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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渠姐姐,这水热,你泡上一会儿。我就在门口站着,有事你便唤我。”
阿柠出了门,又轻轻将它合上,氤氲的水汽便被掩起来了。
她一回头,却吓了一跳。
“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北宫楠绽出一个灿若桃花的笑,“阿柠,你还生气呢?”
阿柠淡淡瞥他一眼,“我生的哪门子气。”
“今天是我急躁了,口不择言……你打我吧。”作势便抱起了脑袋,“你别打脸就行!”
等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拳头也没落下来。
北宫楠从两条胳膊的缝隙之间抬头看了看,却见阿柠只是愣神一样的站在原地没动。
看了他半晌后,阿柠才摇了摇头,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北宫楠却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阿柠的关系,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像是有一道线,将从前和现在,隔开了来。
他也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但他就觉得从那以后的阿柠,哪哪儿看着都不对劲。
没过多久,衡止和枫桥就闻讯赶过来了,风风火火的。
枫桥一把揪住北宫的领子,“我二姐人呢?在哪儿呢?”
北宫一把打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屋里。”
衡止直接走了,枫桥却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北宫看,“我二姐还没出阁呢,你把她搁你屋子里?!”
“我哪儿能顾得了那么多?”
枫桥挠了挠头,“也是。不跟你计较这些了。”
便急匆匆的甩开步子走了。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
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北宫楠。
“诶,你怎么了?”
北宫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你看你那个样子,像是没事儿吗?”
北宫叹了口气,“乱,乱死了。”
枫桥问他,“什么乱?”
北宫说:“什么都乱。”
二人相顾无言了片刻,枫桥还是抬起步子转身走了。
他小声嘀咕着,“北宫这又是犯什么病呢,奇了怪了。”
衡止敲了两下,阿柠就来开门了,对她点了点头。
衡止探了探头,见夫渠在床榻上睡着,杯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便松了一口气。
“阿柠,夫渠怎么样了?”她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着里面休息的人。
阿柠回头望了一眼,道,“蘅姐姐,我们出去说罢。”
二人踏了出来,又将门关严实了。
“喝了些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衡止摸了摸阿柠的肩,“辛苦你了,多谢。”
阿柠摇头笑了笑。
枫桥也过来了,“怎么样?二姐还好么?”
阿柠道:“嘘,声音小些,夫渠姐姐正睡着呢。”
枫桥忙将自己的嘴捂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衡止还是不大放心,“我还是叫闻笛来看看。”
可转头,李沐好像正生着她的气呢,如今她自己的病还还好利索就又到处跑,不知道李沐的脸色会是什么样。
也罢,他再生气,也还是讲理的。
这一点上,人和人差别倒是挺大。
有些人不生气的时候总和你讲道理,生气的时候却一言不发沉默无语。
有些人不生气的时候从不爱说道理,生气的时候倒变得满口道德仁义。
这两种人相较而言,衡止还是比较喜欢后者。
因为李沐的沉默不语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沐见到她的时候,倒是什么话都没说,提了药箱便跟着衡止出门了。
这让她有些意外,倒是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嗯……那个,闻笛兄的毒药研究的如何了?”
李沐只是云淡风轻的瞥了她一眼,“十六毒。”
“确定了?!”
“嗯。”
衡止明显的有些兴奋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李沐依然面无表情,“早说?和谁说?我只是确定了是什么毒,离制出解药还差得很远。现在说出来能干什么?”
衡止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好像不太适合说话。
“万一……到时候我什么都没做到,你们岂不是会很失望。”
衡止诧异道:“怎么会?!”
李沐半转过身,正面对着她,“难道你不会失望么?”
衡止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不会失望,是不相信你会失败。”
李沐怔了一下,才笑道,“为什么?”
“为什么?哪儿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啊。要非得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相信你吧。”
李沐也拍了拍她的肩,“我也信你。”
“嗯。”
“所以之前的事情,我不该生气。”
衡止看着他,思考了片刻,才纠结的问道,“什么事情?”
李沐轻轻叹了口气,“没事。”
他说完,衡止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衡止自己进宫的事儿。
她看着李沐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额头。
现在说自己知道了还来得及吗?
好像是晚了,来不及了……
衡止叹了口气,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她怎么总是有办法让李沐失望?
李沐给夫渠诊完脉后,又扎了针驱寒。
他收箱子的时候,夫渠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没什么大碍,静养些时日便可。”
衡止安心的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了,闻笛兄。”
李沐浅浅一笑,算是受了这声。
“还用再开什么方子吗?”
李沐道:“不必,继续按照之前的煎服便可。”
衡止又道:“多谢了。”
李沐笑道,“你干脆一次谢个够,谢完了我再走。”
衡止尴尬的笑了两声,“那……我送你出去吧。”
二人关了门离去了之后,床上的夫渠却睁开了眼。
她费力的坐了起来,手心里攥着一张纸条。
是方才李沐塞到她手里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双手打开。
“在下无能,回天无力。”
泪水顿时就冲刷了下来,像是夏夜里突如其来的暴雨。
夫渠无力的仰了仰头,第一次觉得一切都是如此雾蒙蒙的,没有颜色,没有生气。
她想问天,却连天都看不见。
她想大哭大喊,却只敢轻声哽咽。
是她要求李沐帮忙撒这个谎的,她不想家人为她担心。
没有什么“无碍”,也不是静养吃药就能好。
自己的身体到了什么地步,她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