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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刚过,阴雨绵绵,大雾蒙蒙,野草树木嫩芽刚出。
清晨嫩芽上的露水凝珠,散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生机。
湘西一代荒山多,深山老林飞鸟叫。
杨子山下,凤栖村,一大早杨展拿着蒸熟晒干的红薯干,咬牙切齿的,吃着硬邦邦的红薯干,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脚穿解放鞋,手上拿着一根长竹竿,赶着一头大水牛,一瘸一拐的走着。
杨展吆喝着前面的大水牛,那口气霸道刚猛,一副唯我独尊的神色,这头牛仿佛就是被统治的臣民般。
一位军装老汉,嘴中叼着汉烟,挑着一担水,弯腰驼背的样子打招呼:“杨跛子!这么一大早就放牛了?”
几年前杨展十七岁那年,放牛时不小心掉进了溶洞,摔断了左腿,伤愈后,一瘸一拐,村中淳朴直爽的长辈们,给他起了一个杨跛子的外号。
一瘸一拐的的杨展,毫不在意别人叫他跛子,傻笑着回话道:“呵呵!是啊,老刚爷,放牛不趁早,这牛喂不饱!”
这老汉不放心的提醒道:“把你家的蠢畜牲看紧点,别和上几天一样,又把我家的秧苗子嚼了!”
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春天正是农耕播种的季节,在这个即将插秧月份,田中青翠欲滴的水稻秧苗,也就成了水牛们喜欢光顾的地方。
杨展跛子一瘸一拐的笑着保证:“呵呵!老刚爷,放心了,这次不会了,上次要不是我挖大笋去了,这蠢畜牲那有机会啃你家秧苗子。”
春天除了播种外,山村里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都爱上山挖一挖春笋,拔一拔小笋,对于杨展这种放牛娃来说,这就成了他的爱好。
杨展跛子拿着竹竿,跟在水牛屁股后,红薯干嚼的满嘴都是粉末渣子,此时他猥琐眼神,盯着同村同龄的妹子杨西施,看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杨展砸巴着嘴巴,双目色眯眯的盯着前方,嘀咕的自语道:“这腿,这胸,这屁股,真他娘的销魂。”
一黑衣女子脚穿长筒黑皮靴,上穿白色羽绒服,下穿牛仔裤,小手中拿着一把刚拔的小春笋,迎面而来,正是打工刚回来不久的杨西施。
杨展蒜头鼻子吸了吸,杨西施身上飘过来的香水味儿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西施呀,这打扮就跟狐狸精一样。”
杨展说的嘴中的红薯渣子乱飞,甚少出过山村的他,见了杨西施这身打扮简直是惊为天人。
杨西施听到这番话也不介意,她见到杨展惊讶的笑着道:“呵呵!杨展,是你呀,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印象中的杨展,在初中读书时,长得英俊帅气,皮肤白皙文静,没想到几年不见,如今的杨展满脸青春痘,头发如同乱草,一身中山装,仿佛活到了解放前。
杨展若无其事的样子反问道:“呵呵!变成这样不可以啊!”
杨西施美目望着杨展那条一瘸一拐的跛子腿问道:“杨展你的腿怎么了?”
杨展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敷衍的不愿多谈道:“呵呵!不说了,改天再和你聊!”
杨展头也不回的,一瘸一拐的赶着水牛向山沟里走去。
杨西施望着杨展的背影,回想起以前俊逸阳光的杨展,在到如今沧桑消极的杨展,有若天壤之别。
这变化让她惊讶不已,有意无意的不肯提起他的腿,杨展的跛子腿显然是有一个故事。
杨西施想起杨展读初中时的初恋女友陈颜颜,不知道见了今日的杨展,会不会后悔她的初恋是杨展。
杨展把嘴中的红薯干,狠狠地吐了出去,嘀咕道:“真不喜欢见到以前的同学,想找个没有熟人的地方都不行。”他自然是不想被以前的同学看到他这个样子。
父丘山上,杂木丛生,几棵水桶粗般的香樟树,随风飘舞。春天多雨,泥土湿润疏松,易于探墓,杨展赶着水牛来到父丘山附近的土坡。
春季青草颇多,杨展把牛鼻子上的缰绳一扔,呵斥道:“蠢畜牲在敢啃人家秧苗子,就宰了你!”
