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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荡过万重山,此时称舰也枉然。
面对着今非昔比的查尽,那女子自是已经吃了一亏了,见他现在飞石断手,便也深知若再与他纠缠也是枉然,但不知怎的,却又有些庆幸,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却又不知为何,只是没来由地看了那司马焯一眼,随即定了定心神,便对紫荆说道:“紫荆舵主,如今不知为何,这小子功力大增,我之前与他对了一阵已然落败,现在仅我们几人恐怕不是对手。”
那紫荆闻言也确认了眼前这家伙武功高强的事实,不由还是有些觉得不甘,说道:“但此次若放了,等同放虎归山,他武功数日达成,恐就此放任便到以后也越发再难抓他。”说到此处,便将心一横,说道,“虽知不敌,但我等若是怕了,圣母知道也会怪我们不全力以赴,不如还是拼死一搏吧。”
那女子不想这紫荆竟然如此顽固,不及阻止,便已然一跃下马,她左手未伤,便左手出掌便向查尽打去,查尽见她断了一手竟还要以死相搏,不免有些惊愕,但是她已至跟前,也不由得怠慢,随即挥掌相迎,鸣鸾掌破空而发,掌未接触,内劲已发,只震得那紫荆向后倒去,口吐鲜血,不由说道:“这不是鸣鸾掌吗?这小子跟落霞派又有何交集?”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当年灭落霞一战我参与了,与他们门人交手不少,这虽是鸣鸾掌的招式,却不是鸣鸾掌的内力所催动。”随即便怒问查尽道:“臭小子,你这不是鸣鸾掌,这是什么邪门武功,我怎么从没见过?”
见自己一掌将那对面的妇人打退,查尽也不理会她的发问,只回答:“能赢你的便是好功夫。”说罢,便将手伸向司马焯,司马焯此时也知道再不走便有些过了,便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便见那女子却也在看他,只听身旁查尽说道:“司马兄,你愣什么?”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拉住查尽,一跃上马坐在查尽身后,随即查尽便策马转身就要走,那紫荆见他们要走,怒道:“休想走!”说罢,便同那鱼儿和燕子一同,扑向二人,查尽忽觉背后风声鹤唳,知道她们又扑将而来,便也不回头,便运足内力,向后打出一掌,内息层层而上,便是把三人又震飞老远。
此时,司马焯却又回头看向那女子,只见那女子不由依然未动,想是不会出手,想到着即将离开,心中却似不是滋味,随即问了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声音不轻不重,却又恰好听在那女子耳朵里,她好似想要回答,张口动了一动,却又好似并未出声,而查尽已然骑着黑马,带着司马焯火速离开,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那女子便不再多言,忙下马来到倒地的三人面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你为何不出手相助?”那紫荆不等被扶起,责问道。
那女子好似知道她会如此责问,便也随即答道:“我先前被那查尽重伤,气息紊乱无法运功。”
那紫荆闻言也就不便多责难了,只道可惜:“真是想不到,这家伙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你尽得本门绝学,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回去,也免不了圣母的责罚了。”
见她们如此,那女子心中却也清楚,此次志在必得之事,却意外失败,料圣母也不会高兴,便扶起紫荆及那两个侍女,查尽虽然以压倒性的优势胜了她们,却好似留有不少力,并未伤到她们多少,便也就翻身上马,径直回了门派。
不多时便入得山中一处,此处鸟语花香,群山之间立与最高之处,当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派,门前守着两名弟子,见四人来到,忙拱手相迎:“拜见圣女,拜见紫荆舵主。”
回了礼那女子便问道:“圣母呢?”
其中一个守门侍女说道:“正在正厅等候圣女归来。”
那女子心中不由一沉,想是圣母必然也是等候她带来好信,却是失败而归,便也没多说,便带着紫荆以及两名侍女径直走入正厅。
正厅富丽堂皇,雕栏画栋,珠宝勾嵌好不奢华,正前便有一帘子,轻纱坠珠也是华丽,里面坐着一女子,面遮薄纱,该是有些岁数了,但体态依然婀娜,肤色白皙,头发乌黑,也不似中年之态,那四人进去便拜道:“参见圣母。”
里面的圣母音色婉转,好似黄莺,只听她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你说的人质呢?”
那女子好似有些为难,迟迟没有回答,只听那紫荆说道:“属下无能,刚行至我派地界,便被那查尽赶来,救了回去。”
“什么?”那圣母好似有些大怒,说道,“你们四个人,还让一个臭小子给得了手?”
