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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时唯恨言时晚,叹时只待及时挽。
这是第一回一个女子对着自己表达了情愫,这本是很少能够遇到的事情,却又恰巧地落得了王忱的头上,只见得他看着秦忆霜好似要哭般的神情,一时之间便慌了神,只得低头四顾地面,却不敢再抬头观瞧。
而秦忆霜也好似觉得自己这番言语有失常理,便不由得也不再说话,默默起身,自顾回了房间。
眼见着秦忆霜这便离去,王忱却也没有唤留得她,这便默默坐到了方才秦忆霜所坐的石凳之上,低头苦思。
也不知过得多久,只觉得天色放亮,新的一天早已开始,便也是秦忆霜出嫁的那天,王忱则依旧是坐在石凳之上没有言语,只待秦管家起身开门,见得王忱顿时一愣道:“王忱,你起这么早?”
自然,秦管家是不知王忱是一夜未眠,便上前对他说道:“起得早也好,快些收拾收拾,迎亲的队伍马上便要来了。”
王忱没有抬头,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声,却依旧还是坐在石凳之上,秦管家看了,竟然没有责怪,而是也坐到了王忱身旁的石凳之上,对着王忱说道:“王忱啊,你怪我吗?”
“什么?”王忱闻言,顿时猛地将头抬起,随即茫然地问道,“秦管家,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秦管家见得王忱神色忧伤,又无多少血色,便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便说道:“我们毕竟只是下人,有些事情便不是我们可以做的,其实相对于卓飞,我也更加信赖你,但是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便是这个命不是?”
此时的王忱,也明白了秦管家的用意,想来秦管家果真是秦宅的大管家,已故老爷的得力助手,便是一眼就能看穿秦忆霜的心思以及现如今自己的心思,不由只得苦笑一下说道:“其实我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本也没有非分只想,只不过得知卓飞为人,就当真于心不忍。”
只听秦管家也是一声长叹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又能如何?以后我们便好好照顾小姐便是,莫要让她受多欺负才是。”
王忱闻言,也只得微微点了点头对着秦管家说道:“我明白的。”说着便起身说道,“我去忙了,迎亲的对于应当是还不会这么早就到。”
眼看着王忱的样子,秦管家也知他这是强打了精神罢了,但是既然如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长叹一声,也就应了他一下,随他去了。
红绸霞帔着身,透出曼妙身姿,朱唇胭脂修饰,显出绝美容颜,凤冠红头冠首,散出别样华丽。
便是几个时辰的装点,秦忆霜已然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而迎亲队伍也在午时将尽之时来到了秦宅迎亲,只听得锣鼓喧天,喜炮声声,红衣簇拥,好不热闹,不多时,新娘秦忆霜便是在四个侍女的陪同之下出了院门,媒婆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门外迎候,见得新娘出门,便忙掀开轿帘,扶她进去。
可方才等得秦忆霜要低头钻入,忽而便见她一停,微微掀起红盖头,打眼看去随着送亲队伍出门相送的王忱,便只是露的眼角,王忱也清晰可见她此时落下的泪水。
“新娘怎么还不进轿?”媒婆见状催促道,“我知道你心有不舍,但是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秦忆霜闻言,便是好似对媒婆在说更好似说给在场所有听得一般:“若是这般那也是不好,有些时候,还是要赶得及时,总比什么都没做来的要强。”说罢,便听得媒婆一边夸赞她懂事,一边又把她扶上了轿子。
只听得又是一阵鞭炮之声,轿子抬起,大部队便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告吹喜曲一路前行而去。
而秦宅中人,便是怜儿以及惜儿跟随而去,留得了情儿以及悯儿与其他人驻足门口挥泪相送。
王忱脑海当中,却对于秦忆霜那最后一次回眸以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挥之不去,久久无法释怀,却听得身旁的秦管家又是一声叹息后说道:“看来,我还是更希望我们家小姐幸福的。”
王忱没听得清楚,毕竟此刻的他,心神都已随着送亲的队伍去往卓府,但是秦管家却好似有些刻意地轻轻碰了碰王忱以后,轻声对她说道:“小姐对你的感情实在是深。”
王忱这才听到秦管家的话语,顿时也是一阵苦笑道:“秦管家切莫乱说,如今她已是他人之妻,我们自当日后静静保护她便是。”
“现在还不是。”只听得秦管家说道,“未正式拜堂,都不作数,难道你不知道吗?”
王忱自也是知道的,只是说道:“又有什么意义呢?”说着便垂着头往屋内走去,此时的秦宅没了往日的热闹,自然以后也不会再有,有的只是他们在此默默地看守以及漫长地守候,看着自己第一次遇见秦忆霜的后院,虽然过去也不多时,但是在王忱眼中,竟也只是一个转瞬而已,自己在平日里夜起练功,竟又有几次遇到秦忆霜而不觉?
