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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越目光诧异的看着人事不省的罗疯子,口中颇为惊奇的道“可是他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黄越和于山之间的对话自然丝毫不差的落入了江伯等人耳中,江伯目光探寻的看着于山和黄越道“你们认识这个人?”
黄越略显纠结的道“可以说是认识,但也可以说是不认识,”
黄越的答案令江伯和其他三人越加疑惑,似是知道江伯等人心中所想,黄越解释道“我们和这人仅有两面之缘,除了知道他有一个诨号叫罗疯子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罗疯子?”江伯等人一脸惊奇的看向昏迷不醒的罗疯子,口中渍渍称奇道“怎么还有人叫这样的诨号,”疯子一听就不是一个褒义词,正常人又有谁会为自己起这样一个诨号,那么显然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定然不是一个正常人。
这时江伯等人已经将罗疯子放置在了床上,黄越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探了一下罗疯子的鼻息,手刚放到罗疯子的鼻前立马便如触电般收回,脸色苍白的退后一步,面色惊慌的看着于山道“他…他…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江伯等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神情不安的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罗疯子。于山眉头紧蹙的上前先是用手探了一下罗疯子的鼻息,继而伸出右手抓住罗疯子的手腕,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规律的轻扣着罗疯子的主脉,黄越和江伯等人见此俱是不由得屏息静气的侍立在一旁。
“呼……”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于山才缓缓收回右手,气息绵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黄越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此时见于山终于有了动静立马出声问道“怎么样?”
于山眼神复杂的盯着罗疯子那虬须满面的脸庞,语气幽幽的道“还有一口气在,”不等黄越等人松口气他立马又补充道“但也仅仅是一口气了,”
黄越脸上神情一沉,语气沉重的道“你的意思是他没救了吗?”
于山摇头叹道“生机尽毁,即使是大罗金仙在世恐怕也救不活他”
黄越闻言眼神微黯,口中颇为惋惜的叹道“可惜,本来还准备待他醒来后问他为何要出手救你我二人,现在看来这只怕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江伯等人面面相觑,俱是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这时不妨于山突然出声问道“江伯,你们这里可有银针?”
江伯早就看出于山和黄越不是简单之人,此时听到于山问话,急忙答道“村里并没有人会医术,所以并不曾购置银针,但缝制衣物的细针倒是家家都有几根,”
“细针勉强也可以,劳烦江伯给我寻几根来,”于山道,江伯见于山如此客气心中大定,爽朗一笑道“不劳烦,不劳烦,小老儿现在就去取,”一边说一边倒退着退出了屋子,黄越不解的问道“于兄你要针干嘛用?”
于山凝眸望着罗疯子紧闭的双眼,答道“我这里有一法可以令罗疯子醒来,只是……”话到最后他语气踌躇,似有难言之隐。黄越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副作用?”于山垂首语气低沉的道“我这一针下去,他最后一丝生机亦会被断掉,”
闻言,黄越身子一怔,脸上露出犹豫不决之色,良久,他才抬起手拍了拍于山的肩头,语气坚定的道“与其让他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何不如将他唤醒,看他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时正好江伯取针回来,于山接过江伯递来的细针,然后吩咐黄越敞开罗疯子胸前的衣物,“嘶……这……”罗疯子胸前衣物被褪去的瞬间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而江伯等人更是面色骇然的向后连退了四五步才止住身形,黄越强忍住心中的惊惧,声音微颤的道“老天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怪几人有此反应,任谁看到罗疯子胸前那密密麻麻如数百条蜈蚣纠缠在一起的伤疤都会大惊失色,那强烈的视觉冲击足以令一个胆小之人心肝俱裂。
于山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探出手摸向罗疯子的胸膛,手指始一接触到罗疯子的胸膛于山不由得脸色又是一变,常人胸前皆有胸骨支撑,可罗疯子的胸前却如塌陷的坑洞般深深凹进去了一大块,这如何能不使于山色变。
显然罗疯子的情况比于山想象中的还要糟的多,于山心中再无犹疑,深吸一口气后手捏细针对着罗疯子身前一处大穴扎了下去,有了第一针接着便是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直至那一口气吐完于山已是整整扎出了九针,当最后一针落下后于山只觉双眼一黑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还好黄越就在于山身后,见势不对急忙上前搀住于山,此时于山就如得了疟疾般瘫软无力的靠在黄越身上打摆子,黄越担忧不已的道“于兄,你没事吧?”
