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似是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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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沅踉跄着一步步地走向魔教众人,她看见穆煊炽望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期待,还有丝丝悲伤。而孟卓继则淡然地站在他身旁,这般一看,两人到真像是兄弟。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殒命于此,可她心中所想,皆是怎么找到孙自鑫,向他问清事情始末。魔教近日来声势浩大,四处插手,只怕其野心不仅这样简单。

    那一队队阵列整齐的魔教教众,手持利刃,神色严峻,严阵以待。李清沅运起太虚神功,两股暖流从膻中穴出发,一支流向头部百会穴,另一支流向足心三阴交穴。她周身淡淡地发出蓝光,这乃是太虚神功的功法。那些修为较浅的魔教部众见状瞠目结舌,拿着兵器的右手微微颤抖,额上冒出滴滴冷汗。而一些修为较高的,则面不改色,只是轻蔑地抬着头颅。

    穆煊炽焦急地看着这一切,他看见李清沅微微晃动的瘦弱身躯,不知怎的,竟是悲痛难抑。他不情愿地看向孟卓继,恳求的眼光射向他,用只有二人可闻的声音道:“放她走,我留下。”孟卓继满意地笑着,慢慢地抬高右手,打了个十字手势。那原本黑压压的列队,突然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李清沅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料到是孟卓继的意思。她本不愿接人施舍,可事到如今,中原武林高手消失的消失,受伤的受伤,一派萧索溃落。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名声,而置众人于不顾,这次走了,就是要去查明真相。李清沅顿了顿,突然回首看着远处的穆煊炽,两人遥遥相望,李清沅突然流下泪来,想到二人几日来的相处——她不是不愿相信穆煊炽,只是,这样的结局,对二人都好。她断定了孟卓继不会伤害他,终于狠下了心,足尖轻点,施展奕剑派“落英点水”的上乘轻功,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穆煊炽眼前。

    穆煊炽呆呆地看向李清沅离开的方向,心中梗塞难耐,狠狠地看着孟卓继,道:“孟教主,你现下满意了吧!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孟卓继无辜地耸耸肩,委屈道:“炽儿,你那么凶作甚?做哥哥是真的希望我们兄弟团圆啊。”穆煊炽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能有什么好心?哼,魔教的,都是些邪魔妖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是魔教之主,难道还能安什么好心?你说不说!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也不让你侮辱我身为丐帮弟子的名声!”

    孟卓继神色悲伤,想要去拉穆煊炽的胳膊,却被他一掌推开。“孟卓继!我知道,我师父的失踪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你那什么劳什子‘寻龙剑诀’,就是个祸端!”说罢左右双掌同划半圆,掌心相对,倏地往前一击,一招“斩妖手”直直劈向孟卓继。孟卓继嘴角擒笑,注视着愤怒的穆煊炽,叹息道:“你还是太单纯啊。”穆煊炽蕴劲疾推,却被硬生生撞击回来。穆煊炽大怒,道:“你又用什么妖术?”左掌横过,右手食指点出,右腿横扫,左腿后撤。但不出意外,皆被震了回来。欲待再攻,忽听得孟卓继叫道:“老叫化!”

    穆煊炽立即撤手,回身一看,只见一人躺在担架上,由两人抬着。穆煊炽抢近一看,竟是花景正,又惊又怒。但看到他双眉紧闭,腿缠绷带,只觉的浑身力气泄下,他长叹一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孟卓继拍拍手,教众中走出三个老人,皆做大夫打扮,三人拜伏在地,齐声道:“教主有何吩咐。”“好生照料这位丐帮长老,务必治好他的腿伤。”“是!”那两人就要抬着花景正离开,却被穆煊炽死死的拽着边缘不得动弹。三人僵持了一会,穆煊炽主动放手,神色木然,就这么站着,目空一切。

    孟卓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我回宫吧!爹和娘都急切地想要看你呢。”他见穆煊炽双眼无神,默默叹息,将他拖曳着走了。

    一路上,穆煊炽只是目视地面,见台阶层层,东走西转,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到了,你不抬头看看?”穆煊炽顺从地抬起头来,见四周大大小小的宫殿数座,楼阁凉亭皆数不胜数。园林花坛小溪,浅浅而现。穆煊炽眼前的“风绝宫”富丽堂皇,抬头望去,却发现这并不是最高的宫殿。他笑了笑,道:“你们是要把这里当做皇宫吗?你还做着皇帝梦?”孟卓继见他终于展开笑颜,欢喜道:“后边宫殿多着呢,你喜欢哪个,便住哪。”穆煊炽道:“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你爹妈吗?别在这里啰嗦了,快带我去。”穆煊炽并非心情大好,只因有花景正的牵制,他必须对孟卓继强颜欢笑。而且,他好奇心重,如今一个大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好好窥探魔教的秘密,以后再计较与众豪杰们一举端了这个老巢。

    孟卓继道:“娘在里边,爹在外出差,你先去见娘。”“哎!是你娘不是我娘啊,别瞎说!”孟卓继只微笑不语。

    当下二人步入宫殿,宫殿内里陈设古朴,到不似外部那般庸俗。四周书法,檀香轻飘。孟卓继走到一扇屏风前,躬身道:“母亲,我把煊炽带来了。”

