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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荒坟回去这一里来地,我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
一来是因为我背着爷爷,本来就行动不便,二来是我总感觉我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在她的注视之下,我似乎无所遁形。
特别是当我走进村子的时候,突然看到两道幽绿色的光藏在夜色之中,有些瘆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村口三叔家养的大黑狗就朝我扑了过来,目露凶光的样子让我浑身一震。
猝不及防之下,我腾出一只手,直接抡圆了手肘就是一拳给三叔家里的大黑狗砸了过去,可手背还是被它的爪子给挠了一下,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很奇怪,我常来三叔家走动,对黑龙一直很熟悉,从来没见过它现在的样子,寒毛竖起,前肢蓄力扑在地上,眼睛里发出一抹幽光,恶狠狠的盯着我。
“黑龙。”
我想大概是这大半夜的,我突然回来,黑龙以为是贼,这才打了一个声响。
可是黑龙没有丝毫的放松,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知道这是它感觉受到威胁时的自我保护动作。
它的样子很凶,眼睛里除了敌意,似乎还有一抹犹豫,我想它肯定还是认识我的,它现在的样子显然是在忌惮着什么东西。
想起小时候村子里的老人常说,狗的鼻子是很灵的,特别是对脏东西格外敏感。我心中顿时有些惊讶,莫非去了一趟荒坟,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可我压根就没有半点感觉。
我缓缓蹲下身子,就像以前逗它时的动作一样,又试探着喊了一声。我完全放下我的戒备,毕竟如果声势闹得太大,呆会全村的狗都可能会跑过来,紧接着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会被吵醒,那就麻烦大了。
黑龙摇了摇脑袋,有些犹疑的看着我,很慢很慢,几乎是步步为营,当它终于靠近我的时候,这才仔细的闻了闻我的气味,突然朝着我的背后一阵狂叫,似乎闻到了什么可怕的气味一般。
我赶忙将爷爷平放在地上,脱下衣服拿到面前一看。
上面有一团红色的印记,像血一样。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梦,都是真实存在的,荒坟里面真的住着一个女鬼。
这个印记就是她在提醒我,不要忘了我说的话。
这仿佛就是一个枷锁套在我的头上,就算我以后想避开荒坟,再也不去那里,也不可能挣脱。
我的心中波涛翻滚,全身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嘴唇很干,喉咙很痒,我想起她最后的那一句后会有期,心中的恐惧更是扩张到了极限。
难道她要从荒坟里出来找我?!
不敢多想,我将脱下来的衣服裹成一团抱在怀里,黑龙终于安静了,我赶忙将爷爷背起来,一路狂奔赶回家里。
刚一进门,奶奶看爷爷在我背上昏迷不信,赶忙冲到我身边,声泪俱下的说道。
“四六,你爷爷他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奶奶帮着我把爷爷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用热毛巾敷在爷爷的头上,这才说道。
“我早就说了,不要相信那个方仲的鬼话,你爷爷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都出事了,你要我以后怎么办啊。”
“那个方仲如果真有那本事,他怎么不给他自己算上几卦,当年还至于来我们这里受罪。你爷爷就是心软,就是相信那个方仲的鬼话,你看看现在,你看看现在,家都要散了。”
我奶奶看着爷爷的面色苍白如死,盖在厚被子里也手脚冰凉,只怕是撑不了几天了,心中又气又急,叨念起了方仲的种种不是。
其实说到底,冥冥之中我的命算是方仲救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帮他说上一句好话,只是安慰着奶奶说道。
“奶奶,放心吧,爷爷就是着了凉,太累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奶奶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很是期待的看着我。
爷爷一直是奶奶的主心骨,甚至可以说是奶奶的整个世界,虽然爷爷执拗的要听方仲的话去给这荒坟守灵,我奶奶虽然嘴上念叨过,但从来没有真正的阻拦。
可若是我爷爷出现了什么意外,我想我奶奶可能会撑不下去的。
这个时候,就算我没有半点把握,我也要告诉我奶奶,爷爷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捡了些好听的话安慰奶奶,让她这两天寸步不离的守着爷爷,等着卫生所的人过来。
希望总是如此珍贵而有魅力,奶奶信了我的话,开始忙里忙外的照顾爷爷,而我经历了晚上的事情本就心力交瘁,这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躺在床上,我虽然很累,但是怎么都无法入睡,今天晚上的一幕幕,那个凤冠霞帔只给我一个背影的女鬼,那座不断流血的荒坟,还有那吱吱的声音都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就像是一个梦靥,我想将这些通通从我的脑子里甩出去,但是怎么都忘不掉,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幕一幕的在我脑海中反复播放。
猛烈的睡意被惊醒,我无奈之下只好点燃了煤油灯,从怀里拿出方仲留下的古书,毕竟这女鬼是善是恶,现在还不好确定,特别是我爷爷的“病”。
我知道这不是病,就算是卫生所的请来了城里的专家,也无济于事。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方仲留下的古书,看看上面有没有记载什么办法。
在这个年代,煤油灯的火光有些暗,屋子虽然不大,但窗边和角落里依旧是一片漆黑。我慢慢的看着古书上记载的内容,大多是些风水堪舆,五行八卦之术,要么就是方仲的一些生平见闻,对这救人一事只字未提。
我心中有些失望,可是突然间,我原本已经放松的神经骤然紧绷。
好像有一阵风吹了进来,煤油灯的火光慢慢摇曳,忽明忽暗的,但我记得很清楚,不管是房门还是窗边我都关得很紧。
哪里来的风?!
