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原来是你

天尽之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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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源位于秦岭北麓,是一片多山的丘陵地带。青坪村的“龙松、龙潭”闻名大唐,后来就有一位富商出资,在附近的山中建立的一座寺庙,用来祭拜这龙神留下的龙气。一开始香火还不错,后来几经朝代变迁慢慢衰弱了下来。

    根据史籍记载,这座寺庙本名叫做“神龙寺”,后来又改名为“双龙寺”。东汉不少达官贵人曾经在这里留下墨宝,因此寺内有一座碑林。寺后紧挨着一座山峰,峰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在寺后的院中化为一眼深潭。

    李阎浮背着却邪剑,根据推衍的结果,一路追到了这里。

    双龙寺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寺门之上名家书写的牌匾掉落在地上,前面的寺墙一片残垣断壁,门口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全是裂痕,只有转角处的一颗松树依然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走进寺内,到处都是一副鸟无人烟的模样。李阎浮看了几眼正殿正中的神龙塑像,只见神像下的供案翻倒在地,神像身上堆满了尘埃。正殿四角都是蜘蛛网,几只勤劳的小蜘蛛正在继续编制着自己的家园。

    双龙寺并不大,正殿外就是碑林。李阎浮沿着过道走出了正殿,穿过了这片碑林。很多石碑上的字迹在岁月的冲刷下,已经无法辨认。更有一些只剩下了石碑的底座,整块碑文早已不翼而飞。

    走过碑林就是双龙寺的后院,一块碧绿色的深潭占了后院大半,山峰上一道瀑布十分显眼,走进后院就能看到。梦庄周正盘膝坐在深潭边的一块石头上闭目调息,看来刚才跟李阎浮的打斗留下了一些暗伤。

    “你来的还真快。”梦庄周就这么坐在说道。

    “梦盟主,我再问你一次,我大兄李云景是不是你杀的。”李阎浮从背后拔出了却邪剑,问道。

    “何必多问,就是我干的。”梦庄周倒是敢作敢当。

    “就因为我大兄查出了你们拦江盟劫走了崔灿的证据?”李阎浮继续问道。

    “不全是如此。”梦庄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疗伤已经结束,“说实话,我非常欣赏云景兄,当然更欣赏你!只可惜,你们两兄弟都不能为我所用。这个大唐死气沉沉,需要更多的仁人志士加入我们拦江盟,才能改天换地。”

    “这么说,你杀了他是因为他不肯投靠拦江盟?”李阎浮右手持剑,缓缓走近梦庄周,一直走到离他十步远才停下来。

    “该说的道理,我都跟你们说过。你跟李云景都不认同,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梦庄周也站了起来,看着李阎浮说道,“拦江盟行事,在你们看起来难免极端。但我们才是真正为大唐着想的人,你根本无法想象我们的势力有多大。”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李阎浮身上气势提升,锋锐的剑气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听你谈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

    “我是谁不重要!李晨曦,梦庄周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理想,我们拦江盟谁都可以成为梦周庄,就是我倒下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真的赢了?”梦庄周突然出手,一爪抓向李阎浮的面部。几道真气如钩一般,在空中发出一道巨响。

    李阎浮一个滑步侧身躲过,举起手中的却邪剑从下至上一挥,一道剑气直接杀向梦周庄。同时,李阎浮开口说道:“你口口声声大唐、大唐,但你行事却是要搞乱朝野!都像你们一般,大唐万千百姓该如何生存下去。”

    梦庄周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这道剑气。落地后他主动逆行真气,激活了《天荒九鼎问心诀》的兽化神通。梦庄周整个身体一下胀大了一圈,全身的衣物都裂了开,四处飞舞着。他脸上的青铜面具也裂为两半,落到了地上。

    梦庄周发出痛苦的大喊,身上的皮肤全部变成了青色的鳞片。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但依稀还能看出原本俊秀的容颜。几天前在湖边柳树下读书的翩翩书生,一下子就这样变成了吓人的怪物。

    李阎浮没有抢攻上前,他盯着梦庄周的脸,说:“原来是你,宋衡。当朝首辅宋璟之子,坊间传闻的修炼废材,没想到居然是炼神还真期的拦江盟盟主。”

    所有的官宦子弟,太史局都有画册记录。得知大唐三位宰相的后人有嫌疑时,李阎浮就调阅了所有的画册,因此现在他才能够辨认出梦庄周的真实身份。

    “只许你李晨曦年少成名,就不许我宋衡修炼有成吗?”梦庄周或者说宋衡才对,用他那奇怪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这是何必呢?你身为宋相之子,只要安心科考,将来踏上仕途,何尝不能改变大唐的一些现状?你这样行事,有没有想过宋相的下场?”李阎浮摇了摇头,出言说道。

    “他只关心他的官位,关心他的那些门生,他何尝关心过我。”宋衡再一次冲了上来,一边出招攻向李阎浮一边说,“至于科举入仕,恐怕等我老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靠我自己!”

    李阎浮轻飘飘的一个左转身,手中的剑擦过梦庄周的双爪,剑气和真气在空中互相碰撞交锋,暂时没有分出个胜负。转身后,他突然剑势一转,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向宋衡。一边出招,李阎浮一边说:

    “你们拦江盟就是个笑话,靠你们来改变大唐,黄花菜都凉了!”

    这句话仿佛搓到了宋璟的痛楚,他大喊一声:“你们才是笑话!你们这些皇权的走狗,世家的奴隶,门派的蛀虫!我要杀光你们!”