于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摆手道“没……没事……,就是……脱……力……罢了,”
“呼……”听到于山的解释黄越那快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回了胸膛内,口中念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可真把我给吓着了,”
“嗯哼!”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的痛哼声响起,江伯等人忍不住惊呼道“快看那个人,他刚刚动了一下,”于山和黄越听到动静后急忙移目望向罗疯子,只见罗疯子那双紧闭的双眼一点点的张开,许是因为昏迷了太长时间,他的眼中没有多少光彩,眼神迷蒙的盯着于山等人,黄越目含异彩的道“这是什么古法,居然这么神奇,”于山眼神淡淡的看了黄越一眼并未答话。
经过短暂的适应,罗疯子眼中的迷蒙之色尽去,目光有如实质般的盯着于山和黄越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于山语带歉意的道“不是救而是暂时将你唤醒,你伤的太重,恐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其所要的表达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一言出,狭小的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黄越本想说几句安慰罗疯子的话,可话到嘴边却犹如有千斤重般难吐出口。
这样的寂静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终于罗疯子出声打破了那令人呼吸困难的气氛,“我所受得伤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但且宽心,我不会怪怨于你,”
罗疯子的话让于山和黄越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种格外压抑的感觉,于山面色沉重的道“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罗疯子用他那犹如金属摩擦般的嗓音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不惜自己性命而出手帮你吗?”
于山默然,目光探寻的盯着罗疯子的眼睛,罗疯子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屋顶,好似屋顶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物事,脸上表情复杂难明,语气幽幽的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于山和黄越闻言眉头不由得俱是一皱,心中皆有种怪异的感觉,不过二人也知罗疯子在生命无多之时仍然坚持要讲的故事定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于山看了一眼黄越后道“前辈请说,晚辈洗耳恭听,”
罗疯子语调平静的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少年,他立志长大后做一名仗剑天涯除暴安良的大侠,所以从小他便央求自己的父母为他请来城里有名的武师教他习武,父母开始时本是不肯,但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后花重金为他请来了城里最有名气的武师教他习武,心愿得成少年喜不自收,日夜沉迷于舞枪弄棒当中不可自拔,随着少年一天天的长大,他的父母的身体亦是一日不如一日,但痴迷于武道当中的少年心中除了武道外再无他物,少年的父母忧心于自己走后再没有人照顾少年,于是早早地为少年说了一门亲事,女方家里与少年家中祖辈相交,相互都是知根知底,这门亲事亦被邻里传为一大佳话。
新婚不久,少年以历练为由,不顾新婚妻子和疾病缠身的父母的苦苦哀求,毅然决然的离家远行,这一走便是五年,五年来少年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为挑战天下各路英豪。
当少年归家后才知父母在他离去不久后便撒手而寰,当时因为联系不到他,所以新婚妻子代他披麻戴孝下葬了他的父母,父母走后诺大的家业一直由他的妻子费心费力的操持,他归来后妻子非但没抱怨他一句,反而还语出温柔的安慰他,直到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爱上了他的妻子,对于那个无怨无悔的女子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当时他便在心中默默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以比爱护自己的生命还认真千百万倍的去爱护那个女子,定不会让她在吃一丁点苦受一丁点罪。
