齿命令大军拔营,不过,他还是存了个私心,命令大军高举火把,缓步前行,这样一来,态势做到了,潜在的敌人也应该死了,一石数鸟。只要挺过这个黑夜,光明便在眼前。
与此同时,东面大营的燕浑见燕止云终于动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与燕凌是同一条战线上的蚂蚱,相比燕止云和燕十八,他们的力量都有所不足,是以,他虽然与燕止云结盟,然而私下里早就与燕凌结了盟,并且与燕凌的盟约高过了燕止云的三方盟约。这并不可笑,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只有活下来,才会有获得最终权力的机会。于是,他也动了,却比燕止云跑得快。等他跑到西面大营,勒停大军,却发现燕十八正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压阵以待。
“哈哈,可怜的小十八,自寻死路啊!”
看见燕十八那稀薄的阵势,燕浑大笑起来。此时他已经忘了燕凌的死活,只要他活捉了燕十八,或是剁掉燕十八的脑袋,那么,他就可以提着燕十八的脑袋去见燕无痕三兄弟,再也不需要什么盟友,因为燕十八死了,陇山燕氏就是叛军,他们必须得寻找下一位君侯,并且帮助那位君侯取得最终的胜利。
“报,燕浑与敌军交战。”
“来者是谁?”
“燕十八。”
“报,燕十八岌岌可危,且战且退。”
快骑举着火把来回飞奔,一声声报令激得燕止云眼皮乱跳。
“君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钟离洪福大叫,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现。
“君上,燕浑若败燕十八,陇山燕氏即入燕浑之手,不可让他得趁!”钟离洪虎也叫道,很难得,两人的意见一致。
“三军全速!”
终于,多疑的燕止云下定了决心,命令大军快马奔驰,战车跑得最快,再次是轻骑和重甲单骑,最后是三万五千徒步剑盾手、甲戟手、弓箭手,五万大军在黑暗中拖起了一条首尾不相连的、长达十五里的行军线,而且,这条线还在越拉越长。
“时候到了。”
“终于到了。”
“大兄,你说君上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不是一个傻子。绝对不是。”
“那是什么?”
“疯子,一个敢以自己为诱饵的疯子。我决定追随他,这会是一伟大的君侯,比先君还要伟大。”
黑漆漆的夜空下,燕无痕、燕趾、燕武站在三辆并排的战车上,三兄弟默默的把缠在臂甲上的红布系紧,燕无痕抽出了青离剑,那剑在黑夜里绽出一道光芒,指引着身后那黑压压的铁军。
“来吧,众将士,跟随着我,把敌人通通辗碎。”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