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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使者虽内心有些鄙夷刘玉波的胆小,但现下必须要拉拢这位即将雄踞南中国海的强人,因道:“刘都督,带我回去与总督商议,在来回复都督。”
“不急,这次我去吕宋大概要待上几个月,我会坐等好消息的。”
荷兰使者走后,刘玉波在问道:“大海,海军已经全部回来待命吧。”
“大人,海军上下不论是回家探亲、休假或是其他的事宜请假的军官与士兵,都已经被全部回到军中,随时可以出发。”
“好,长栓你那边怎么样,这次攻打马尼拉可都要靠你们陆军。”
“回都督,新招募的士兵已经有几分模样了。在加上最近配备到位的大炮,莫说一个马尼拉,便是南京也下来了。”
刘玉波笑道:“长栓口气虽大,不过有信心是好的,现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些胡话没事,在外面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了。我对大明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是,属下一定不会再说胡话了。”赵长栓受了训后安静坐下,在场诸人兼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对攻打大明陪都南京之事没有微言。其实众人心中都知以现在台湾海军的势力,占据南中国海早就没问题了。刘玉波却依旧一丝不苟的进行的扩军,将触手伸到各处,若是没有异心那才是怪事。
因见堂下各人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刘玉波坐将下来,啜一口茶,笑道:“才半年多没有打仗,各人都手痒痒了?”
又向赵长栓道:“新兵那边我月前去看了一次,训练的好!不过此番吕宋一战,必须速战速决还是不用新兵了。不过训练方面不能疏,我可是指望将来派大用场的!”
赵长栓连忙应了,心中去早已跃跃欲试,他本就是一个战斗狂,奈何这些年来除了琉球一战舒了舒筋骨,其余竟然都没他什么事,叫他好生无聊。现下吕宋一战,应是纯火器军队的对决,比之琉球一战应是有趣许多。赵长栓有得战打自然是胸怀大畅。
他满心欢喜退下,其余陆军诸将却是一脑门的官司,吕宋全岛约是台湾的十倍,人口数目虽是不曾统计,约摸也有二三百万人,其中尚有十多万汉人。全吕宋七千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吕宋海战以一锤定音,现下以陆军为主,若是打了窝囊战,他们这些陆军只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想想最近批下八十多门火炮,陆军诸将都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打,不然以后只怕一直都要在海军后面喝汤了。
料来西班牙人在全吕宋驻军不过四五千人,海战中又损失了一千多人。现下马尼拉的已经被韩飞封锁,想来光凭着两脚那些驻扎各处的西班牙士兵也有一部分人不能及时支援马尼拉,应该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战线长,补给不易,再加上敌军势弱,都督势必不会多派军队登岛,只想一锤定音拿下马尼拉,在去招降。在座诸位武人的谁不想多立战功,各人皆是眼巴巴看着刘玉波,指望此次出征能有自已的份儿。
刘玉波自是知道诸将的心思,只是此事难以两全,只得皱着眉头笑道:“这仗将来有的打呢。打一个小小吕宋,没必要你争我夺的,看我的眼神跟看小媳妇似的,象什么样子!”
见各人都低头微笑,刘玉波又道:“出征的人员由我亲自定夺,长栓你好生整军。吕宋战事,打是小事,重要的是守。那西班牙虽是欧洲小国,不过论起实力来并不在英国、荷兰之下。他们的殖民地只怕比大明的疆域还要广大,咱们这里得手了,还得提防人家来反攻。堂上的诸位都是勇武之士,论起行军打仗都是好手,不过论起亲民、守御、小心谨慎、识大体晓政治的,那该属谁?这才是根本的问题。”
他话未说完,各人便一齐往孙守福望去,刘玉波除却济州岛外定下其余各地军人不得干政的举措,派驻吕宋的军队需将军统领,不过吕宋的必然是文武分开,政事还是需要派文官过去。孙守福长期掌管文官体系,心中对举荐人选怕是早有定夺。
孙守福见诸人都望着他,也不好推脱,因站起身来,向刘玉波一躬,恭声道:“都督,属下举荐镇海镇的顾成龙,上次械斗之事后,顾成龙成长极快,杀伐果断,做事也知晓缓急,吕宋之事交于此人最好。”
刘玉波点头应道:“诚然。顾成龙这人最近造镇海做的有声有色,我倒也是略有耳闻。军人确乎不能干预政务,你待会拟好折子,让他交接好过来,待打下吕宋全岛后,让他先试一段时日看看再说。”
又笑道:“先这么着,十日后全军上船,随海军一同进发。”
说罢挥手令诸将退下,自回书房将眼下急事要事先处理了。待十日后,刘玉波交待了孙守福台湾诸务,因虑及吕宋土著甚多,虽有不少汉人在那岛上,到底不如台湾岛容易治理。因又特地挑选了诸多干员随行,便是那顾成龙亦是奉命同行。只待打下吕宋全岛,便可抚境安民。这吕宋可是他眼下的重中之重。
以顾成龙的意思,还打算在北港大学堂的官学中挑选新毕业的人才同行,以为官员佐辅,刘玉波却道:“这些人多半二十不到,又没过了考试,直接上任有些不妥,在说他们虽然在官学中学了满腹的知识,到底不是积年的干吏,还是留在台湾,再历练几年,再行委用较妥。你现下将他们带了去,那吕宋岛两眼一抹黑的,好好的人才也得毁了。”
顾成龙这一年来帮办政务,每日都窝在镇海镇四处推行刘玉波的定下的政策,闲暇时日成日的批示公文。只不过一年功夫,精神虽然仍是健旺,模样却已是比当年械斗所见时憔悴苍老许多,气质也稳重起来。
因笑道:“这一年来我手下使唤了不少官学毕业的孩子,都是头脑清醒灵活,见识超凡的好苗子。难得的是没有腐儒酸气,敢想敢做,不拘泥。我心里委实喜欢,所以想的左了。”
刘玉波闻言到是一叹,眉宇间现出忧色,向顾成龙道:“这都是郭刚的功劳!我只说了个大略方针,他就用心做将起来,无论是西洋的算术、天文、地理、乃至政治、哲学,他都单独开了课程,甚至重金礼聘洋人教师前来台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么!光说那地理中的绘制海图,就比咱们中国人用眼睛和脑子记忆强过百倍吧?前几年台湾海军军校未立人才甚缺,若不是从官学中招募了十个西学甚佳的孩子,这些船造将起来,却没有人会看海图,开出去就可能触礁,那有什么用?现下我又命郭刚在台南台中办学,所有的台南台中子弟尽皆入学,比之当年北港大学堂草创,却是强过许多。只是这北港大学堂,自从交给林老夫子,论语说的多了些,经世致用的却少了许多。这样下去,我只能免了他的位置,再另寻贤明了。”
顾成龙先是不语,待他说到要免了林老先生,忙打量四周,因见都是刘玉波心腹亲兵,方放心说道:“都督,您的身份,说话可不能太过随意。适才的话要是传到林老先生耳里,只怕不待你免,林老先生自会带着弟子离台而去。这林老先生怎么也算是来台儒生中少有的举人,在内地也有素有威望,回去这么一说,只怕大人的名声又要坏上几分。”
“是了。我也是太过着急,我千辛万苦不怕花钱,可不是想教出一群老夫子来!”
