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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对他一番赞叹,一时忘乎所以,碰着旁边的茶几,几案上的花瓶顺势而倒,好在最近运动颇多,反应极快,灵光一闪,伸手捞住,舒了口气,把花瓶放回原处。
等要离开书房,斜眼一看,原本摆放的整齐,规规矩矩的书架从中间分开了,露出了背后的墙壁,有古怪,她好奇走上前,敲了敲,空心的!
可是怎么打开呢?她看了看墙壁,又看了看花瓶,可能刚刚不小心触碰了机关,但是没有碰到位,就只打开了书架,想要打开墙壁估计还该是那个花瓶。
但她忘了花瓶原本是怎么放的了,淡淡墨色青菊花纹点缀,大大圆圆的肚子就那么挺着,原本故乡墨色的形象,这么看着,倒有些憨态可掬了。
卢蕊有些忍俊不禁,歪头看了看,实在找不着方向。
算了,不管了,这般想着的时候,手也不停,乱转了几圈,书架开开合合,总算听到轻轻一声呼啦声,墙壁打开!
她兴奋走上前去,原来也是一排小书架,里面有许多书籍,她翻了翻,正好是自己要找的,大喜,随手拿了一本《凝雨集》,作者是王次回,这个稀奇,哪里来的词人?
拿出书来,也没有去关书架,就倚在一旁慢慢翻看起来,看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太阳西斜,只觉得纸头上光影愈来愈黯淡,原本就有些微弱的亮光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她也没舍得抬头,费力看着,嘴上只是说:“朗月么?有什么事?若有事待会在说吧,我再看会,你让让。”
身影不懂,正有些疑惑,要抬起头来,就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原来你也喜欢看这种书么?”
她一惊,手一抖,书就往下掉去,容若接过,递还给她:“这些书都不可拿给阿玛额娘知道了,你以后看得时候不要再这样大开房门,还有,拿出要读的书,就把书架复原。”
这个,是在责怪她么?只是,怎得没有说以后不准乱翻他东西这句话?
容若停顿了一会儿,又踌躇说道:“还有,虽说你已嫁我为妻,但是,你我都知道,你依然还是个姑娘,这些诗词虽好,可是,向来不为闺阁里的人知道,倒不是有什么,你也读过一些了,那上面的情爱诗词,看看就罢了,作不得真!你若爱看闲书,我让回珥去外面给你淘些其他书来。。。。”
卢蕊原本煞白的脸攸忽间变得通红,他距离她很近,说来的话轻飘飘的在耳后吹拂,痒痒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不讨厌,也不排斥,但也不舒服,后面他又说了什么一概都听不见了,愣愣的发着神,做不得真么?那他平时随意写下的那些个诗词里蕴含的无处寄放的拳拳爱意又当是如何?
容若看她半天不言语,以为她是恼他说的话,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劝解,若是那个人,他现在一定是摸摸她的头发,或者绕着她的头发,在手心里把玩,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她说:“你若真的恼了,打我一下吧。”
每每这时,她就横斜他几眼,真的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却又轻轻放下,把脸别过一边:“我才不打你,打你,我手心疼。”
“是心疼吧,舍不得打我!”
那时候,她一定脸颊绯红,辉开他的手,跑远了,然后忘记生气,只剩满心欢喜与羞涩。
如今,物是人非,眼前之人不是他的那个她,他当怎样面对她的一切喜怒哀乐?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最后,也只是迟缓而犹豫的轻敲她的脑袋。
卢蕊感觉头顶一阵酥麻,仰头看着容若:“你做什么?”
容若看着眼前仰望自己的女子,原本清丽的面容此时不知为何染了红晕,白皙的肌肤变得如桃花盛开,灿烂明妍,晚霞透过窗棂,点点金黄洒进屋内,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映在光芒里,一半在昏暗里,说不出的虚幻迷离,那一刻,他又有些恍惚,亮晶晶的眼眸是期盼,是探寻,是天真,还有,盛放了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自己是她在寻找的人么?而自己又该怎样面对?
