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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小房间的沈武寰，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
她不是没带过学生，以她前世的名声，哪怕手指残疾当个老师的能力还是有的，慕名而来想要拜师的人实在如过江之鲫，可她到穿越之前，连来看看他的人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的教学手段是斯巴达式的，素质教育是什么？减负是什么？对不起我听不懂！
她的教学方式堪称残忍，学生们没有一个挺下来的，那不就证明这种教育方式是错误的嘛？
会这么认为才是大错特错，跟她学琴的家长多半是想凭借她的名声让孩子往上爬，不管不问孩子的喜好，如果她不严格要求这些来学琴的人，这些人日后扯大旗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退一万步说，不想着经历千锤百炼的苦难，只想成为钢琴家后享受荣誉和欢呼，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当然那是前世的她，现在她决定做一些细微的变化。
沈武寰拉着江海琪坐在钢琴椅上跟她说道：“钢琴一共有八十八个键，采用的律制为十二平均律，除了34和71之间每相邻的两个键之间是半音，你从琴键上看出了什么吗？”
江海琪被沈武寰的视线刺激的有些紧张，她有些不明白刚才还笑嘻嘻的沈老师怎么突然一下子变的这么怕人。
她赶紧盯着键盘，答道：“白键和白键之间是一个全音，白键和黑键之间是一个半音。”
沈武寰点了点头。
“这两天夏老师教了你什么，教材给我看看。”
教材就放在钢琴上面，沈武寰却动都不动，意思就是让学生帮老师拿。
江海琪生长的家庭和受教育的方式让她非常机灵，马上明白过来，拿过教材递给沈武寰说道：“夏老师给我讲了一些基础乐理知识，还有...”
“视唱练耳吗？”
沈武寰埋头翻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是这个视唱练耳。”江海琪轻笑了一下，感觉这个词很怪。
听到笑声，沈武寰抬起头，盯着她看了看，接着埋头看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里，可苦了年幼的江海琪，她再如何早熟毕竟还是个孩子，沈武寰进入状态后的上位者姿态，着实不是这个领域其他人能够比较的。
沈武寰看完了教材，点了点头，心中已经跟明镜一样。
这个世界之所以古典高不可攀，连相关题材的平民文艺作品都没有，她终于弄清楚原因了。
这和启蒙教材有着直接关系。
手中的这些教材大多是一些儿歌，或者是某些古典乐曲中较为简单的部分，紧接着就是高深枯燥，几乎没有任何音乐性的练习曲，这中间跨度非常大，接受能力差一些的孩子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感觉像是在看天书。
想通过这些东西进行启蒙教育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抛却最初的立指和手型问题不谈，普通的孩子想要从乐曲作为起点，跨过指法练习，直接向上挑战需要的是天赋，而非耐心。
这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部分缺乏天分的人连入门的机会都没有。
在原来的世界中钢琴可以算是最好入门的乐器之一了，随便几本小汤弹下去，拜厄（拜尔），车尔尼一套下来，配上小奏鸣曲，巴赫初级等等乐曲，坚持弹奏哈农不放弃，两年时间速成一位钢琴业余十级的人都并非是不可能的。
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天才策略，而不注重全民教育呢？
沈武寰对此很好奇，不过想了一下便知道到了答案。
愚昧来源于傲慢。
这个时代的古典音乐人和巴洛克晚期的音乐人很像，他们并不注重平民教育，音乐培养更多的是采用家族形式，对于推行平民古典音乐的学习没什么兴趣。
从古典发源起始，古典音乐一直为教会和上流社会服务，他们认为今天也应如此。
可经历了几百年的演变，旧社会的糟粕早已经该舍弃掉，为什么古典却不知变通？
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又不是网文中动不动就有天赋测试器的修真门派，古典钢琴的天赋要学过才知道，但并不应该把钢琴的门槛限制在启蒙阶段，反而应该向前世一样限制在专业和业余的分水岭上。
这样才能更方便的挑选人才。
当十级多如狗，专业遍地走的时代来临时，还怕古典音乐振兴不了，还怕CN市场萎靡不堪？
沈武寰是不信的。
她对江海琪提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学钢琴。”
“因为我认为钢琴是最大的乐器，最大的一定是最强的乐器，所以我想学钢琴。”江海琪说话很天真。
沈武寰虽是个天真的人，但在音乐上一丝不苟，她纠正道：“最大的乐器是管风琴，最大的有数层楼那么高，风管发出的音色方圆几十里都能听得到，用最大来形容钢琴不恰当，也不是你为此学习的理由，再想想。”
江海琪显然对数层楼高的乐器没什么概念，而沈老师的话也让她纠结，她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是我妈妈让我来学钢琴的。”
“嗯，我知道，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好了，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个是跟着我学，一个是继续让夏老师教你。”
“我教学生有两个要求，一个是自愿学琴，一个是能够吃苦，跟我练琴会很苦，非常苦，你活过的七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苦，而夏老师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本质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在她那里学琴绝对不会受苦，你要不要跟我学，选择权在你手里。”
沈武寰此时仿佛化身为深渊恶魔，她摊开两只手掌，左手有一颗红色药丸，吃掉以后可以获得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右手有一颗蓝色药丸，吃掉以后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这种逼迫对方选择的方式是当年教授自己的启蒙老师用的，她没有拒绝，然后成就了她的巅峰，当然也经历了苦难。
而如今轮到江海琪来做出她的选择了。
她可不管小丫头听不听得懂，要跟她学琴就老老实实按照她的方法来，受不了就走人，以后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说到底这个便宜学生会不会挂在她名下始终要看她的造化，现阶段这小丫头对于沈武寰来说只是一个试验品。
江海琪此时的心情是难以平静的，可是有着那样的母亲，她会甘于平凡吗？
江海琪定了定神坚定的说道：“我不怕苦，我想跟沈老师学琴。”
沈武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点点头说道：“你坐在这里不要做任何事情，我去打印些东西。”
随后不等江海琪发言，起身离开了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