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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翻涌危机浮,不顾生死猛似虎。
查尽与司马焯这便出了迷蝶谷,随即签上自己的马来到渡口,迷蝶谷的渡口之处是有自备船只的,本来都是由迷蝶谷的弟子负责掌舵,而此时查尽与司马焯便也只能将马牵上船后,自行划向对岸。
查尽虽然还懂得一些划船的技巧,但是此时急愤交加的他便是越想快则越是手忙脚乱,差点将船只在湖中掀翻,司马焯便忙拉住他道:“查兄,你不要急啊,这般样子,还如何能救出莫姑娘了?”
查尽也知道此刻更是应该心中冷静,但是却又无法冷静,毕竟自己所面对的,是自己最心爱的人被人掳成了人质,而对方,则是自己此生当中,最重大的仇人,她们不但主导并且参与了杀害自己满门,更是屡次袭击以及加害自己,更甚者如今他还知道这些人更是一手策划了洛阳贾府灭门一案的栽赃陷害,这便纵使明白要冷静,却也冷静不下来。
司马焯看他依然胡乱划船,终是按耐不住,一把将他手中的船桨给夺了过来:“你坐下冷静一下,我来划吧。”
查尽被司马焯夺了船桨,顺着那股劲力便是摔倒在了船上,却没有起身,司马焯见状,却不知如何是好,便拿着船桨,立在船上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查尽,不多时,只听得查尽忽而哭了起来,一边哭,竟一边捶打着船身,嘴中不住说道:“我真没用,真没用!明明说好要保护你的,到头来还是没有做到!”
司马焯看着查尽一下下砸着船身,便蹲下身子,一把将他拉起,说道:“查尽,我告诉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自责有什么用?既然你说要去登州,我便陪你,可你现在这个状态,如何叫人安心?到时候恐怕人就不出来,你倒是要死在那儿了。”
说罢,便一把将查尽推得坐在了船上,查尽被司马焯这么一推,随即慢慢止住了泪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司马焯见他不再出声,便也就没有管他,而是转过身子自行划船,司马焯的划船技术便是比查尽还要差些,便是划了许久,船才挪动些许距离,而正当他精疲力竭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时,只见一旁的查尽默默起身,拿起另一个船桨,与他一起默默地划动着船。
司马焯知道,查尽终是冷静下来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很信任查尽,虽然他有时候有些固执,甚至情绪容易失控,但是他自我调节的能力也是非常人所能比拟的,这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造就了他这般的性格,划了一会儿后,司马焯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查尽,便见查尽也正抬头看他,好似微微露出了一些笑意,司马焯明白,查尽那是感谢,也是歉意,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然不用言语来表达了,随即也对查尽报以微微一笑,便一同奋力将船划到对岸。
待船靠了岸,二人牵下了马后,便立即翻身上马,直奔登州而去。
这也便是靠了之前储昭阳给他们的文牒,他们依然可以走官道而过,十分顺利,不出十日便赶到了登州。
还未及入城,司马焯便对查尽说道:“不如我们先在城外住下吧,我们也不知道城中的情况,也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星垂门会把莫姑娘绑到登州。”
其实查尽一路之上,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登州与庐州相去甚远,为何她们要引自己来到此地,便也始终没有想明白,但是事态紧迫,便也顾不得多想,唯有一路狂奔,先到了登州再说,这便说道:“虽是如此,但是我们还是要尽量先想办法入城一瞧,我们不熟悉这里,更是不知道她们所在的位置,所以就当是为我们后续的人马做个探路,也要先进城先一探究竟。”
司马焯闻言也是颇为认同,但是心中也尚有顾虑,便问道:“现在我们在明,她们在暗,那又如何能避开她们的耳目呢?”
