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戏言?

斑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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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郭圣通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地道:“所以,大舅您预备和刘秀联姻吗?”

    刘扬蓦然抬起头来。

    郭圣通唇边依旧含着淡笑:“联姻自然得血脉越近越好,可您没有女儿,嫡出的庶出的都没有。

    二舅没有成婚,所以您也没有侄女。

    您只能选择外甥女,而您的外甥女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大舅叹了口气,眸中竟起了些水汽,他望着郭圣通欲言又止。

    这联姻是刘植提出的,倒也正合了他心意,免了他心中担忧。

    只是这联姻的人选——

    只能是桐儿了。

    他心下明白不管小妹和桐儿能不能答应联姻,只要决定联盟,就必须得联姻。

    可他小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

    他一时间真是拿不定主意,只得叫那刘植先安心住下,容他考虑两天。

    如今郭圣通问起,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郭圣通粲然一笑,“大舅,桐儿知道您的难处。

    桐儿并不反对联姻,因为桐儿的身体里也流着真定刘氏的血。”

    大舅目光中满是意外,他微微哽咽了一下,语气沉肃地道:“大舅知道,这确实很委屈你——”

    郭圣通不等他说完,便罕见地接过话道:“生死存亡间,什么尊严、自由、幸福都是虚幻的。

    只有活下去了的人,才有资格谈这些。

    桐儿并不觉得委屈。

    桐儿只担心一点——”

    她直直望向大舅,语气凝重地问道:“刘秀替更始帝承诺河北之地,更始帝将来假如不承认该如何?”

    这河北之地割的又不是刘秀的肉,大舅漫天要价,刘秀自然也能爽快答应。

    可若将来更始帝一统天下后,怎么可能允许整个黄河以河北之地不在他掌控下,反悔是必然的。

    刘秀即便重信义,又能如何?

    即便郭圣通对他哭闹不依,他做不了主,又能如何?

    到那时,整个真定国还不是任人宰割?

    大舅的眼眸终于沉了下去。

    郭圣通见状便不再多说,起身出殿而去。

    不觉间,竟已是黄昏时分了。

    天色迷蒙混沌一片,天地间的界限无限模糊。

    宫廊之下宫灯一盏一盏被点亮,郭圣通顿住脚看着这重重宫阙迅速地通明起来。

    她紧握住手中暖炉,目光几乎要望穿漫无边际的宫殿楼阁。

    她不知道她提出的这个隐忧能不能打消大舅和刘秀联盟的心思,但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一搏了。

    回到家中,已经入夜。

    母亲问她:“去你大舅那干什么?去了整整一天。”

    郭圣通若无其事地笑道:“闲来没事还不能去啊?”

    母亲无奈地笑笑,又问她:“吃饭了没有?”

    郭圣通摇头,母亲便忙叫厨下整治膳食来。

    郭圣通用饭时,母亲便在旁看着,目光温柔。

    等着用完饭,母亲又和她商量起及笄礼来:“正宾请不请你大舅母我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桐儿你说呢?”

    郭圣通道:“阿母又没有姊妹,二舅又没有成婚。若是不请大舅母,只怕她又该多想了,还是请吧。”

    母亲点了点头,“也罢。”

    她望着如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下怜惜不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转眼桐儿就要及笄了,都可以出嫁了。

    只是阿母还没给你挑好婚事,从前总觉得不急,要慢慢看来。

    及笄之后,阿母可得着急了。”

    郭圣通有些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母亲还不知道她很有可能要面对一桩政治婚姻。

    哪怕对象是母亲颇为欣赏的刘秀,只怕母亲也是会不快的。

    母亲的愿望从来都很简单,就是盼望着她这一生顺顺利利,无风无浪。

    可这个愿望,现在看来真是奢侈。

    郭圣通怕再母亲跟前露了马脚,敷衍应付了两句便推说累了回去歇下了。

    母亲只当她仍是无心婚嫁,也不疑有他。

    *****

    匆匆又是两天,这期间郭圣通没再去真定王宫,只听说那刘植虽是没走,可大舅这两天都没见他。

    大舅已然松动,这便就够了。

    剩下的事,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郭圣通望向窗外,但见风雪中,梨花枝上层层霜。

    她深吸了口气,沉下心来继续写字。

    …………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真定城门口,一只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来。

    倘若郭圣通在此,定是惊讶万分。

    因为来的是刘秀。

    …………

    刘植引着刘秀往真定王刘杨的寝宫去时,仍是有些不解。

    “属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苦劝了真定王两天,他已然有结盟之意。

    只是说郭家女公子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须得想想。

    可谁知,这一想便再也不见属下了。

    说是反悔了吧?

    那也应该遣送属下回去吧。

    说是同意了吧?

    又着实不像啊。

    没成想,您接信后竟亲自前来。

    是属下无能了——”

    “伯先——”刘秀笑着止住刘植的请罪,目光炯炯地道:“要做如此决断,于情于理真定王都有些难办。

    他一时犹疑,也是正常。”

    …………

    刘扬听说刘秀竟然秘密亲自前来,眸中晃过讶异。

    不过那讶异之色转瞬即逝,他站起身来亲自往宫门口去迎。

    刘秀来了,他没道理再推却不见,正好也趁此机会问问他是何打算,他预备用什么来保障河北之地的承诺。

    刘扬很快便见到了刘秀。

    叫他意外的是,这个昆阳之战中一战成名的刘秀竟然生的这般俊朗。

    人皆有爱美之心。

    刘扬对刘秀的第一印象便很好,再看他言谈举止间进退自如,不卑不亢,更生了许多好感。

    只是好感归好感,该问的还是必须要问。

    刘扬屏退左右,目光锋利地望向刘秀。

    “还请问武信侯,准备如何保障更始帝也能信守承诺?”

    他的话音虽轻,却像是千斤重石一般轰然砸下。

    刘植终于明白了刘扬的担忧,可谁能保证更始帝信守承诺呢?

    除非更始帝现在便下手书,不然日后只要想反悔还怕找不着借口?

    他惊讶中掺杂着担忧的目光望向刘秀,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短暂的寂静后,刘秀轻轻一笑,极其平静地道:“不知真定王有没有听说过蔡少公的谶言?

    当时有人问是不是国师公刘秀?

    我笑着问他,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众人皆笑,以为我是戏言。

    从前或许真是戏言,可如今不是了。

    既然如此,您还要刘玄的承诺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