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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九歌不想回忆昨天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想当初,自己身为姚氏一族族长,风光无限,众人敬畏,什么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如今虎落平阳,被…..秦疏白欺。
她是不懂什么书画鉴赏,也不会什么闲情雅兴。像这种笔上展露风云与心情的事情,她向来不是很擅长。
所以当秦疏白用一种半强迫的态度让她重新赔给他一幅画时,她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在秦疏白的语言描述下,姚九歌迫于无奈,只好下笔将他所表露的意境一点点尝试着还原出来。
最后得到了一堆不知名的形状,伴有墨滴滚落,在宣纸上凝结成了无数的圆点,干透之后将宣纸起了褶皱。
即便是刚学字的孩童,可能都比她画的好。
而为了膈应秦疏白,她甚至故意在宣纸上头好整以暇的提了一首小诗。
随后,在趁着秦疏白百年难得一遇的呆滞后溜之大吉。
笑话,不溜等着被秦疏白揍吗?
而且她有强烈的预感,秦疏白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尤其是在她一阵鬼画符后。
是以,次日。
吃完早膳准备拉着秦疏白去溜圈的姚九歌才将一脚踏进房门,余眼在扫到一旁桌前站立着的人影后,立刻警钟大作的转身就要跑。
但人一旦有了着急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忽略眼前近在咫尺的危险。
比如,她忘记了自己的一只脚还在里面。
所以当她转身过后准备逃跑时,毫无意外地将脚绊在门槛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的姚九歌就这样被成功止住了逃跑的心思。
若是以她之身撞击坚硬的地面,可想而知,受伤的一定是她。
到时鼻破血流,毁了面貌,传出去不免让人笑话。
“秦秦秦秦疏白!救命啊!”
一声凄惨的求救声颤颤巍巍的传了过去,止住了他的笔头。随即一阵风过,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的腰间就已经环上了一只手。
温热,很用力。一把将她从即将面对的惨境中拉了出来。
姚九歌长舒了一口气,背靠秦疏白的胸膛,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而秦疏白则一手放在她头顶,意味不明地拍了拍,随后道:“药儿在逃什么?”
姚九歌一噎。
“竟是连轻功都忘了,药儿,你在怕我?”
姚九歌愣了愣,仿佛从秦疏白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落寞,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但那只停留在她头顶的大手则制止了她的行动。
姚九歌没法看清他的神情,只是紧靠着他的胸膛,是沉稳跳动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脏声。
浑身莲花香缠绕,像一捆无形的绳索将她捆绑,不愿也不能挣脱。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
姚九歌眉眼一跳,手碰触到腰间的手臂,便搁置在上头,急忙道:“狐狸,我没有在逃跑。”
来自头顶上头的声音很是沉沉,一字一句道:“那你是在做甚?”
“我……我是怕打扰你作画!”
秦疏白笑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道:“你昨日可不是这样的。”
“昨日已是过去了,今日明日总是要有些长进的嘛。”
秦疏白“唔”了一声,又笑。
“可我觉得药儿颇具绘画天赋,就拿你昨日那副画来说,意境高远含义深刻,颇有魏晋风骨,常人真真难望其项背。”
姚九歌:“.……”
“所以我已经命人将你这幅画挂在了壁上,好能时时欣赏。”
姚九歌:“.…..”
她僵硬地将脖子转到一边,果真发现自己那副根本算不上画的作品被好生搁置在壁上,一眼望去,很是突兀,与整体很不协调。
她觉得,秦疏白也许还是在整他。
可还没等她开口,秦疏白便又扬了声调,道:“我觉得药儿很有能力,可否教我?”
教?
姚九歌噎了一下,郑重道:“你是想学我这种作画方式吗?”
“嗯。”
姚九歌抓着他的手臂硬是给自己转了一个身,抬头用很是沉重的目光盯着他,直到秦疏白疑惑地挑了眉头后,这才叹了口气。
“药儿是觉得自己的画很糟糕吗?”
姚九歌纠结了神色,看着秦疏白带笑的眉眼,一副耐心等她回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要听真话吗?”
秦疏白又挑了眉头,指腹蹭过她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
姚九歌撇撇嘴,吐槽道:“比起这个,难道不是你的品味更加奇怪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就要将她往木桌旁带,姚九歌一看自己又要面临作画的命运,立刻止住了脚步,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你冷静一点啊!你要是学会我这种作画方式,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啊!”
秦疏白不以为然道:“哦?谁敢?”
姚九歌挣扎的用力,已经几乎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而秦疏白眼看着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顺势抱住了不断往后仰的姚九歌,在她眼睛上轻轻琢了一口。
“药儿不肯教我,可还是因为怕我?”
“不是……”
“那为何不教?”
“.…...”