听司马焯这么问,查尽便取下了随身的包袱,随即拿出几件胡须以及一些布衣说道:“我们两次易容成别的样子,却两次最终都没用上,但我始终认为早晚还是有可能有用,这便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丢掉。”
司马焯看了查尽手中的东西,便想起自己与查尽竟也两次假扮作“戚寒”以及“谢青山”了,只是第一次完全属于多此一举,而第二次却又因为清清姐的关系,中途改扮成了“白青天”以及“秦塞”二人,便始终没有当真派上用场过,而如今,面对的敌人是熟知自己样貌,并且此刻身边也再没有高人相助,看来最好的办法,还当真是再粘上胡须与伤疤,混入城中了。
不有多想,二人便达成了共识,这便又各自粘上了大胡子以及些许伤疤,扮作好似一般江湖客一般,骑着马缓缓进城。
登州城不似其它城郭,是一个贴着海岸的城市,临近便是辽国,跨海便是高丽,算是一个港口贸易的城市,这便一入得城中,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海腥味,此时已将近夏至,气候也逐渐转暖,那便是更加加重了这个鱼腥味的存在。
查尽与司马焯便捂着口鼻,骑着马在登州的城中走着,但见周边大大小小鱼贩数不胜数,而且街巷之中更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查尽看着四周的人群,不由轻声对着司马焯说道:“司马兄,你看他们的走姿以及架势,可看出什么端倪。”
其实司马焯也便早察觉了这当中好行人与常人有不同处了,他们个个膀大腰圆,却又不似干苦力活的劳工一般的步履厚实,而是显出了些许的轻盈,这便不是劳力所致,而是这些人都是些有些内功根底的江湖中人,司马焯随即便对查尽轻声回道:“这个城中有好多会武功的人。”
查尽见司马焯也是看出了端倪,不由说道:“我估计他们都是星垂门派来的人。”
司马焯也觉得这十分有可能,便又小声说道:“幸好我们改了装束,不然的话,怕是一进城,便已然落入了他们的视线当中了。”
查尽其实心中也是一阵庆幸,随即便对司马焯说道:“我们便不动声色,随处逛逛,若是能发现些端倪便好,若没有发现,便也趁早出城,以免后患。”
只见司马焯刚一点头,便眼见两个人从身边经过,顿时一愣,便又多看了几眼,查尽见他神情不对,这便问道:“怎么了?”
司马焯立即回头小声对查尽说道:“那两个人好似是南湖帮的人啊。”
查尽闻言不由一愣,便问道:“你可确定?没有看错?”
司马焯则又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便又转头说道:“错不了,那日我记得还与其中一个人说过话,便是他们错不了。”
查尽此时,顿时想起了之前那个嘉兴的船家说的话,这便明白了过来,随即说道:“看样子,这南湖帮当真是不在嘉兴了,而是来了登州。”随即,他便又四下观望了一下,这便又看到几个那日在白帝城宴会当中出现的面孔,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立即对司马焯说道,“看来,星垂门是把她们所有已经归附她们的门派帮会都弄到登州来了。”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司马焯也认出了几个那日在宴会当中见过的面孔,不由有些疑惑。
而查尽的心中却是愈加不安起来,便对着司马焯说道:“我感觉,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说道此处,查尽顿时眼角好似瞄到了几件飘飘的白衣,顿时抬眼望去,只见那道路的尽头,竟是两个身着白衣蒙着面目的女子,见到这两个人,他慌忙拍了拍司马焯对他说道:“司,啊,那个,谢兄,谢兄,你看那儿。”
司马焯顺着查尽的示意方向,便向远处看去,便也看到了道路尽头的两个星垂门弟子,此时只见她们两个正在说着什么,说了几句以后,便拐弯入了一旁的街道。
二人此时顿时心中一紧,但也不敢声张,只是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驱着马径直走向街道的尽头。
而刚一到尽头,便听到尽头里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查尽与司马焯便赶紧勒紧马绳,不敢再让马前行,随后便翻身下马,慢慢靠近墙角。
只听里面一个女子说道:“贺公子,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随后只听到一个年轻平静的声音说道:“还可,虽然这宅子不如我岳州宅子的十一,但是其中也别有风味,在此,也谢了几位了,只是我不知,圣母的大会是五日之后,为何这么早便把我们叫来。”
只听得另一个女子说道:“圣母的决意,是你可以问的吗?你知道老老实实等着大会到来便是,我们就先回去了。”
只听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就不送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两个脚步声想着接到外面走来,查尽与司马焯耳力自是非同一般,慌忙又来到马前,牵上马匹,装作好似是来闲游的客商一般四处晃悠,这便是与两个星垂门的女弟子擦肩而过,便也没有引起多少的怀疑,而见了两个女子走后,查尽与司马焯也不顾牵着马了,便赶紧拐入那条街道,来到一个偌大的府邸之前,看着那已然闭上的府门,顿时有些吃惊。
只听查尽奇道:“怎么连贺连城都来了?”
司马焯也听出来,刚才与那两个女子对话的人便是贺连城,他这便也弄不明白,为何作为商贾的贺连城也被叫了过来,此时却见查尽指指天上,便知查尽这又是想要上得房顶,入这个府邸去一探究竟了。
既然事已至此,司马焯便也没有反对,便与查尽来到了这个府邸的院墙边上,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便翻身上了墙去,沿着围墙顶端,跃到了房顶当中。
但见这个院子,虽然远远不及贺家在岳州的那个府邸这般大,却也算是足够的气派,里里外外便有大大小小三个院子之多,而这个府邸好似是他们刚刚买下的,里面便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两个下人在院中打扫,查尽与司马焯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依然沿着房顶轻声前行。
待到了一个屋顶之时,只听贺连城好似发怒的声音传来:“这该死的星垂门,真把我们当奴役使唤了,爹也真是,星垂门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怕她们什么。”
随后,便听一个中年的声音传来:“既然老爷都说了,你便也就先忍一时。”
查尽认得这个声音,便是那次与自己有过两次交手还被自己戏耍过一次的钱伏虎,心道果然贺连城也是把他带来了。
此时又听得贺连城说道:“当然忍啊,我都忍了多少年了,反正现在他快不行了,等他死后,我拿了所有财产,看还有谁敢对我呼来喝去!”
