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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皇城太极宫都处于“菩提胎藏曼荼罗大阵”和“金刚胎藏曼荼罗大阵”的笼罩之下,两尊镇国法宝“黄道游仪”和“水运浑天仪”可以镇压所有身在太极宫的修士。修士的法力神通、武艺神通在这里,全都不好使。
按说殿前比武不是不可以,一般在盛大的节日典礼时,大唐也会举行几场象征性的比武选拔。一方面可以体现大唐尚武的精神,另外一方面也给那些下级军官提供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但是,像阿史那珍这样,直接在大唐皇帝面前主动邀战的,从外交礼仪上来说,相当于一种挑衅和蔑视。先不说朝廷重臣们的反应,关是那些御史台的儒家御史们,就可以用口水把她淹没。
李隆基坐在御座上,脸上虽然还充满笑意,眼神却已经渐渐变冷。他仔细地打量着阿史那珍,把她从头看到脚。阿史那珍也毫不畏惧,面带微笑直视着李隆基。阙特勤正想开口解释一番,但已经来不及了。
李隆基冷笑着说:“好一个突厥公主,果真是朕的好甥女。有胆识,有气魄!既然你想见识见识大唐的英雄豪杰,朕就满足你这个心愿。这样,朕点将三员,许了你这三场比试。”
李隆基这话一出口,阙特勤就已经无力挽回了。有道是,君无戏言。在这样庄重的场合,皇帝开口同意了突厥人提出的比武,那就一定要比。不但要比,而且还要赢,这才能狠狠地回击突厥人的挑衅。
“颜真卿何在?”李隆基开口问道。
“臣在!”御史台众御史中,走出了一位俊朗的青年回答道。他就是皇帝点名的颜真卿,先师颜子的嫡系后代,儒门的明日之星。
儒门这些年来广收弟子,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人才,那些传承已久的儒学世家也涌现出很多饱学的后辈。这方世界的儒门学子,可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他们大多都是身怀法力的修炼之士。
不管是治学也好,还是修行也罢,儒门主要研究的都是《儒藏十三经》。
从大方向来说,儒门内部有两大流派,分别是:以国子监大祭酒韩昌黎为主,三大博士柳河东、刘宾客、孟襄阳为辅的“文心派”;以白鹿先生李澹之为主,清溪先生李梁园为辅的“知行派”。
“文心派”和“知行派”对《儒藏十三经》的领悟和解释完全不同,因此修行的方向也完全不同。“文心派”对儒的理解是“仁政德治、王道礼制”,他们重视文治之道,主修“六艺六德心”。
“知行派”则认为真正的儒是“意诚心正、天下为公”,他们讲究知行合一,主修“格物致知心”。这两大学派虽然分歧很大,但这只是学术上的争议。对于到儒门的发展,他们还是一心用力的。
颜真卿三岁时丧父,后随母亲殷夫人寄居在苏州外祖父家。殷夫人教子有方,颜真卿六岁就能出口成章,更能将老祖颜之推所著的《颜氏家训》倒背如流。
白鹿先生李澹之,与殷夫人之父为至交好友。有一日李澹之到殷府拜访,正好遇到年幼的颜真卿在背诵《颜氏家训》,白鹿先生十分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小孩原来是复圣颜子的后人。
颜真卿一家名儒辈出,从颜回开始,汉朝颜异、晋朝颜含、南齐颜见远、北周颜之推、本朝颜师古等等,数不胜数。白鹿先生见他聪颖不凡,又怜他年幼丧父,一番斟酌后将颜真卿收为了亲传弟子。
就这样,颜真卿进入了白鹿洞书院求学。庐山风景秀丽、别具格局,正是潜心问学之处。白鹿先生对他百般用心谆谆教导,这才教出了一位儒门的明日之星。
颜真卿对家传的训诂之学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对“知行派”的“意诚心正、天下为公”颇有几分研究,尤其认同白鹿洞书院对儒的那句诠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十六岁时,颜真卿师从张旭这位书法大家,自创了楷书“颜体”。随后,他正好赶上皇帝李隆基第一次开科举,小小年纪就考中进士,加入了御史台。上任后颜真卿破获了两起贪腐大案,在大唐朝野名震一时。
御史台曾经传了颜真卿一套剑法《尊王剑之稽命征》,由于他本身就是书法大家,将自己对书法的理解融入了剑法之中,在剑道上别有建树。同时,他还擅长白鹿洞书院的神通秘术,微言大义之天下为公。
李隆基点颜真卿的将,是有一番自己的考虑的。
首先,颜真卿一身修为与世家名门无关,完全来自白鹿洞书院;其次,颜真卿是通过科举得以晋身的,他就相当于科举的代言人;最后,颜真卿是朝中最年轻的臣子,李隆基要突厥人明白,大唐十八岁的书生都能打败突厥的高手。
阿史那珍看了看颜真卿,开口对李隆基说道:“天可汗,你派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修士出站,待会可别说我们突厥欺负人哦!”
李隆基懒得回答她,他扭头对颜真卿说道:“清臣,我这突厥的甥女小瞧于你,你可要给朕争口气。”
“陛下坐拥四海,何必跟化外之人计较言语得失。”颜真卿拱手说道,“说那么多也是浪费口舌,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的好!”李隆基哈哈一笑,朝中群臣也同仇敌忾地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阿史那珍也不生气,跟着笑了一句,说:“那请吧!”