此时此刻的王忱,忽而发现自己的心里早已对秦忆霜埋下了深深的印记,但是,便如同秦管家所说的,自己只是一个护院而已,又怎敢高攀得起呢?想到此处,又是一阵落寞,又要转身离开后院,却见得秦管家此时正与情儿与悯儿进来,便微微点头示意。
而秦管家开口说道:“王忱,小姐临走之时对我说了几句话你知道吗?”
王忱闻言,便愣愣望着秦管家,摇了摇头,却听秦管家说道:“她说,她很后悔举办这次比武招亲,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就表明自己的心意。”
王忱不想秦忆霜居然真的十分在意此时,但是想来还是那个道理,便对着秦管家说道:“可是,我只是个护院,秦小姐却是不然。”
“我也是这么回答的,可你知道小姐又说了什么吗?”秦管家问道,又见王忱摇了摇头后说道,“她说,他爷爷以前也就是一个米行负责扫地的小童,自是受了运气以及米行老板的赏识才有如今的地位,便是任何人哪有什么不平等的?太祖皇上也是一介布衣出生,但也是靠的众人拥戴才能建立大宋基业,所以说,没有天生的高低贵贱,只有看自己是否努力。”
王忱闻言一阵讶然,实在不想这么一个纤弱女子,竟然有如此这般的想法,只听得秦管家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默然了,我真想不到跟随小姐那么多年,却不知她竟能有这般的见地,所以,我也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时要来阻止你。”
“秦,秦管家……”王忱一阵讶然,不知该如何接话,然而,想着秦忆霜已然离去,现如今恐怕便要到了卓府,一切已成定局,便是又能如何,随即还是叹了一口气,流下了眼泪,想自己一生孤苦,便是在罪奴府长大,得了八贤王的恩惠方才得以离开,但是八贤王又是病故,自己又辗转流江派,但是又一次遭遇变故,可是随即又遇到一个女子,她收留了自己,给自己一个落脚之处,又让自己可以远离江湖的纷争,她温柔善良,却又坚强明事理,短短二十余天的相处,便是在自己心中深深地刻下了烙印,可就是自己对于世俗的看法,从而不敢直视自己这难得的感情,现如今便又要失去,这造化弄人,实在叫他怎能不伤心,此刻的他,落下的不仅仅是伤心的泪水,更是惋惜的情愫。
“笨蛋!”此时,却听情儿在身后骂道,“你甘心吗?”
王忱闻言顿时一愣,却听的悯儿又继续说道:“你难道就不理解小姐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王忱其实当然还是明白秦忆霜最后的话语,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不甘又能如何?所以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反而情儿又继续说道:“我们倒是希望你去把姐姐抢回来的。”
“抢?”不想情儿如此大胆,说出这一番话,倒是也把一旁的秦管家都惊得一下子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王忱更是大惊失色,忙说道:“可不要乱言!”
“怎么是乱言?”悯儿也说道,“起先我们也不知道,直到早晨给姐姐化妆之时她才告诉我,那个卓飞根本胜之不武,他下毒害你,你完全可以再提出挑战的。”
“此话当真?”秦管家闻言也是大惊,便看向王忱,却见得王忱也是点了点头说道:“真是真的,但是我这番前去抢亲,也是颇为不妥吧。”
“去!”忽而,只听得秦管家坚定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便是能名正言顺前去。”
“秦管家……”王忱闻言,又再一次默然,直勾勾看着秦管家说道,而秦管家则出奇地坚定道:“我说了,我也后悔了,但是如今就是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却不要放过,老爷和夫人去得早,我便是自小看着小姐长大,虽然有些厚颜,但是确实也把她当自己的闺女一般看待,所以,我觉得,她开心才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愿望,我觉得你靠得住,虽然我对你还是所知甚少,但是我却由衷地信任你,所以,你去吧。”
王忱看着秦管家说到动情也落了泪,而情儿以及悯儿又万分期待地望着自己,顿时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赶紧!”秦管家见得王忱答应,便说道,“午时便是拜堂的吉时,现在还没到,应该还来得及!”
这便不再耽搁,只见得王忱毫不犹豫一跃上了房顶,又是轻轻一跃而出,转瞬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唯独听得情儿与悯儿对着上空高喊道:“王忱大哥!一定要把姐姐带回来啊!”
王忱轻功此时已然出众,便是轻轻一点房顶瓦片,便能跃出数丈乃至十余丈之远,他那日依稀记得,自己晚上归去路过卓府,便寻着记忆跟去。
不多时,便听得鞭炮之声作响,锣鼓声也不绝于耳,他便知自己定然找对了方向,果然又不多时,便看得一间偌大的府邸,此时红绸装点,好不喜庆,而院中宾客满满确实嬉笑声声,打眼看去,便是见得卓飞与一红头新娘正对着端坐在椅子之上的卓老板与卓夫人下拜。
便听得那主持婚礼的主司正要高喊:“夫妻对……”
“慢着!”说时迟那时快,便听王忱运足内力一声爆喝,声音如虹,更是盖过了府中所有锣鼓声响,震得众人都是一惊,刚回过神来,便见得新郎新娘身后俨然一人从天而降。
“王大哥?”怜儿与惜儿站在一侧看得真切,便是王忱,而正当众人不解之时,却听得卓飞忙深施一礼,对着王忱笑道:“王兄,许久不见,若是要赶着来见证我等拜堂,又何必越墙而入?这吓得众人,可是有些过意不去吧?来来来,既然你来了,我便给你找个好好位子,今日便好好喝一顿。”
现如今,眼见着卓飞此番假惺惺的样子,王忱的怒气油然而生,便是抬手指着卓飞说道:“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三日前的比试应当不算,我们再比过!”