一切都已经如过眼云烟,眼前的女子也许才是他命中注定要相守一生的人,不该如此消极懈怠,这对她,不公平,可是,放下一个,拿起另外一个,好难!试试吧!试试吧!终会豁然开朗,坦荡光明,对她说他心底秘密。
“你做什么,怎么不说话?“卢蕊见他半天不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那个。。。叫你回去用膳,朗月她们已经摆好了。“
“哦?是么?居然是你叫我去用膳,朗月呢?“
容若有些不自在:“原本我就准备来这儿,看着朗月在前头走,我叫住她,问了,知道你也在这里,想着顺路,就让她回去了。”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也没什么要事,好久没进书房了,年关刚过,宫里人来人往,班值长了些,好久没进书房了,今儿头一回回的早,就想着来看看。”
“你倒是勤奋。”
容若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很是不好意思,觉得受之有愧,其实,他是有些想那个人了,她的画像在这,一想来看看,二不想她找见,动机实在不纯!只好打着哈哈:”你快去吃饭吧,我先把这个收拾了。“说着,指了指一团乱的书架。
卢蕊有些尴尬,有些心虚:“我们一起弄吧,这样快些,对了,你当了一天的值只怕也已经饿了吧,今天福妈送了一条大鲈鱼过来,我让她们养在一个盆里,等你回来做清蒸鲈鱼,你不是爱吃那道菜吗。。。。”
容若静静听着她絮絮叨叨,一丝自己真的成婚了感觉如电雷,激入自己心田。他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也没有想象中困难,迈出一步脚,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人倒像是突然心有灵犀,每次在一起待着,都会想着办法聊天,而不再是干坐着,其实他们倒也没有必要专门找话题,两个人兴趣相同,所爱之物相同,竟连三观也都相同。
一个月里,容若上工当值,卢蕊就在家管些小事务,练练字,看看书,熟悉御箭,每每这时,容若就笑言以前自己没有当差时就是每日这样打发日子,想不到竟然你也是这般,晚上两个人谈论琴棋书画,若是烦了,就说说其他典故,比如一起鄙视颜率和周王的言而无信,顺带嘲笑好歹一国之君齐王却任其摆弄戏耍。若这些也烦了,就论论古往今来前朝的风流韵事,譬如唐玄宗和杨玉环的不伦恋,深思陆游和唐婉的悲苦,那一首对对子词《钗头凤》如一江愁绪,淹没人心。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尝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卢蕊轻轻念出来,一声惆怅,叹息一声,容若笑问:“有什么感想?”
“若你是陆游,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是陆游,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欸,你多少是个状元,也是如今闻名天下的词人,你写的那写个诗词总有用了假设吧。”
“好无聊的问题,我选择不回答。”
“你真的是。。。。“
“我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容若定定的看着卢蕊,她一瞬间被那漆黑的眼眸吸入,忘了说话。
我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是因为你本就对我无情,还是你会至死不渝,永远选择爱护我,相信我?卢蕊没有问出这句话,她有些怕,问出口后,得到的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个月里,容若若是休假,便会携了卢蕊外出逛逛,偶尔郊外御马,溅出一起春水,正是冬去春来,清冷空气夹杂着淡淡泥土香,桃花香,还有柳枝出条,青草的淡香。
骑得累了,两个人便牵马而行,一起看杨柳依依,桃花繁盛,野花四开,铺满了遍山遍野,人间一片好景色。
又或者两人只在城内逛逛,他给她买胭脂珠钗,她为他量体裁衣,挑选布料,逛得累了就去御景楼里吃饭,春来到,百花齐放,楼里特制的百花饼扑鼻,容若每每看她谗样,就笑着刮她鼻头,然后转身点了一盘,走时还会吩咐清风外带。有时遇见他同窗好友,就一起闲坐,大大的包房里满室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