顾成龙笑道:“都督是关心则乱。虽则林老先生爱讲经义,到底官学分科甚多,他又不能将学子们都抓去听他讲课,都督尽管放心便是!”
又压低声音,向刘玉波道:“自林老先生来台,已经引了闽、浙、两广,甚至南直隶的不少名士来台。光是年前,就有不少士子乘船来台,一则是听闻台湾富庶,二则也是林老先生等人在此,方引了不少读书人来台。大人不重读书人,以为书生无用,其实咱们汉人最重儒生,自大人除了宗族我那乡间有事,现下大多由年高德重的内地来的儒士来评断,大人的班底大都是年轻人,百姓都以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远不如这些老儒生有用,有时候比我还管用呢!大人只需善待这些儒士,将他们看管约束在北港城中,不使他们妄议政治影响大局,那凭着这些儒士名流的声望,与大人将来大有利焉。”
刘玉波沉思片刻,向他笑道:“你说的对!这程子我一直考虑对吕宋的战事,虽然知道年前来了不少文士,到底也没有放在心上,经你这么一说,到是拨得云开见月明!你将这些来台的名士记一份给我,来台的文士中最有名的是哪几个,我要挨个去拜访一下。书人最重礼,我可不能失礼于人。”
说罢便笑,让那顾成龙书写名单。他嘴说是因吕宋战事耽搁此事,到底也是因心中极是厌恶百无一用的书生,故而从不将此类人等放在心上。经顾成龙一提点,到是想起此类人用来收拢人心,改善形象却是最有用处。朱元璋强过陈友谅、张士诚,就是因其善用乡间的儒生。那朱升不过乡下一老儒,在朱元璋善待儒士的感召,至集庆献:“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基本战略,朱氏得天下,便在这九个字上。
他现下虽是用不着什么老儒来献策,到底是一直行的是霸道,在人前一直是以枭雄形象著称。在南洋日本朝鲜等海外刘玉波不需要改变什么形象,将来进入大陆征战,能迅速稳定后方,平服乱局的,则必然是这些满嘴胡柴的儒生。是以连刘玉波这般不断以霹雳手段行事的强势人物,也当真是不能将儒生抛下。千年来的传统到底是扎根于百姓心中,若是到了大陆自然是不能用在台湾这小地方的行事手段,千万百姓,数百万公里的疆域,在这么干只怕又是天下大乱之局,是以怀柔也是要用一下的。
他脸带微笑,却是不能将心底对传统士大夫的鄙视露将出来,儒家是有好东西的,但是千百年其中的糟粕却是遗留最深的,他现下对此也是毫无办法。毕竟两千余年尊礼儒家的传承当真是不可轻撼,那些目不识丁的农夫在田间地头遇着文人还要恭称一声:“先生”,刘玉波想改变社会,便得先向这个传统低头。他到底算不上太祖那般伟人,说不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话语,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
刘玉波其实这些年来一直苦于制度,全仿西式显然不符当时的国情,那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到时只怕全凭儒生和宗族的左右,弄什么议会之类,只能成为野心家操控影响的工具。若是刘玉波仍复专制,固然在他生时可以致中国富强,但一旦身死,中国仍然会回到治乱兴亡的老路上。这一心病一直悬在心内,如何治天下却比打天下更令刘玉波头痛。只是天底下,千年未解之事只凭他一介多了解了百年历史平凡人哪有可能解决,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摸索了。
因见顾成龙写完,刘玉波拿起名单看了一会,历史名人确是一个都没有,不由的好生失望,低头一看顾成龙那副纳闷的模样,知道是自己表现让他疑惑的,便又令道:“志平,告知孙大人,所有年前来台的名士大儒,都需要好生照料。对了,在我回台之前,任何人不准放他们离台而去,可明白了?”
“是!”
十日后,刘玉波在众人护卫下来到北进号,闲的无事步到船舱内窗前,向外一看,只见船上众水手已是起锚升帆,此时风向正好,那桅杆上主帆已然顺风鼓起,只需待铁锚完全升起,再将码头缆绳一解,这北进号便会如离弦之箭一般,瞬息间驶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