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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马礼之怔忡一会儿之后,突然将手中的纸张撕个粉碎,又冲到包尔弥的身前,劈手将楚殇的诗作夺了过来,瞪眼看去。
“不,不可能!”他在看完楚殇的诗作后,扭头瞪向了衣熠等人,大吼道:“我的书童文采出众,怎会败在你这不知何处找来的书童手上?这一定是,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做下的局!故意陷害我!”
“礼之兄!”包尔弥对马礼之的行为深觉反感,蹙眉道:“孑行兄的书童在作诗时,你也是看到的,怎会变成是我们做局害你?”
马礼之听到包尔弥的话,突然举手指着他道:“先是你,故意出了个作诗的题,而后孑行又跟他那书童说了什么,最后他就真的赢了!你觉得,这还不够明显吗?”
“够了!马礼之!”秦子楦早就受不了马礼之了,见到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大怒道:“今日本是尔弥的生辰宴,大家都为给他贺寿而来,你却非要与孑行兄过不去,搅了大家的兴致!孑行兄不与你计较,特意想出了这个法子,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而今你的书童输了,却还责怪起尔弥的不是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包尔弥此时也是面目不善,他今日已经忍让了许久,若此时还继续忍耐下去,他这东道主日后势必会被众位公子看不起,说他怕了马家的权势。
况且,据自己的祖父说,今日来的那位大人可是祖父的某一位上官,是祖父近段时日里一直讨好的对象,可不能因为马礼之的胡搅蛮缠而让那位大人觉得他品德有亏,对他们包府生出什么不满之心来。
想到这,包尔弥沉下面色,开了口:“礼之兄,我本想着你既然来为我贺寿,那我定要与礼待之,可你竟三番两次地闹我宴席,实在让我忍无可忍,若是礼之兄认为我这生辰宴无甚紧要,那便请你离开吧!管家,送客!”
“什么?你……”马礼之瞪着包尔弥的视线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咬了咬牙,恨声道:“包尔弥,你可不要后悔!”话落,便将楚殇的诗作甩到了地上,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秦子楦此时却突然叫住了马礼之,故作疑惑道:“我记得之前马公子你还说比试输了要有惩罚,现今你这书童输给了孑行兄的书童,不知孑行兄要给你什么样的惩罚好呢?”
马礼之听到秦子楦叫住他,还以为是包尔弥反悔了,拉不下脸,便让秦子楦开口留住他,可不想秦子楦接下来的话却是讨债用的!一时间被气的额上青筋绷起,通脸涨红。
“惩罚?”马礼之阴测测地睨了秦子楦一眼,伸手将自己的书童扯到了迟尉的身前,不耐道:“这书童输了,随你们怎么惩罚!我就不奉陪了!”
话落,便要转而离开。
“且慢!”衣熠看着被拽的摔倒在地的书童,急忙喊住了马礼之,道:“马公子,你可能误会了,我兄长并非是……”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你将这书童的卖身契送与我,自此以后再不要欺辱他!”迟尉接过话来,指着地上的书童向马礼之喊道。
马礼之听到迟尉的这个要求,怒而转身,刚要出口拒绝,距离水榭不远处的回廊里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
“好!”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到从回廊中缓缓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名四十余岁的男子,身着一身酱紫的宽袍,腰佩青色碧玉环,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
跟在他左后侧的,是一名六十左右的老者,身着灰褐色的锦袍,一脸的阿谀奉承之色。
而跟在老者之后的,是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此时正低眉垂目,似乎对领头的男子极为恭敬。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名男子,却因为距离较远,看不大清晰,只能草草掠过。
“姑丈!”马礼之见到身着酱紫宽袍的男子,惊讶地唤出了声:“您怎么来到这了?”
酱紫宽袍的男子并未回答马礼之的疑问,而是走到包尔弥的跟前,笑着问道:“这位小公子看起来相貌堂堂,想必今日的小寿星就是他了吧?”
“吕大人谬赞了,这正是下官的长孙——包尔弥。”老者伸手将包尔弥拽到了自己的身边,赔着笑对那吕大人说道。
“吕大人。”包尔弥见自己的祖父对这吕大人如此恭敬,心里便知他就是祖父与自己提过的那名大人物,忙一肃神色,对着吕大人躬身揖礼道。
“好,好!”吕大人笑着将包尔弥扶了起来,笑着对包老太爷道:“聪慧伶俐,温文有礼,不错,不错!包大人也真是养了个好孙儿啊!”