众人听得王忱说出此话,不由得都是一愣,就连卓飞也好生奇怪,但是他毕竟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暴露,便是说道:“王兄,这是何意?我们比试不是都在大家的眼中见证之下进行,怎地又是不算呢?”
只听王忱也是冷笑一声说道:“便是你光明正大胜了我,我自也无话可说,可惜不巧,便是你设计加害于我,岂非胜之不武?”
卓飞闻言顿时茫然,心道这王忱本来不也有意要故意落败?亦或是他其实早就对秦小姐心生爱意,如今后悔了,但是想来也好笑,是他自己要让,便是如此事到如今又岂容他来后悔?这便上前一步说道:“王兄,我敬你是个英雄,但是说话可也要有个度,你便说说,我是如何胜之不武?”
王忱本来就知晓一切,便也不慌不忙指着卓飞的手腕说道:“你敢撸起袖子给大家看吗?”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卓飞的手臂,卓飞不想王忱竟知道自己手镯藏毒之事,也是一愣,但是依旧故作镇定地说道:“王兄此言何意?”
王忱此时便已不再与他客套,作为江湖之人,行大义之事便是流江派的作风,只见得他一个箭步上前,便是不等卓飞反应便抓过了他的手腕,随即一把撸起他的衣袖,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手镯说道:“敢问这是什么?”
“王忱!”眼见得王忱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卓老板的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一怒之下便一拍桌子起身怒道,“别不识抬举,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场合吗?”
听卓老板问,王忱自然也就答道:“自然知道,这本是我家小姐与卓公子的大婚之日,这里是拜堂成亲之地!”
“那你还敢造次?”卓老板听得王忱面不改色怡然说出此话,顿时更加生气,只听得他怒道,“识时务的,便迅速退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
一声喝罢,便见得卓府四周出来数十手持棍棒的精壮男子,各个面露怒色,直直看着王忱。
但是便是这一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平民便是绰绰有余,可是如今,面对的是王忱,便好似以卵击石一般,王忱自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此时他也知道尽量还是不要与卓家动手为好,便对着大家问道:“各位,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其实此时也都是看着好戏的,这便纷纷摇头,只听王忱指着那手镯之上的短针说道:“这是卓公子的暗器,他便在这之上喂了一种麻药,便是在打斗之时划伤我的皮肉,只是我晕厥!这样获胜,算是公正吗?”
众人听得王忱的话语,又看着卓飞手上手镯那短针在太阳的照耀之下闪着寒芒,便各自议论起来,但也都是觉得卓飞这确实胜之不武。
而听得众人议论,卓飞顿觉颜面无存,便是奋力挣开了王忱的手,他知道,此刻他不承认也没了用,要是被他人叫他试一下这手镯便也是百口莫辩,于是便想了一套说辞说道:“便是比试,暗器也是常规手段之一,这叫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王忱前来,自是有十足的把握,只听他闻言冷冷一笑道,“确实,你比试,考科举用此招自然是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比武招亲之前,便是命令禁止使用一切武器的,难道你忘了吗?”
“没错!我们都记得!”此时人群当中便有人附和起来,王忱与卓飞闻言都瞥眼看去,只见得是周洋站在人群当中,冲王忱微微一笑。
王忱心知这又是周洋在帮他,有了当时参加比试的周洋作证,那卓飞当真是百口莫辩了,随即王忱便大声向众人问道:“大家说!该怎么办?”
“重比!重比!”周洋又一次大声喊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人的附和:“重比!重比!重比……”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时在场除了与卓飞私交甚密的那几位,都纷纷大喊起来,而眼见得形式不妙,便是听卓老板喊道:“你们敢!动手!”
只见得那些家丁纷纷平举棍棒,靠近王忱,此时便听得人群之中,周洋的父亲大笑说道:“卓老板好生威风啊,便是觉得无法服众,要来强的了?”
周老板这一句话,便是戳中了卓老板的痛处,便是知道自己若当真动手,无论结果如何,自己在生意场上的信誉,将要扫地,顿时也担忧起来,忙又喊道:“慢!”
那些家丁又听卓老板叫他们停手,便又站在原地不动,只见得周老板犹豫了片刻便对卓飞说道:“飞儿,你,你便再与王侠士比试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