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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聂青缘刚吞下那东西时,幻粼兽的身子已重重落在他的身上。巨大的体重,压得他惨叫一声,本就重伤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费贤听到惨叫后,抬头望过来一眼,只见幻粼兽和聂青缘双双倒在地上,扭卧在一起,一动不动,他口里喃喃道:“自相残杀?也好,省得我再次出手。”
他一抬手,身上便飞出一个暗红色的精致小锦囊,法力一挥,锦囊上绿晕闪烁,锦囊霎时变大。他把两只幻粼兽后足扔进锦囊里,绿晕再次闪动,锦囊又恢复原来大小,飞回到身上消失。
然后他开始盘膝运功调息,也许方才接连用力,损耗过巨,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之久,然后他才起身,向壁洞内走了进去。这次已没有任何人干扰他,片刻后他已把防护法阵破坏得差不多,随着最后两次震天的巨响,费贤哈哈大笑起来,道:“成功了!成功了!”
也就是这剧烈地震动,使聂青缘渐渐醒来,听着费贤得意的大笑,知道他已然得手,想到他如果发现自己没死,他还会出来补上一刀的。一念至此,便试着推开压住他的幻粼兽身子,但全身脱力,怎样推都是无用,他只有加紧运功恢复法力。
费贤破阵后,休息了一会,这才道:“也不知你这死老鬼从哪里弄来这么几块奇怪的石头激发阵法,害我耗费了这么多的法力。”
过了片刻,窸窣之声响起,他又道:“果然这本‘幻神真解’在这里,当年你曾说你修真六十余年便已进阶毒灵境,而且是半路出道,后来才修炼的‘幻神真解’,可我修炼你传授的‘幻神真解’却整整用了八十余年,你说你是不是藏有私心,没有把完全篇法诀传给我?”
轻微地翻书之声响起,一阵沉默后,只听费贤忽然又惶声道:“怎么会这样?竟一字不差!”紧接着他又恨恨地道:“法诀不错!但为什么.....为什么我修炼的那么艰难?那么缓慢?”
随之他近乎疯狂般嘶声大呼起来,道:“为什么?难道....难道又是那虚无缥缈的资质之说?哼!我不信.....我不信!我少年时的资质可是宣砥族群第一的,要不....要不你会收我做徒弟?”费贤情绪甚是激动,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最后却是泣不成声。
聂青缘耳里听着费贤的话语,身上运功却不停歇,这时已凝聚了足够的法力,但不想太过惊动费贤,只有一点点用气劲推开幻粼兽。半晌后,他终于推开,连忙滚开丈余,等麻木已久的双腿恢复些知觉,他便抽身离开这里。
这时费贤已渐渐平复情绪,道:“这地上是什么东西?”接着“砰砰”两声,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又是“轰轰”的两声巨响,费贤爆喝一声道:“不好!法阵之毒,你这个死老鬼,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歹毒.....”
他一边说话,一边身形爆闪,带着身后一股凌厉之极,也迅快之极的滔天黄色烟雾向外面冲出。一个起落便已掠出到庭院,再一扑,已落到那小亭里。但还没窜入小亭的地板秘道,他全身有如被黄色火焰燃烧了一般,血肉“噗噗”声密豆般爆响,他口里只来得及惨呼了一声“啊....”便嘎然而止。整个人瘫软了下来,落在地上,血肉霎时变为脓浆,如流水一般在地上淌开,一股恶臭瞬间向四面逸散。
聂青缘眼见此幕,早已骇得魂不附体,冷汗都未及流下,全身便奋力跃起,抢向那来时的洞穴门口。但刚扑出不远,还在半空中,那到处弥漫的黄色烟雾已把他的身子给淹没......
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神秘地黄色烟雾中,聂青缘失神地垂下了头,看了看胸腹,又茫然地看了看双手,他眼睛里已浮现出方才费贤的身体“噗噗"爆响的画面....
他转头看向小亭,小亭那边费贤的血肉已完全消融,只剩一具骷髅躺在污血中,他惊得呼吸停止,再缓缓转头,目光游离地望向幻粼兽,果然幻粼兽,甚至小灰都已只剩大小两堆骨架,森森然俯卧在冰冷的地上。
聂青缘闭住双眼,他已全无生机,缓缓倒下,动也不动。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一刻钟......两刻钟.....
聂青缘忽然一动,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瞅了瞅自己的身子,又闭目沉思了一会,喃喃道:“我没有中毒?”活动了一下身子,竟然无恙,“为什么我没有中毒?”
他环顾四周,只见那黄色烟雾已渐渐变淡了。他忽然起身,向那石屋跑了过去,进屋再转出,一路仓惶逃出。片刻后,他已爬出那洞穴的门口。
他长呼几口气,软瘫在草地上,惊魂未定地想道:“地底秘室出事,费贤死在里面,但上面的人应该不知道....宣迁统领和张武他们也应该不认识费贤....”
这时已近黄昏,天色已暗淡下来,但细雨却依旧缠绵,不停不休,他连忙跑回南边的住宿之地。
到达大宅门外,瞥了一眼侧边平房内的厨房,突然发现两名厨工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他心里一紧,走了进去,忽然全身刚刚凝固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全身颤抖。只见那两名厨工的脸上、手上和脚上,只要是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血肉全都溃烂,有些地方更如软化了一般往下陷落,露出森森白骨。
聂青缘骇然,心道:“他们也中了毒!”喘了几口粗气,转身跑进了大宅。
大宅内还没跑进几步,便又发现同样中毒身亡的几名帮工。他转身进入厅堂,厅堂的桌椅板凳被撞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在两把倒地的椅子旁边发现了毒发身亡的张武和梁金,他们那溃烂的面目恐怖而狰狞,显然死前经过非人的痛苦与折磨。
那诡异之极的黄色毒雾不知是什么巨毒,竟能经过地底孔道飘散出来,而且离了不少距离,依然把这些人给毒死,聂青缘想想,全身都不禁起了阵阵寒栗。
他又跑进了宣迁的卧室,发现宣迁统领也惨死在床上后,他又从大宅奔出,去寻找能活着的人。
可是他一路找寻过去,心里却越是发苦,越是发凉。找到车奇,又找到杜建,但俱都身亡。那些帮工更是一个不剩,死得干干净净。他沿着城跑了一圈,在执事的地方,再次发现黄弥和王森的尸体后,他已发现整个宣水城除了自己而外,竟再无一个活人。他彻底骇呆,手足无措,已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茫然地靠在一株苍槐上,脑袋耷拉着,眼睛失神地盯着满是泥泞的小道,恍恍惚惚.....
雨似乎下得大了一些,风也似乎吹得更起劲。呼呼风声,吹过他的脸颊,湿发一阵飘摇,但他却仿佛入定一般,动也未动。
半晌,他喃喃低语道:“所有人都死了,我却活着,费贤引动的毒气杀了所有人.....可费贤也死了....谁能证明?怎么向宣砥城交代....”他头痛欲裂,茫然无知。
他一个多月前才走马上任,似乎前景不错,比在清矽族和埠水集都好上很多,那知世事难料,竟意外出了这样的悲惨之事,他欲哭无泪。
宣砥城的执事长老肯定因他的失职或嫌疑,不会放过他,他是不能回宣砥城了,但他能逃到哪里去?
清矽族只剩他一名男子,清矽族的血仇也未报,他连费贤的轻轻一挥都抵挡不了,更何况仇人?他几时才能和仇人有一拼之力?
他黯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