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弥漫在我的心头,我的眼睛突然很酸,煤油灯的火光渐渐暗淡,一些不清晰的黑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再也无法抵挡浓浓的睡意,我浑身一软,往床上一缩,整个人提不起半点力气。
“吱吱,吱吱…;”
熟悉的声音渐渐响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一个梦,如此清晰,刻骨难忘。
我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片血红,铺天盖地,好似我整个梦境的天地都充斥着这抹挥之不去的红,天空上突兀的出现一只眼睛,渐渐的放大,好像要从天上落下来。
那是一只让人内心颤抖的眼睛,一只诡异而古怪的眼睛,里面有愤怒,有怨戾,有不安,还有深深的凄迷和无助。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眼睛,甚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的眼睛。
可突然。
“砰”的一声惊响,如同春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我猛地一震,瞬间就目瞪口呆。
是那个女人!
凤冠霞帔,雍容华贵,如此清晰如此逼真,我似乎能看到她大红袍上的金丝绣线,鸾凤和鸣栩栩如生。
她好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脚不沾地,没有看我,很安静的坐在我的镜子面前,纤纤玉手透过一头长发轻轻抚弄。
我好像看到镜子里的她在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美,但却让我觉得很是冰冷诡异,甚而有些怨毒残忍。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也就是老人嘴里常说的“鬼压床”。
我意识明明很清晰,我知道我是在做梦,我甚至能够听到老屋外的风声,但是我也能看到梦境中的景象。
我心中强烈的不安,哪怕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我也想要狂喊怒喝,但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从床上起来,但感觉四肢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荒坟里的那个女人走到我的床边,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轻纱,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就是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让我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我甚至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整个人就只有一个想法。
掀开她的面纱,一睹芳容。
彻底麻痹的手在我强大的意志力下终于微微抬起,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个女人没有动,但她那宛如秋水的眼眸似乎含着一抹轻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我抿了抿嘴,尽量将自己心中的恐惧压到最低最低。
当我的手触碰到她面纱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神奇的力量彻底从我体内爆发,想要看看她的样子,这仿佛就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我脑海中甚至开始幻想她会是怎样的容貌,应该会很美才对,可是当我把面纱掀开的那一刻。
变了。
她的脸变了。
我只看到一抹鲜红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更撞在我的心间,荡漾了我的满腹春潮。
如同烟花燃尽,她的半边脸被风一吹,突然就散了,如同流沙一般,露出森森白骨。
她不是人,她是一只女鬼,面目可憎的女鬼。
她用手捂在面颊之上,随后开始低沉的浅笑,但那宛如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叫我瞬间毛骨悚然,心中再难平静。
“呵,呵呵…;”
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害怕,声带剧烈的颤动,好似挣脱了枷锁,我整个人在梦里惊呼出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浑身酸软。
梦境戛然而止,我怔怔的望着窗外,天亮了。
我吸了一口气,让颤抖的我强行镇定下来,我告诉自己那都是梦,所有的都是梦,那个女人的容颜只是我幻化出来的梦境,还有那半边白骨也只是我自己吓自己。
她怎么可能闯入我的梦里?!
她怎么可以操纵我的梦境?!
不可能的,她是一只鬼,一只孤魂野鬼,她怎么可能离开那座荒坟。
我拍了拍胸口站起身来猛灌了几口水,可还没等我安稳下来,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三叔家的黑龙死了,只剩下了半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