“哎呦!”包老太爷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可嘴上仍然谦虚道:“我这孙儿哪赶得上吕大人家的公子,小小年纪就得到肖相爷的夸赞,想必日后鹏程似锦,前途无量啊!”
包老太爷这句话可夸到了吕闫竑的心坎里了,虽然他笑着摇了摇头,可脸上的得色却明显的很。
“姑父!”马礼之似乎不甘于吕闫竑的冷落,走到了他的跟前再次轻声唤道。
吕闫竑轻轻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他瞄过来时,眼中深藏的冷意也叫马礼之浑身一颤,再不敢去打扰他。
这一幕也叫包尔弥心下略安,自他见马礼之唤吕闫竑为‘姑父’之时,他便有些心惊胆战了,深怕自己刚才赶马礼之离开的行为被吕闫竑看到,进而对他心有不满,可自见吕闫竑对马礼之的态度来看,似乎这马礼之并不得吕闫竑的欢心,看来他也大可不必为自己得罪了马礼之而忧心了。
包尔弥略松一口气的模样并没有避开吕闫竑的眼睛,他虽微微蹙眉,却又很快恢复过来,转身拾起被马礼之甩在地上的诗作,轻声念了起来,而后笑着同包老太爷道:“这诗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哪位公子所作?”
包老太爷适才一直跟在吕闫竑的身后,全副心神都挂在了吕闫竑的身上,并未注意到水榭这边的动静,听到吕闫竑此问之后,忙询问地看向了包尔弥。
“这个......”包尔弥顿了顿,向衣熠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为难道:“这本是弟子们在玩的游戏,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吕大人......”
“怎会登不上大雅之堂?”包老太爷见包尔弥面现为难,误以为此诗是包尔弥所作,赶忙接口道:“依下官看,这诗就做得不错,吕大人认为呢?”
“我也认为不错,不知是哪位公子有此才华,竟作出这等诗文来?”吕闫竑笑着再次问询道。
包尔弥见自家祖父和吕大人都如此说了,只觉面上红云渐起,低声喏喏道:“这诗,是孑行兄的书童所作。”
“书童?”包老太爷大惊失色,再仔细看了看这纸上的字迹,终于发现这并不是自家孙儿的笔迹,不由暗自后悔,改口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诗文中总有些打油诗的影子,原来竟是书童所作。”
“哪家书童?可否带来让我瞧瞧?”吕闫竑依旧笑着问询,可语气中却多了丝不耐。
“是鄙人。”迟尉见左右躲不过去,便带着衣熠和楚殇,上前一步,向吕闫竑施礼道:“鄙人池孑行,身边的这位是鄙人的兄弟,至于这诗,便是鄙人的书童所作,拙笔之作,确如同尔弥所说,难登大雅之堂。”
“你叫池孑行?”吕闫竑好奇地问道,“可是哪个府上的公子?”
“鄙人并非出身于世家公子,只是一名布衣学子,现与尔弥同在一所书院求学,家在邺都城南北街巷。”迟尉回答得不卑不亢,让包老太爷也面露赞许之色。
“南北街巷?”吕闫竑听到这个位置微微蹙了蹙眉,“可是在曾经的钱府之后?”
“不错。”迟尉点头应道,“正是钱府之后。”
“原来那里竟是你家!”吕闫竑脸上的笑容渐收,“听闻你有个远方的妹妹,之前在城内有了好大的名头,被廷尉府的宋何收为门客,可有此事?”
“家妹是曾应了宋大人之邀,帮其查了点案子,可却并未做宋大人的门客。”迟尉顿了一顿,而后说话的语气越发恭敬,也越发小心谨慎。
“唉!”吕闫竑微微一叹,将楚殇的诗随手扔在了地上,平静地说道:“既然身为女子,自该谨守女子的本分,在家做做饭,洗洗衣,切勿奢想那些本不该她去做的事,你做人虽可圈可点,但你对于自家妹妹的教导倒是少了许多。”
衣熠的瞳孔微微一缩,吕闫竑虽然未曾说些什么,但他对自己和迟尉的指责可算是深的可以了。
说她不守本分,这是在暗讽她不守妇道,即便日后找了婆家,也会经常与外男接触,坏了夫家的门楣。
说迟尉不曾教导于她,这是在暗示他人迟尉没有家族观念,虽然看起来是一派君子之风,可却是一名伪君子。而在宁国,君子之举是最为推崇的,若被人指责伪君子,那便是这个人品行不好,众人便很有可能会与之分道扬镳,更何况现在指责迟尉的是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呢?
迟尉不等说些什么,又听吕闫竑对包老太爷说道:“都已是正午了,闲话少说,先行开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