姚九歌实在不懂秦疏白此举深意,可她既然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便只好认命的重新来到了木桌前,手执狼毫,心中叹息声愈发浓了些。
她委实是没有绘画天分的,只是如今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
蘸了墨的笔头迟迟没有下去,酝酿了许久的墨珠终于撑不住倒地,溅开了一朵墨花,星星点点聚集在墨团四周,片刻干涸。
不断有墨珠掉落,溅在宣纸上头,很是夺目。
姚九歌便顺着这些墨珠滴落的方向画了一条条横线,粗浅不一,长短不同,只是怎么看也没有什么美感。
她将笔端点在鼻尖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随后又在上头添了几条,以填满宣纸的宽度。
就站在她身后的秦疏白眼看着她像是涂鸦一般的画完了一条条横线失笑了片刻,随后突然俯下身来,贴过她的发丝,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心。
像是在教导一般,控制着她笔下的走向。
“药儿的画作很好,只是还有一些缺陷可改。”
他说着,又带着笔头在上头做了几番处理,而那本来看着只是一条条毫无规律的黑线的东西在他手下便突然产生了变化。
仿若鬼斧神工,起死回生一般,这宣纸上的痕迹突然变了模样,看着已经隐隐像是一棵盘虬卧龙的树。
又换了蘸红的笔,点点而下,点缀在这上头,东一点西一点。
等到突然停止,便是一棵盛放的梅花树。
赞叹于秦疏白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姚九歌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这梅花的点缀手法后,便兴致匆匆地有样学样地点了下去。
一棵完整的梅花树现于眼前。
秦疏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的低沉,凑在她耳旁,低低夸道:“乖宝宝,好聪明。”
姚九歌红了脸,低下头来,只能将心思转移到画上,这才不至于乱了方寸。
似冬日,万物不醒,独有梅花悄然盛放,不畏寒冬,不惧狂风,孤独而又倔强的盛放。
沉闷的天色里,是这一抹红撕开了天际,注入了一丝暖色。大片的留白仿佛是懒懒而下的白雪,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如柳絮,如棉花,轻飘飘不带一丝重量。
在这样一幅画中,姚九歌似乎已经能体会到那冬日的景色了。冷清的冬天和热情似火的梅花相互交织,很是独特的一种搭配。
她赞叹地伸手摸了摸这棵梅花树,突然觉得秦疏白的话是对的了。
方才还是一条条白线,如今却能变成一棵梅花。谁能预料,昨日的那副画若是完成又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隐藏在粗犷与毫无条理下的细腻与美丽,最是值得人去挖掘和珍惜。
姚九歌提笔又在上头写了一首关于梅花的诗句后,想了想,便在后头提上了名字。
只是这名字却很是陌生,也很是新颖。
只见那诗后头写着的是:秦歌。
秦疏白眼前一亮,盯着那新名字看了半天,这才有些不舍地转移了视线,轻声道:“药儿……”
姚九歌却觉得没什么,只是解释道:“这画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嘛,当然要写上我们两个的名字啊。”
秦疏白一听,又看了一眼这名字,带着丝丝的狷狂,却又不似那么的脱离自傲。只是他的小姑娘本身便是自由飞扬,所以就连字也透着天真烂漫。
他想要解释,可立马又笑着摇摇头,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感觉到她便突然的怀抱而产生的意外,便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但这名字还有第二层意思,我日后再讲与你听。”
姚九歌奇怪,微微转了头。
秦疏白不用看也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努力的抬了头,一张嘴微微张开,有些疑惑的认认真真看着他,眼底清澈,一派无邪。
这个小姑娘啊,实在不懂人间世故。
秦疏白不急于现在让她知晓,便笑着侧过了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是微痒的,不疼,却是另外一种陌生的感觉。
姚九歌只觉双腿一软,脑袋也有些空白。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停止后,已经被秦疏白抱到了桌上。
顾念着桌上的画,姚九歌本来是想拒绝的,可话语还没说出,另一声娇软甜音便已经先其一步溢了出来。
之后不久,门外便突然有一声沉闷的响声,听着像是有人摔倒了的样子。
本来是想来汇报情况的陈上抹了一把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他怎么忘了药儿姑娘同自家主上如今的关系啊。
秦疏白的声音已经从屋内传来,他想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陈上面上一副悲愤的模样,只好颤抖地推开了门。
“主上,姑娘。”
秦疏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半跪在地上的陈上恢复了冷静,继续道:“我们发现长乐公主方才朝御药房而去,来势汹汹,可能有异……”
秦疏白抬手止住了陈上的猜测,淡淡道:“她的心思,不足为患。”
在他一旁小心地收好了画作的姚九歌却没有秦疏白这么冷静,她一听到乔荧往御药房就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因此连忙将画塞到秦疏白手中,比了比外头,道:“我过去一趟。”
秦疏白点头,嘱咐道:“小心些,不要跑的太快。”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