“属下无能。”紫荆赶紧说道,“只是那人武功实在高强,便是一掌便已将我击败。”
“一掌?”那圣母听闻此话,好像若有所思。
而那女子忙上说道:“是的圣母,那家伙起先分明武功平平,但忽然间武功大增,就连弟子全力也经不住他一掌,反而被他所伤,而此次救人他更是暗中偷袭在先,打断了紫荆舵主的一条手臂,故而我方实力也大打折扣。”
“什么?”圣母闻言更是吃惊,随后好似责备的语气也放了下来,问道,“算了,你们都受了伤,证明这小子确实厉害,紫荆,你先下去找大夫治伤,鱼儿、燕子你们也先退下。”
“多谢圣母。”既然圣母好似不怪罪,那紫荆便也不再多言,便和那两个侍女退出正厅。
等三人出去,只听帘中圣母说道:“朦胧,你过来。”
只听得那女子闻言便说了声:“是。”便起身来进到了纱帘之中,又半跪在圣母身前,只见那圣母忽然伸出一手,按在这个名曰朦胧的女子身上,朦胧顿时觉得一股内力涌入,却也不是要伤她,便也没运功抵抗,不多时,圣母收了手,随后说道:“你内息确实紊乱,但并无大碍。”
朦胧忙谢过圣母:“多谢师父为徒儿疗伤。”
那圣母也没应她这一句,而是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朦胧回道:“我照师父的意思,去寻那查尽,不想正巧遇见,便按照师父所示,直接告知其身世。”
“既然如此,为何会与他动起手来?”圣母言语忽然转厉。
朦胧忽然心生惶恐,忙说道:“师父之前查到他成一盗贼,便让我假扮他做一个案子嫁祸到他头上,然后再找上他告知自己身世,逼得他不得不寻找《叹辞赋》,但是徒儿找到他时却发现他身边已有迷蝶谷的少主和一个白帝城的弟子,而且他好似也拜入了落霞派余孽的门下,所以当深知我们几派与他家先祖的渊源,定知要再好言相劝便是不能了,所以斗胆改变计划,告知身世后便想想强行将他带回。”
其实此言也不假,只是隐去了她被司马焯无意窥见自己沐浴,才先动了手露了自己的门派才以至于不可收拾的地步之事。
圣母听到这儿便不由说道:“想不到迷蝶谷和白帝城的人先找到了他。”
朦胧忙说道:“他们应该是不知道他的身世,只是碰巧在一起罢了。”
“那现在不也知道了吗?”圣母不由厉声喝道,朦胧便不再言语,不过圣母想了想又说道,“这下可好,本来我知道这事,还想用此计引那查公伯的儿子去找,哎,既然如此,那只好赶紧派人告知与我们同盟的白帝城和幽声坊,以免当我们是想独吞此秘籍而坏了联盟惹来事端,但是那莫有声……。”
朦胧忙说道:“那莫谷主不是一向对这些事毫不在乎吗?应该不会。”
“那是一直毫无头绪的时候。”圣母说道,“但真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又怎知他会不会来横插一手呢?不过也罢了,现在那人已知他的身世,也必然会查到十六年前他全家被我们三派围剿的事实,到时候若要报仇,他必要寻那《叹辞赋》,只要掌握他的动向,便能及时知道消息。”
朦胧忙说道:“师父英明。”
那圣母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他功力突飞猛进,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朦胧忙说道:“那时我们正要捉住他,却不料出现一个绝世高手将其救下,那人武功实在是高,就连师父……”说道此处,朦胧顿觉失言,忙住了嘴,而圣母却不以为意,反问道:“就连我也比不过是吗?”
听她这么问,朦胧却依然吞吞吐吐说道:“实不相瞒,可能他远胜师父许多。”
“远胜?”那圣母不由一愣,她并不自负,却也有相对的自信,这天下能胜自己的人也屈指可数,但此时这徒儿说出“远胜”二字倒是把她一惊,苦思一会儿便也想不出头绪,便也作罢,然后问道,“莫非这人教了他武功,以至于他功力突飞猛进?”
朦胧答道:“恐怕是的,我只与他对过一掌,他掌力给人的感觉好似浑厚,却又柔软,就如同陷入大漠流沙一般,我的劲力便随即消散,而他的掌力却是连绵不绝,层层叠加,连带着我余下的掌力把我击退,以至于我内力无法全数释放,被真气反噬。”
听闻此言,圣母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随即说道:“算了,既然如此,我们下一步计划当要改变,你先养几日,随后便去一趟白帝城吧。”
“白帝城?”朦胧听闻一愣。
圣母随即说道:“现在唯有将事情告知两个联盟门派一同紧盯那叫查尽的小子,好让他迫于压力极力寻得《叹辞赋》,但他如今功力大成,光是我们一派估计也很难拿住他,我会派人通知幽声坊,你则去一趟白帝城,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是。”朦胧应允,而只见圣母向她招手,示意自己靠近,便凑上前去,只听圣母轻声对她说了几句,只听得她心惊,却又不然过多言语,只好应允。
交代完事情,圣母便示意朦胧回去修养,待朦胧拜别圣母离去,只见得圣母从腰间取出一块似质地高档的白绢,上绣着一对比翼鸳鸯,只听得她轻声说道:“十六年了,我总算探听到你那儿子的消息了,现在就是让你儿子万劫不复的时刻了。”
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朦胧却也禁不住落泪,她走到房中,妆台前,竟有一把折扇,不由拿起,轻轻抚摸,心中不免思绪万千。
那是一个夏天,西夏突袭宋境,负责镇守的一名小卒因害怕而逃出,却被一村妇所救,二人不免生出情愫,便在那儿住下,生了一个女婴,而那场战役最后也没造成多大影响,皇帝只是赔了钱了事,而军营整顿不见那逃兵,当是知道其临阵脱逃,便是下发海捕文书,而也凑巧,那小村县令竟然认得这个人,便派人上门前去捉拿,期间发生争斗,母亲混乱中头磕在桌角而亡,父亲大怒杀了几个官差,县令大怒便派人围剿,父亲带着自己逃了几天还是被发现,正巧遇上星垂门的人经过,那是还为当上圣母的师父救了自己,而自己父亲则自尽而亡,留下这一把扇子,父亲是个文人,只是被征兵强行拉去的人,圣母把她抚养长大,传她武艺,她感念圣母的恩情,便苦练那身为女子最难练成的“凌绝顶”,终于成了门中佼佼者,也当上了新一代圣女。
但竟是何事,让她如此伤心,只听她哭着自语道:“我当师父视我为己出,不想也只是她的棋子而已,如今世上真有对我好的人吗?”想到此处,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出现一张面孔,眉宇正气,是那司马焯的面庞,不由又赶紧打断念头,自顾自说道,“此时,我又想他干嘛?”忽而又想到此番要去的竟是他所在的白帝城,不由有些期许起来:“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回去?”