    “那很好啊,你带他进来,让我瞧瞧。”穆煊炽听这妇人声音极为熟悉,竟是之前他在通道中听到的那个“夫人”,原来如此,她是教主的母亲,教众对她自是巴不得的奉承。

    孟卓继推了推穆煊炽,示意他进去,穆煊炽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走将进去。

    眼前的这位“夫人”,倒是比穆煊炽预想的要年轻,只见她神态悠闲地拨弄着手中的毛笔,桌子中摆着一些宣纸,书法飘逸流畅,大气豪放,穆煊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眼前这位华贵夫人的笔下。“你来啦。”她柔声叹道:“早该要你来的,我们一家人该团聚了。”抬起头来,但见她双目清澈,柔情一笑,容色清丽,气度高雅。虽然眼角略有皱纹,可气质高华,自是旁人比不了的。“孩子,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穆煊炽听得她吐语如珠,慈和亲切,竟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她轻轻抚了抚穆煊炽的脸颊,道:“唉,你眉眼像他,可神情,确是像极了你母亲啊。”穆煊炽听她言下之意,倒是与孟卓继大相径庭。道:“晚生不才,斗胆请问夫人贵姓。”

    那妇人略带诧异地看向穆煊炽,随即道:“我姓洪,你不用这样拘谨,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可好?唉,算起来,我该是你母亲的师姐。”此言一出,穆煊炽竟震在当场,他接不下话来,只觉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听周灵说过,母亲是莫云霄的关门弟子,所以,要说师姐,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母亲不知道罢了。“你若不嫌弃,就叫我洪姨母可好?”穆煊炽眼睛滴溜溜一转,只心想此刻不宜得罪她,便亲昵道:“洪姨母。”洪夫人听了,不由得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道:“师妹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也能安息了。”穆煊炽见她动之以情,又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心疼师妹。只得道:“洪姨母,我妈妈遇人不淑,那也是天命所至。”只见洪夫人抹了抹泪水,哽咽道:“天下男人大多薄情,只是苦了小师妹。”穆煊炽听她言语中颇有厌恨,当是夫妻关系不和,难怪之前来时,未见到孟卓继的父亲。

    “好孩子,你这十八年来,过得可好?不是我不想找你,而是,我这身份,实在是......唉,但得知你成为孙帮主的高徒后,我是大大宽慰啊,孙帮主是当世豪杰,我是敬佩还来不及呢。”洪夫人摸摸他的头发,破涕为笑。穆煊炽的心中总是存有疑虑,他一边应付着洪夫人,一边想着怎么找到花景正。

    “炽儿,你在听吗?”洪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穆煊炽,不知道他那古怪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啊?哦没事,姨母,我听继哥说要给我个住处,那我高兴啊。所以,我想,先去看看......”洪夫人莞尔一笑,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小机灵,陪姨母聊天也觉厌烦啦。”穆煊炽调皮一笑,道:“不敢不敢,我一辈子可没住过这般大的房子。”洪夫人怜爱地看着他,道:“受些磨炼也是不错的......但你现在就可以住在这儿,房子随你选,仆人任你挑。”她转头向着屏风外,呼道:“继儿,带着煊炽去看看那些房殿吧。”

    “是,母亲。”穆煊炽听孟卓继语气谨慎沉闷,心想看来这母子俩关系不是特别紧密,自己可以利用这点,当下满面堆欢,主动轻抱了一下洪夫人,洪夫人大喜过望,穆煊炽眨了眨眼睛,蹦跳着出了去。

    屋外,孟卓继负手而立,眺望山河美景,心中感慨万千。穆煊炽悄然靠近,突然敲击了他的肩膀,雀跃道:“世人皆道,天绝教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我看,稍有分神,便不可一击啦。”他为显示自己对孟卓继的好感,已然将辱骂多年的“魔教”改为了“天绝教”,毕竟,“魔教”一词,是名门正派的侮辱性称呼。

    孟卓继见穆煊炽不复先前般暴怒,心下稍宽,笑道:“看来你和母亲谈的很愉快啊。”穆煊炽狡黠一笑,点了点头。孟卓继突然道:“母亲这么多年来的心愿,便就是找回你。她与你母亲端穆郡主,其实是师姐妹......啊,母亲想必已经细说与你听了。”“是啊,洪夫人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穆煊炽不以为然地抱着手臂。心中却思量着不管你母子二人如何做戏,我都不会上当。

    “你不要换身衣裳吗?”孟卓继看着穆煊炽破破烂烂的衣服,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丐帮的规矩,不过你师父既然同意你在外游历几年,去换身衣裳吧。还有......山后有座温泉,天寒如此,去那暖暖身子。”

    穆煊炽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后一仰,道:“我说你生活太悠闲了吧!这简直了。”孟卓继看似满意地一笑,道:“这是我们天绝教作为武林第一大教应得的。”穆煊炽心中鄙视,可依旧面不改色,浮夸地笑道:“那我就先去啦,你不用陪我哦。你相信我吧,嗯?”穆煊炽挤了挤眉眼,左肘碰了碰孟卓继。孟卓继宠溺地摸摸他的头,道:“我让左护法欧阳华给你带路吧,你毕竟第一次来,七转八绕,可不能走丢了。”说罢轻轻招手,他身后的随从里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眉清目秀,甚是俊美。穆煊炽嘴角一僵,知道孟卓继不可能这般快地就对自己放松警惕,心下不悦,却又从容一笑,抱拳道:“欧阳护法。”那欧阳华气度雍华,施施然一揖,道:“穆少侠。”穆煊炽听他声音清脆柔和,捏着嗓子般的尖细。不禁对他瞅了几眼,见他似笑非笑,让人说不出的反感。

    “华弟,你且带穆少侠去襄园沐浴,好生伺候。”孟卓继敛了敛眉眼,回眸一笑,转身走了。穆煊炽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因为自己不想与这阴阳怪气的欧阳华同行一路。

    “穆少侠,请。”欧阳华神色温柔,指引着穆煊炽走往后山。穆煊炽虽不乐意,但想到自己多日未曾洗澡,略有异味,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去和欧阳华搭讪,双手一背,随他前往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