这水牛呵斥久了也通人性,低头自顾自的吃草。待杨展刚走,立即抬头望了一眼杨展离开了没,显然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自家养的牛,什么脾气,什么性子,杨展自然是一清二楚。
杨展见到心怀鬼胎的大水牛,瘸着腿从大樟树后面跳了出来,拉起袖子骂骂咧咧,给了水牛几棍子,怒斥道:“蠢畜牲,我叫你死性不改,我叫你不知死活。敢啃人家的秧苗子。”
杨展挥舞着竹竿散发出,唯我独尊的气势,教训完水牛后告诫呼道:“在敢出去斗殴,乱啃人家秧苗子,就宰了你!哼!在这呆着,我没来不准走!”
这头大水牛和村里几只公牛经常打架斗殴,时不时踩坏别人的菜种秧苗子,搞得杨展不得不赔礼道歉,没办法谁叫他一盆如洗,让他赔损失,还不如叫他去死。村里的人也拿杨展没法,菜和秧苗子弄坏了,也没指望他能赔。
一瘸一拐的杨展,老父早逝,家母改嫁,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家里就他光棍一个,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窘境,能吃饱就不错了。
这头水牛心里很憋屈,自己本是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公牛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好公牛,把方圆附近的母牛,都视为囊中之物,谁敢跟自己抢,提头就干,不怕打恶仗,就怕不准打。
父丘山上,树木参天,杂草丛生,林子中时不时传出几道鸟叫声。
父丘山下,一条小河从山脚下,蜿蜒而过,清澈见底的河水,偶尔冒出几股稀薄的雾气。
小河边,青草肥沃,绿油油一片,把水牛赶到河边吃草后,杨展选了一块背风的大石,躲在后面避开冷飕飕的寒风。
无所事事的放牛娃,每天的必修课程,就是意淫着横财天降,一夜之间飞黄腾达,这种传说,在放牛娃嘴里经久不衰。
今天见到的杨西施后,显然又成了杨展意淫的目标,想起那丰满的酥胸,丰腴的翘臀,还有那圆润的屁股,把牛仔裤都撑得紧绷起来,看着就恨不得抱着亲几口,等自己发大财后,一定要把这个狐狸精,娶回家中暖被窝。
杨展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意淫完杨西施后,无聊的拨弄着胸前的黄玉佩,这玉佩呈半月形,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一根又脏又黑的鞋带子,穿过玉佩的小孔。
这玉佩是杨展生前的父亲杨君,几年前在土里干活时,翻出来的东西,后来杨君把玉佩送给了杨展,他就用鞋带子拴着,挂在了杨展的脖子上。
杨展嘴里叼着玉佩,背靠在石头上,突然想起一件诡异的事情,这些年来老是做着同一个梦,一个黑袍女子,老是出现在梦中,这梦没过几天就忘了,他也就没放心上,昨晚又做了同样的梦。
想起石驼子懂一些神神道道的事儿,打算问问石驼子,让他解一下梦,顺便也去他家蹭蹭饭,杨展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河边的水牛,怒目呵斥道:“蠢东西!给我老实一点,再敢乱啃人家的秧苗子,就宰了你!”说着,转身就直奔石驼子家去。
父丘山,半山腰,住了一位老神棍,村里婚嫁葬娶,移居新室,都得提着烟酒,请他请他选个良辰吉日,挑个风水宝地。
老神棍名叫石固,膝下无子,腰弯背驼,人称石驼子,姓格孤僻,老是抱着棺材脸,沉默寡语,精通风水占,还懂一手专治疑难杂症的好本事,有些治不好的奇症怪病,在他手里能药到病除。
杨展跛子没事时,爱来石驼子家里蹭饭,自己一个人吃了上餐,没下餐得日子,蹭饭就成了头条大事,好在这石驼子也不介意,他除了蹭饭外,顺便也帮帮石驼子,采采草药,做做打杂的活儿,这让石驼子对他,也有了几分好感。
山腰上,一间黄旧的高脚木楼,挂在山腰上,这木楼正是湘西苗族特有的高脚楼,木楼前面的泥坪上,随便丢弃了一些没用的山药根枝,木楼房梁下,挂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杆子。
推开高脚楼上的烂木门,见到身着黑衣的石驼子,板着棺材脸,耷拉着眼皮,坐在长凳上,弓腰驼背的样子,拿着铡刀切着草药,杨展上前问道:“石师傅,这么早忙着呢?”