而她心中念叨的司马焯,则随查尽来到一个小镇客栈,正是之前落脚的客栈,回到屋中,见莫思祁正等候多时,看到司马焯平安归来,便也笑道:“司马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莫姑娘?”司马焯见到莫思祁也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怎么只见查兄前来,原来他已将你安置在此。”
“是啊。”查尽说道,“祁儿的伤势未愈,我便将她先安置在这儿。”
“我本来想去的。”莫思祁忙说道,“但是尽哥却死活不让我去。”
司马焯闻言忙说道:“莫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查兄也是为了你的安危。”说道这儿,他才对二人互相之间的称谓的变化有所察觉,不由问道,“什么?祁儿,尽哥?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查尽轻轻一笑,便走到莫思祁身边,一把揽过说道:“我已与祁儿互诉了心意,等救出了你便准备先去迷蝶谷向莫谷主提亲。”
见那查尽的笑容,又见那莫思祁也低头羞涩,司马焯忙拱手祝贺:“哎呀,那真恭喜你了。”
查尽想到此处,忽然又对司马焯说道:“司马兄,本来你是说要助我先解了身上的不白之冤的,但是毕竟我跟祁儿定了关系,若不及时提亲,也是对不起人家,还劳烦你随我们先去一趟迷蝶谷吧,随后我们再一同追查是谁陷害于我以及我的身世。”
司马焯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先不去了,毕竟出来得也久了,也需要回去通传一声,这样,待我先回白帝城,过些时日再来迷蝶谷找你们。”
查尽见他要回白帝城,便也不做阻拦,毕竟人家是那儿的弟子,便也说道:“那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顿,一来庆祝大家逢凶化吉,二来也为你践行。”
司马焯笑道:“三来是祝福你们!”说罢三人都开怀大笑。
是夜,三人要了数坛美酒,喝得大醉,但醉酒之后,迷糊间,查尽不由又开始抱怨:“我想我其实真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了,家人莫名其妙都死了,父亲遭受不白之冤,结果我自己也受了个莫大的冤屈,还被人追杀,不过还好,倒是得知了自己父亲的一些事迹,也算是心中有所宽慰。”
“你这就错了。”莫思祁说道,“你这不还有我吗?你把我放哪儿了?”
查尽忙赔礼道:“对,对,对不起,我把你忘了,来,我自罚三杯。”说罢,便拿起酒碗,连喝了三大碗,而那司马焯也好几日不曾喝酒,想那白帝城弟子个个好酒,今日终于又能畅饮,自然喝得比他们都多,此时却也开始醉了,已然开始说胡话,只听他说道:“你好歹有了头绪,知道你爹是谁了,而我却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查尽闻言不由问道:“孤儿?没听你说过啊,不对啊,你不是有个堂哥,就那,那什么小时候砸缸救人的司马光啊?”
“不是,不是这意思。”司马焯摇手说道,“我父亲,本来是个书生,却被征兵征了去,那年我刚出生,没想到我父亲居然打仗时当了逃兵,逃了也不敢回家,却在外面跟人结婚生子了,后来好像被官府抓了,都死了。”说罢又喝了一碗酒,说道,“然后我娘也不要我,把我丢给我大伯,而我那大伯待我也不错,只是我不像我那堂哥一样如此聪慧,说起来,当初玩耍掉到水缸里那小孩就是我,哈哈哈哈,但后来遇到过路的白帝城城主,他觉得我筋骨不错,适合练武,便跟了他入了白帝城,所以你说,我不是孤儿吗?爹不要我,在外面跟别人生孩子,娘不要我,把我丢给我大伯,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又如何,被抛弃的感觉也是不好受。”
“你也确实可怜。”查尽醉醺醺地说道,“算了,不提此事了,我们干了!”说罢又倒了一碗酒,而见那司马焯刚刚还在说话,现在已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莫思祁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便也说道:“没用,我喝三碗你们喝一碗都比我先倒,没用……”说着说着,便也倒在椅子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