大唐群臣和突厥众人走出了太极殿,李隆基拿出了一块玉质腰牌,在上面轻轻划了几下。太极殿台阶下的空地立刻从原本的修士禁区,变成了一块可以进行比武的正常场地。
当然,为了保证众人的安全,太极殿台阶之上还处于两座大阵的笼罩之下。
阿史那珍对石阿失毕点了点头,这位突厥副使派出了一位名叫颉跌的修士。颜真卿一马当先的走到了台阶下,颉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在殿外的空地上对峙了起来。
高力士让两名太监给颜真卿和颉跌各自送上了一把宝剑,颜真卿接过后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颉跌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的金吾卫。高力士只好让金吾卫送来一把大戟,颉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颜真卿等颉跌拿好大戟,对他拱手施了一礼,颉跌也还以突厥礼节。两人不再废话,各自开始调集真气凝聚气势。
颉跌手中大戟一挥,一道火焰出现在戟锋之上。在他额头上浮现出一朵火焰图腾,配上他那深邃的瞳孔,倒是多了几分雄武之气。这就是突厥圣地金山祖狼殿的独门心法,《阿陀圣火经》修炼出的圣火图腾。
石阿失毕不知道从哪里招揽来这位祖狼殿的筑基修士?要知道,草原上修炼图腾之法的修士众多,但论起战力,只有祖狼殿修士可以笑傲群雄。
祖狼殿的两门心法《天狼拜月法》和《阿陀圣火经》,乃是袄教千年来立足草原的根基,绝不是什么都可以随便教授的。
颜真卿身上弥漫着一股清正之气,不同与其他门派的修士,儒门修得就是这么一口“中和精气”。这股气不像道家真气玄之又玄,也不像佛门真气别有禅机,而是一种刚正不阿、宏大磅礴的气势。
颉跌手持大戟,发起了冲锋。他这猛的一冲,就好像草原上发现猎物的头狼一样,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劲。大戟被他舞动地极有声势,一招扫向颜真卿的腰部,戟锋上的火焰燃烧跳动着,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旋律。
颜真卿自然不会傻傻地用腰部硬接这招,论起打斗的经验他也不比颉跌少。颉跌想用这种狠劲来吓唬他,肯定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他脚下发力,身形一闪避开了攻向自己的大戟。随后借着步伐的移动,从颉跌右侧刺出了一剑。
这剑速度很快,在空中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破空声。剑尖将要刺到颉跌身前时,突然晃了一下,一道剑影化成了四道剑影。这可不是上古剑修的“剑光分化”,而是《尊王剑之稽命征》中的一式剑法“君子合信四方”。
这么快的剑,颉跌一时之间难以躲闪。不过他也毫不慌张,提起大戟用尾部迎向颜真卿的剑。他额间的圣火图腾一闪,大戟尾部也出现一道火光。四道剑影和这道火光撞击在一起,空中四处飘洒着点点火花。
太极殿前,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念诵起前辈诗人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这边看的起劲,那边打的更热闹。
颜真卿借着一招“君子合信四方”抢占了上风,开始贴身游走起来。对付大戟这种长兵器,离得越近越占便宜,这道理他十三岁就已经知道了。颜真卿手中的剑是越舞越快,就好像泼墨挥毫一般。剑光在空中留下的痕迹,似乎就是一副传世行楷墨宝,让众人看的是目不转睛。
剑和戟不时撞击在一起。空中飞舞的火花,四处弥漫的剑光,还有两人激起的气劲,正好暗合了《正月十五夜》的描写,也怪不得有人会情不自禁地念诵出来。李隆基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默默想到:看这样子,这场比试应该不会输。
颉跌被颜真卿压制住,一直很被动。他找到一个机会,用大戟攻向颜真卿手中的剑。颜真卿手上发力挥剑就是一击,没想到颉跌这个家伙根本没使劲。他借着颜真卿的力道,顺势往后一跳,远远的跟颜真卿拉开了距离。
“这位大唐的兄弟,是条汉子!”颉跌退开后,用不熟练的大唐官话对颜真卿说道,“我要用的这招威力很大!你小心了。”
这就是出身大门大派的修士作风,不管双方怎么为敌,出杀招的时候都要提醒一声。说是傻也好,说是义也罢,总之他就是愿意这么干。
颉跌高声用突厥语念着歌颂圣火的祷告词,随着他的声音,一道光从照耀万物的太阳上落下,落向他手中的大戟。大戟头尾两处的火焰在吸收这这道光芒后,开始熊熊燃烧并蔓延向整支戟。
“大日神火净辉杀!”颉跌大喊着将手中的戟投向了颜真卿。
颜真卿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全身的“中和精气”全部涌入手中的剑,他身上的那股清正之气一瞬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似存在又似消失。颜真卿手上的剑无力承载如此之多的“中和精气”,缓缓化为飞灰。随着剑的破碎,一把完全由“中和精气”组成的气态宝剑出现在他手中。
“君子和洽天地。”颜真卿一边念出剑诀,一边挥剑迎上了颉跌发出的那记“大日神火净辉杀”。随着他重重的一剑,一道轰天巨响传递到众人耳边,紧随其后一朵硕大的“神火烟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隆基等人稳住心神,定睛看去。只见颜真卿已经将颉跌的杀招完全打散,自己则出现在颉跌身前,将那把气态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臣幸不辱命!”颜真卿转身对李隆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