    喊完后宋璟猛的一扑,两爪在空中交错舞动,速度极快的发出了好几道真气攻向李阎浮。随后他在空中一扭腰,落到李阎浮右侧,再次依样画葫芦来了一遍。

    李阎浮左边是深潭,前面和右侧都是宋璟发出的真气爪,看上去基本无处可避。他却也不着急,调动体内真气,口念剑决;“七星文,耀三天。”

    随着剑决念出,李阎浮一个转身挥动着手中的却邪剑,发出了一道月牙形的剑气,覆盖了他身前和右侧。这道剑气威力极大,将空中所有爪状真气一一击溃。随后还留有余力,继续冲向宋衡。

    宋衡不知道刚才到底发什么疯,一口气放出了全部真气。现在体内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连真气屏障都放不出来,只能靠身上的鳞片来硬抗这道剑气。月牙形的剑气猛的撞在他身上,将他冲击向后方,落到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吐出了一口血后,宋衡爬了起来,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四肢着地,在院子快速跑动起来。他的身影忽左忽右,李阎浮一时无法捕抓他的方位。宋衡就这样边跑边疗伤,身上的气机渐渐变得稳定起来。

    李阎浮全神戒备,毕竟《天荒九鼎问心诀》的很多招式都是十分怪异,他只能小心提防,免得一时不慎大意失了荆州。其实像宋衡这样愤世嫉俗的世家子弟,大唐还有不少,但是真的会像他这样行事极端的恐怕就不多了。

    宋衡跑动院子的中间,停下脚步站直了身体。他左手和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双手再次在胸前环抱。他口中念念有词,但李阎浮完全听不懂他在念什么。他的身后浮现出一口大鼎,这口大鼎不是三足,也不是四足,竟然是五足鼎。鼎的造型也十分奇怪,不是圆形不是方形,是菱形。

    这种造型的鼎,无论是大唐、白奕还是海西,都没有没有出现过。随着宋衡气势提升,这口鼎越来越清晰。鼎上刻着的文字也是菱形,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巨蛇一样在鼎上游走着。

    宋衡的气息一直提升,一直提升到炼神还真后期,甚至还有踏入先天宗师的架势。这个时辰,李阎浮已经无法使用法界神通了,只能靠自己本身的修为来应敌。看到宋衡这幅模样,李阎浮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左手轻轻抚摸着却邪剑,李阎浮将全身真气全部转化为剑气,再将剑气输入却邪剑中。随后他右手一挥,将却邪剑抛向高空。以剑气为桥梁,他身前的气息联通着却邪剑。

    却邪剑飞到空中后,在李阎浮的头顶盘旋着,一边大口地吞噬着天地灵气,一边发出一阵阵剑鸣。李阎浮的身体也化为一道旋涡,开始吸纳起周围的灵气来。

    却邪剑引动了周围的云霭,不但如此后院山峰上的那道瀑布似乎也被却邪剑吸引着。原本飞流而下的瀑布,突然改为逆流而上。整道瀑布化为一条水龙,飞到了却邪剑的身后。

    宋衡那边大鼎已经完全成型,鼎的五足化为了五条巨蟒,转头大口吞吃着整个大鼎。随着五条巨蟒将大鼎分食而尽,宋衡念出了法决:“帝鼎洞渊幻杀。”

    五条巨蟒彼此缠绕在一起,直冲李阎浮而去。李阎浮脸色严肃,右手食指指向天空,一边往下一挥一边念着剑决:“神本物,气感鸣。”

    这招就是李阎浮与方岳切磋时,使用过的《三元归一剑》神元部最终一式“控剑式”。这招已经是炼神还真期修为的李阎浮,所能使出的最强剑招了。

    随着李阎浮口诀念出,却邪剑与空中的水龙合而为一,从空中直冲向五条真气巨蟒。剑招发出猛烈的破空声,还夹杂着却邪剑本身的剑鸣声,声威极大。水龙和五条巨蟒战到一处,彼此相持不下。

    李阎浮再次故技重施,手掐“三威印掌”,使出上古剑术“剑光分化”。却邪剑突然化为三道剑光,其中两道直冲宋衡而去。剑光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宋衡根本措不及防。

    这两道剑光一道穿胸而过,一道从宋衡腹部穿出。宋衡被击中后一下失去了对五条巨蟒的控制,原本在空中与“水龙”僵持的巨蟒砰地一声炸了开来。李阎浮放出真气屏障,挡住四射的真气。

    宋衡就没那么好受了,这炸开的真气又给了他重重的一下。真气散去后,李阎浮收回了却邪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内,缓缓走向宋衡。

    “我不是笑话!”宋衡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他跪倒在地喃喃自语,“父亲,谁说不能修炼就是废物,我照样可以改造新天!”

    李阎浮走到他身前,宋衡似有所觉,抬起头看着李阎浮说道:“李晨曦,你赢了!但是拦江盟并没有输,你杀了我也只是给李云景报了仇而已。”

    “你先走一步,你那些难兄难弟也逃不了。”李阎浮回答道。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宋璟仰头大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疯狂,十分肆意。笑着笑着,他的双腿渐渐化为了一阵尘埃,随着风慢慢飘散在空中。

    宋衡仿佛感觉不到痛,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李阎浮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被《天荒九鼎问心诀》的真气逆冲化为飞灰。

    “大唐!来世再见!”宋衡伸出双手,在空中抓紧。也许是想带走这故土的气息,也许是想留下什么痕迹,也许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等待他的将是未知的黑暗。

    “走好。”李阎浮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有为兄长报仇雪恨的快意,或许也有对宋衡的些许唏嘘。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