石驼子板着棺材脸,抬了抬眼皮,嘶哑的声音,也不客气的直接吩咐道:“小展来了正好,来帮我切些草药,我去磨些骨粉。”杨展接过铡刀就坐在长凳上,切起草药来。
石驼子抱着一个酒坛子,从中掏出一些泡制的骨头和虫子出来,拿起铁槌,“咣当!”开始磨制骨粉。
锋利的铡刀,“咔嚓咔嚓!”很快把手中的草药,切成片儿,切完草药后,杨展拍了拍身上的中山装,低头左右瞧了瞧裤腿,慌怕弄脏了,在他眼中很时髦的中山装。
“石师父!有饭吃没?”自来熟的杨展,瞄了瞄,石驼子家的碗柜,他来这里打杂干活是假,蹭饭混吃的倒是真的。
“去吧!碗柜里有煮好的饭菜,自己热一热就行!”石驼子脸无表情,瞪着死鱼眼,“吧唧”抽了一口嘴中的汉烟,耷拉着眼皮道,他也不介意杨展来家里蹭饭,无子无妻的他,屋里清幽寂静,家有了杨展跛子鬼经常来走动后,家里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好勒!”杨展欢喜的奔了过去,红色的碗柜老旧脱漆,打开柜门,端出冰冷的菜饭,热都不热,伸出手指揪了几把菜,放到嘴里就吃。
这寒冬刚过,春季刚来,天气偏冷,不多穿几件衣服,冻得手脚冰凉,冰冷的饭菜吃到肚子里,浑身都发凉,家徒四壁的杨展,填饱肚子不饿就行,那管这么多。
三下五除二,填饱五脏六庙后,杨展对正在摆弄药草的石驼子问道:“石师父!问问你,我这几年老是做着同一个梦,有一个黑袍女子出现在我梦里,你帮我解了这个梦吧!”
石驼子放下手中的药篮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哦!还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梦?”
杨展想了想道:“几年前吧!”
石驼子“吧唧”抽了几口嘴中的汉烟,吐出一股浓郁的黑雾,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道“解梦我可不会,你问问风水方面的事,我倒是懂一些。”
杨展见神神道道的石驼子也解不了梦,他浑不在意的道:“不知道算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
石驼子死鱼眼眼抬了抬道:“不过你说的这事儿,倒是跟相传的鬼故事很像!”
“什么鬼故事?”杨展闻言双目放光,对于鬼故事,他甚是感兴趣。
“我们隔壁村以前有一个人,也经常做一同个,后来无缘无故就一夜白了头,没过几天就死了。”石驼子板着棺材脸,继续摆弄他的草药,背上的大肉锅,撑的驼尖上的黑衣服,都破了一个烂洞。
“别吓我!我梦中真有女鬼?”杨展跛子鬼,天不管,地不收,什么都不怕,就怕鬼,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睡觉都得蒙着脑袋,慌怕被鬼掐了脖子。
“是不是女鬼我不知道,你应该是最近精神不太好吧,晚上才会恶梦缠身,这朱砂有镇静催眠的作用,你拿一点回去少量的冲服吧!”
石驼子转身抱出一个黑坛子,用木勺子从中,掏出一些火红色的粉末出来,用油纸包裹好朱砂,递给了杨展。
“谢啦,石师父!”杨展对石驼子的话深信不疑,经常有外人进村,找石驼子诊治疑难杂症,他赶紧接过油纸包好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