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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等等我!”
“纸鸢就落在那边树上了,快来啊!”
韩灵肃被孩子的嬉闹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漂浮,色彩至真至纯,十分清澈。
她昏头涨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坐起身来,却发现置身于灌木丛中,茑萝花攀援其中,星星点点散落着或红或白的花朵,与绿叶相护映衬,可爱又漂亮…
“你是谁?!”
有个孩子经过这里,看见她在花丛中发呆,停下脚步诧异的问道。
他不过四、五岁光景,粉雕玉琢,梳着垂髫,一身夏布凉衫,憨态可掬的偏头看着她,满脸好奇。
韩灵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脑回路还没有完全理顺,自己刚才明明呆在青玉坛厢房里,要为宋夣解开仙天劫的,为何突然就现身此地,夜晚变成了白昼,还无端端出现这么大一座宅院呢?!…
“呆子,你看她的服饰,肯定是不德法门的师姐啊!”
跑在前面的男孩见弟弟停住脚步,连忙回身查看,见韩灵肃坐在花丛中,不禁笑了起来:
“你是迷路还是故意偷懒呢?这里是我家后花园,明真天师和一众弟子都在前院叙话,赶紧过去吧!”
这孩子约莫八九岁,虽是总角年纪,却一本正经束发戴冠,身穿一件小小的缂丝水色深衣,眉眼清秀,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聪慧,笑起来,右边嘴角还有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
看到他,韩灵肃心里咯噔一下。
错不了的,虽然有一两年的差别,但这个孩子,正是娘亲临死之前物化取劫的人,也是多年之后,与她产生了诸多爱恨情仇,最终逼得她不得不踏进如此窘境的男人…
“你能…看见我?”她迟疑的开口问道。
小宋夣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看他笑得开心,一旁懵懂的宋暇也跟着笑了,小哥俩捂着肚子,在花丛中笑个不停:“哈哈哈,师姐,你是在修炼什么奇怪的法术呢?赶紧出来吧,要是让我爹…让掌门看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能看到…就说明不是回溯香搞的鬼。
韩灵肃还在极力弄清楚事情原委,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从花丛中迈了出来:
“你说这里是你家…那到底是洞真墟冥灵门还是彰龙山宋家呢?”
“你这姐姐真是奇怪,真真呆子!”
宋暇贴近哥哥,拉着他的手,脆生生道:“当然是彰龙山啦!我爷爷九十大寿,爹爹特地带着哥哥从洞真墟赶来贺寿,一起来的,还有不德法门的老奶奶,和好多其他门派的人,你不是跟着来的吗?!连这都不知道啊?!”
“所以掌门经常说,不能背着师尊修炼来路不明的法术,会把脑子弄坏的。”
宋夣低下头,一本正经的对弟弟说道。
韩灵肃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难以想象,这对亲密无间的小哥俩,多年以后却形同陌路,连提及彼此都困难…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甩了甩头,她现在可不是操闲心的时候,要赶紧找到恢复原状的办法…
“哥哥,我们赶紧去玩吧,黄昏时爹爹又要带你回洞真墟,又没人陪我玩啦!”
“好啊!我给你摘纸鸢去,看,就在那棵树上!”
宋夣拉着弟弟,一蹦一跳跑到不远处的枣树下,只见有只宣纸糊的纸鸢挂在树冠上,拖着半截断了的线绳,飘飘摇摇。
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韩灵肃索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玩闹。
只见宋暇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哥哥顺着树干上的木疙瘩往上爬,颤颤巍巍的站在树杈间,伸手去够纸鸢:“哥哥,要小心!不要掉下来啊!”
“放心吧!我马上就要拿到了…!”
宋夣一手攀着树杈,一手伸向纸鸢,整个身子极力往前倾,眼看就要抓到纸鸢了!
突然,树杈断掉了!
直到眼睁睁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坠落地面,韩灵肃才瞬间惊觉,面前这个孩子,不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冥灵门首徒,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个孩子,一个面临危险尚且不知用法术保护自身的孩子…
宋暇看到哥哥抱着胳膊,面露痛苦的表情,吓得跪在树下哭起来。
“没事!我没事…别哭啦。”
宋夣咬着牙爬起身,他的左臂显然受伤不轻,右手却还紧紧抓着坏掉的纸鸢,有些难过的对弟弟说道:
“对不起…我把纸鸢弄坏了…”
“哥哥是笨蛋,从树上摔下来不说,还把纸鸢弄坏了!”
“我再做一个给你,好不好?别哭啦!…”
韩灵肃刚想现身帮忙,却看到花园口长廊上人影闪动,连忙退了回去,躲在花丛中。
穿过长廊的两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年纪大的约四十来岁,身材高挑,留着齐胸美髯,身穿天绫青丝法袍,头戴金冠,上面镶嵌着天目珠,想必就是前代冥灵门掌门宗师、宋氏兄弟的亲爹宋濂青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穿着天绫青丝法袍、头戴金冠,他生着一张心形面孔,五官尚且清秀,只是面色惨白,表情不多,总是冷清淡漠的样子。
是轩辕齐!
韩灵肃躲在花丛中,展开气之结界将自己严严实实隐藏起来。
这位后来叱咤风云的冥灵门掌门宗师,眼下应该还是首座弟子,是宋夣的授业师父…
“出了什么事?”
看到自己的长子坐在树下起不来,幺儿在旁边哭个不停,宋濂青微蹙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不肖子,我让你陪在左右,与各派掌门见礼问候,你却躲在这里跟顽童戏耍?!”
“对不起,掌门…”
宋夣抱着左臂,疼的满头大汗,却不敢吭气,埋头跪在地上。
见状不对,轩辕齐上前检视一番,转头说道:“禀报掌门,他的手臂断了。幸亏不德法门的诸位上师正在此地,烦劳医治赐药,不多日就能痊愈…”
“胡闹。”
宋濂青一瞪眼睛,刚才还在抽泣的宋暇吓得立刻噤声,只见他轻轻挥手,就将年幼的幺儿击飞出去,撞在树干上,额角都碰出了血!
“爹!…掌门!全是我的错,不关弟弟的事!”
宋夣吓得顾不得伤痛,手脚并用,爬到父亲面前哀求道:“是我贪玩!是我不小心!求您责罚我,真的不是弟弟的错!…”
“你是宋家经历千年,终于诞下的天童,如今还未历劫,怎么能够如此唐突?”
宋濂青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望着树下浑身颤抖的宋暇,抬抬手指,便有一根枝杈从树干上剥落下来,没头没脑的抽打着那年幼的孩子:
“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从此往后,倘若再这么不爱惜自己,如此贪玩误事、如此幼稚难驯,慢说是我,就是你师父轩辕齐,都可以照例责罚,绝不姑息。”
“弟子遵命。”一旁的轩辕齐抱手行礼,淡漠应道。
宋夣哭泣着,却不敢放声,回头看着树下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弟弟,连求情都不敢了,只能深深低下头去。见状,宋濂青才算出了口气,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
“轩辕,带他去治伤,告诉后院女眷,把宋暇带回去好好管教,再让我看到因为他的关系,让宝贵的天童受伤,就当我从没有这个儿子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