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意外来电

云随风雨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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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楚涵捂着听筒,低声问道。

    对方明显一滞,很快挂了电话。

    过了片刻,像是确定了先前的号码拨打无误,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楚涵无奈的再次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请问哪位?”他再次向对方确认。手机因为进了水,传来些许奇怪的杂音,可是除了这点噪音之外,无人应答。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隔着听筒僵持着,最后一阵忙音,对方那人挂了电话。

    楚涵觉得有点奇怪,可是还未待他多想,苏千秋那部老掉牙的手机屏幕苟延残喘的闪烁了两下,便彻底熄灭了。

    楚涵再尝试按键,她的手机已彻底被雨水泡成了一块砖头,没有半点反应。

    他无奈的把苏千秋的手机塞回她的大衣口袋,打算早上等她醒来再说这事。

    他复又爬上床,随着床垫的下陷,身侧的少女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转了个身,换成了面朝他的姿态。

    她的眉目在夜色里化作了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如远山含黛,朦胧而恣意,平和而淡然。

    楚涵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闭上了眼睛,在她安稳的起伏的鼻息里,给自己找了一个逃避现实的借口。

    在他们恍恍惚惚的梦境里,大洋彼岸有另一个少年陷入了焦炙和糟乱的炼狱之中。

    整整一天,司南发出去的短信如石沉大海渺无回音,他担心害怕,最后实在按捺不住,顾不上两地之间的时差,打了电话追过来询问苏千秋的行踪。

    结果电话那头是一把熟悉的男声。

    这声音哪怕化作一撮灰烬,司南也认得。

    接电话的是楚涵。

    司南仓惶的再确认了一遍手机里的中国时间,正是万物将息的凌晨时分。在这个时点,为什么楚涵会在苏千秋身边?为什么接电话的……会是他?

    满心的疑惑和强烈的不安在他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叫司南惶恐不已。

    苏千秋和楚涵瘫倒在同一张大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几个小时。待到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依然一片晦暗。

    苏千秋在这明灭不定的光线里慢慢清醒过来,睡眠不足叫她的太阳穴跳得厉害。

    她正准备起床,只觉腰间搭上了一只有力的手。身后一张滚烫的胸膛,正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

    “等一下,再让我靠一下。”楚涵把脸埋进她的发间,喃喃的说道。

    他的声音带几分沙哑,神智却是十分的清醒,听得出是一夜几近无眠。

    他的声音是如此无助和孤独,又点点滴滴勾起了苏千秋的过往。她的心仿若被重物碾压,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在山野间无人知晓的简陋旅舍里,两人的肢体纠缠在一起,却不带任何欲望。

    那是极力想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的姿态,他们在混沌的黑暗里彼此相依,心灵相靠。

    在那一刻,楚涵甚至希望能永远沉沦在少女淡然平和的呼吸里,沉沦在她灼灼炙人的眸光中。不问止境,不问归期。

    只是世间的一切都有结局,而那是不管愿意与否,都在黯然等待着他们的终点。

    他们又一次的奔波上路,又一次的从白天驶进了黑夜,四周愈发的荒芜,叫人产生进入了无人区的错觉。车子磕磕碰碰的走着,800公里的距离,在这荒野山区里像是永无尽头。

    在不经意间,他们的车超过了一辆打着双闪靠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过了一会儿,那车发动了引擎追了上来。

    苏千秋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越追越贴的吉普车,让楚涵靠边停下,吉普车也随着他们缓缓的停在的了路边。

    几个年轻的士兵从吉普车中下来,向楚涵确认了身份,最后一脸释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把你等来了。”

    楚父所在的部队虽然没能派人去机场接他们,却依然算准了差不多要相汇的时间,派出了几个兵士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因为后面那段是几乎无路可走的土路,士兵让楚涵上了他们开的军用吉普,一路向高原腹地飞驰而去。

    吉普车在石子路上颠簸不已,两个在路上流离了一天的年轻人终于可以稍微的放下心来,他们在后排座椅上肩颈相依着昏然入睡,在不经意间手心相扣,给彼此一方勇气和温存。

    吉普车攀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垭口,海拔从两千多米直升到四千米,空气愈加的稀薄,苏千秋在缺氧带来的头痛下醒来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又一个凌晨来到,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藏在高原深处的军事基地荒凉得宛若火星表面,除了光秃秃的山和一抔又一抔的黄土,仿佛周遭一无所有。

    一下车,楚涵和苏千秋便被带到了临时搭建的无菌医疗舱。医疗兵给他们换上了头套和消过毒的隔离外套,再三向楚涵强调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千秋忐忑不安的扫了一眼楚涵,此时少年的神色已几近木然,他被动的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惨烈现场。

    经过紫外线消毒舱,推开那道厚重的钢门,楚涵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父亲。

    那个曾经高大的、伟岸的军人,此刻萎缩成了不成人形的一团。

    “首长他去查看一颗未爆炸的哑弹时出了意外。”医疗兵的目光也有些游移,他不敢正视家属的目光,因为对方的目光太悲戚,太绝望,深沉似海,几乎要将他吞没。

    “我们已经截了肢,但是由于病人身体原因引发了一系列的后续感染,所以……所以……情况很不乐观……”他小心翼翼的解释。

    病床上的父亲是如此的瘦弱和无助,他喉咙开了创口插着喉管,早就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不乐观”只是委婉的说辞,在医学的真正意义上,其实已没有抢救的价值。

    医疗兵顺着楚涵的目光看了过去,“我们只能用呼吸机,但是……病人会非常痛苦……”

    楚涵在病房里待了半晌,最后不堪重负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