从那以后那个少年便静下心来在家陪伴妻子,第二年他们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那是一个粉嘟嘟的女婴,初为人父少年心中百感交集,他也越加认识到自己当日不顾妻子和父母的苦苦哀求毅然决然的出门远行是怎样的混账,而这也使他对自己的妻子是越加的爱恋,几乎到了片刻都不能相离的程度。
父慈子孝、家和妻贤这本是多么美满的生活啊!可这一切尽皆被那个少年自己亲手毁掉了。那一年,他大女儿十岁,儿子两岁,听说城里来了一个江湖豪侠摆下擂台,扬言但凡能在他手中支撑三招而不倒的,他便以纹银百两奉上,他本是出于好奇才去观看,观看后发现那人的武功与他不过是伯仲之间罢了,自从归来后他再未与人交过手,如今见猎心喜心中哪还能忍得住,通报姓名后上台便与那人斗了个难解难分,要不是最后双方力竭才罢手恐怕现在还未分出胜负,从那以后这二人便成为了知己,少年从小痴迷于武道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自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与那人,为了表示对朋友的真诚,少年除了晚上睡觉外其他时间与那人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故事讲到这里于山和黄越早已是听得入了迷,此时见罗疯子陡然停下,黄越立马急切的催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呼呼呼……”罗疯子呼吸骤然加重,脸庞狰狞不似人样,眼神更似要择人而食般,只见他咬牙切齿的道“少年以诚心待人,可却没想到错将猪狗不如的畜生当成了知己,那人早就觊觎少年的家业和妻子多时,可恨少年与之日日相伴竟丝毫没有留意到那人的狼子野心,那日少年要外出办事将妻子与家业暂时托付于那人照料,可谁承想那人竟在少年离去后伙同当地的泼皮无赖霸占了少年的家业,打杀了少年的儿子,而少年的妻子和女儿亦难逃毒手,被那人尽情淫辱,可怜少年的女儿还是不满十岁的稚童竟遭遇……”说到这里罗疯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于山和黄越的脸色亦是难看至极,胸中似乎坠着一块千斤巨石,说不出的压抑和愤懑,看着罗疯子这么一个粗狂的汉子竟哭的如此的伤心欲绝,于山和黄越心中愈加烦躁。黄越目泛凶光,语气森寒的道“世间竟还有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
“苍天不公啊!想我罗素仁大半生随不曾时时与人为善,但亦没有过仗势欺人作奸犯科,可贼老天为何要如此薄待于我,即使我有何过错大可将惩罚加于我身,可为何要让我的家人受此灾祸,我不甘心啊!”罗疯子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说到最后从他的眼中竟流出了串串血红色的泪水。
“咳咳咳……”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罗疯子面色潮红身子紧绷如一张弯弓般干咳,每咳一下便会有大串浓稠的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于山和黄越见此俱是面色大变,二人连声劝道“前辈,你现在不宜过于激动,激动会让你的伤势恶化的,”
罗疯子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低垂的道“你们不用劝我,我的情况我了解,这些事就如一座大山般压在我的心上多年,今日既然说了索性便让我全部说完,不然带着这么多东西我怕我在黄泉路上会走不快,那样与桃花相见之日便会延后一些,”于山和黄越眼神担忧而哀伤的看着罗疯子,虽然很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正如罗疯子所说现在不让他说,恐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二人只得静静地听着罗疯子的讲述。
“少年的妻子不忍那畜生的淫辱又无颜苟活于世,于是乘那畜生不备之时抱着女儿投井自尽,等少年回来已是半个月之后,一切皆已成定局,少年知道事情始末悲痛欲绝,可想到仇人还逍遥法外,少年又怎能甘心,少年打上门去,不想那畜生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少年跳进去,那晚少年血战一夜,数十次徘徊于死亡边缘,最终带着一身伤疤脱身而去,等少年养好伤再欲去寻那畜生报仇时,那畜生早已变卖了少年的家业带着大笔钱财潜逃而去,几经打探少年终于寻到那畜生的藏身之所,原来那畜生将变卖的家业全都献给了漕帮的一个大人物,从而得那个大人物引荐成为了漕帮的一个分舵舵主,”
听到这里于山和黄越心中哪还不明白,罗疯子口中的那个畜生定然是陈舵主,而罗疯子似乎是知道了于山和黄越心中所想,咬牙切齿的道“不错,那畜生便是陈辰,也就是你们那日见过的那个陈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