听那贺连城此般抱怨,查尽随即便有些犹豫,他心知这个贺连城定是受星垂门之命前来,他这便是定然知晓这星垂门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却怕这番下去,纵使可以迫那贺连城道出实情,但恐怕自己与司马焯便也别想再出其不意救下莫思祁了,想到此处,查尽便轻声对司马焯说道:“不然我先下去,先去探一下他们的口风,你便去城外等候,若是……”
“不可!”只听司马焯不等查尽说完,便阻止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便是太过冒险,况且现如今整个登州,都不知聚集了多少江湖好手,这一下去,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查尽闻当然明白这番道理,可是若连星垂门想做什么以及莫思祁被关在何处都不知道的话,便是他们能够及时与莫有声汇合,也不能轻举妄动啊。
如此这般便是只有停滞不前,而这便又不是查尽的性格,想了半天之后,最终也只好决定,依然就在这房顶之上潜伏着,早晚总能听到贺连城说出些什么来。
而这便到了夜里,查尽都已然趴在屋顶睡着了,只待司马焯轻轻将他拍醒,方才发现此时已是月上当空了,便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啊,实在太困了。”
司马焯也没有责怪查尽的意思,只听他说道:“你这一路奔波也确实劳累。”
查尽便苦笑一下说道:“你不也是,陪着我日夜兼程,也没睡得一个安稳觉,倒让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了。”
只见司马焯摇摇头说道:“莫姑娘也是我的朋友,这些事情也是作为一个朋友该做的而已。”
查尽闻言便由衷地感谢司马焯,但是此时便也是再用言语感谢也是有些太过客套了,便随即进入正题,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只听司马焯轻声说道:“我听得门口有人敲门,便把你叫了起来,不知是何人竟在此时会来找贺连城。”
查尽慌忙打眼观瞧院子,虽还没见到人,便已经听到阵阵脚步声传来,心知那人已然进屋,而见到那人之时,不仅查尽,就连司马焯也是瞪大双眼,好不惊讶,来人竟是那星垂门的圣女,朦胧。
只见朦胧姿态端庄,又穿回了惯有的星垂门的服饰,蒙着面纱,身后跟着三个女子,虽然也是遮住了半面,但是查尽与司马焯都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便是燕儿,真想不到她们居然也到了这个登州。
而此时便见贺连城在钱伏虎的陪同下笑着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随后说道:“劳烦星垂门圣女亲自前来,真是有失远迎啊。”
只听朦胧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恭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来,就是来问你,‘天下阁’建得怎么样了?”
查尽与司马焯自是不知道朦胧口中的“天下阁”是什么,便仔细侧耳听去,便听贺连城有些疑惑地说道:“难道圣女还没见过?今日应当已然完工,便随时能候圣母大驾。”
只听朦胧点头说道:“我便也是刚到,不曾去看过,既然工期无误那便是最好,明日我便亲自去看一眼。”
又听得那个贺连城说道:“原来如此,那明日在下亲自给朦胧姑娘引路,对了,不知圣母她的大驾是否已然到了呢?”
只听得朦胧回道:“这便还有一两日的路程,我便是快马加鞭先来探一探路的,若等她到了还不见‘天下阁’建好,怕是她会生气。”
这便又听得贺连城忙恭维道:“圣女凡事都为圣母操心,也是辛劳,不如进屋去喝一杯酒,也算是在下为圣女洗尘了。”
“不必了。”只听圣女说道,“大会开始在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贺公子便好生歇息吧,不用送了。”说罢,便自古转身,飘然离去。
说是不用送,但是贺连城还是礼貌地拱手施礼,但是他一抬头,便轻轻对着朦胧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随即便转身进屋去了。
而房顶上的二人,听到这番谈话,顿时大惊,想不到不止朦胧,连圣母都亲自前来,看来这个事情确实大了,这便也顾不得再在此地待着了,查尽随即对着司马焯说道:“赶紧先出得城去,书信一封给我岳父,告知他这件事情。”
司马焯也知事情严重,这便也迅速起身准备走,可是刚一起身,却不想一脚踩断了屋顶的瓦片,险些跌下房去,好在查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对他说道:“小心!”
司马焯便有些歉意地对着查尽微微一笑,而正待二人即将离开之时,忽而觉得脚下屋瓦异响传来,不及疑惑,便见脚下屋瓦霎时破裂,二人站立不稳,便在空中一个转身保持平衡,向着地面缓缓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