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广汉终章(二)

赤兔爱乌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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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署衙看看!”文聘豁然起身,取走置于兵兰上的配剑,大步朝外面走去。

    一众将校、郡官也随之而出,一时间熙熙攘攘、人影憧憧,署衙中有眼色的小吏赶忙递上蓑衣,帮着举簦。

    文聘走率领众人走到衙署,向东走二十来步,再转过墙角,武库的铁门便一下地映入眼帘。

    此刻,武库的大门豁然被打开,一柄柄铁戟、一把把弓弩和储存的铠甲被下发到兵士手中,伴着细密如织如线的雨水,当阳县各乡亭匆忙集结的戍卒们互相替战友着甲、披挂武器,他们整套动作紧张有序、行云流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演练多次了,并且……武装自己和袍泽的过程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紧张、压抑的气氛如同凝结了一样!

    文聘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这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国家在南方和在北方防备乌桓、鲜卑的郡兵重来没有孬种!他们每一个都是热血孔武、敢打敢杀的家乡子弟兵!

    一转眼,文聘又发现了武库白色高墙边一群粗衣麻布的壮年汉子,这些中年壮汉赤着胳膊、大腿,踩着草鞋,见到文聘全部前来见礼。

    他们有的拱手、有的抱拳,口中也喊的混乱不堪……有的喊“某等拜见文公!”、“某乡某某敬拜仲业公阁下!”,还有的喊“见过将军,将军好!”的,一点也不整齐。

    可文聘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欣喜异常,亲切地去和众人拉手,又把左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按了按,倍显亲热。

    看他们穿着,显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应当是乡野村夫、杀猪贩狗之辈,没错,他们就是当阳县乡间的啬夫、游徼,那些正准备披甲作战的戍卒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啬夫、游徼挨家挨户地征发来的。

    “后将军,黄鹤乡的戍卒全都到齐了!”

    “文公,我们乡的后生也来齐了!”

    文聘和蔼可亲,走到他们当中抚肩摸背,不端毫架子,每有一个乡报到他就重重点头应一下。

    与此同时,他也在感叹今年大雨来势太急、过猛,毁坏了道路,汉水水位也暴涨,让郡府对下面各县失去了联系,不然……来的啬夫、游缴会更多,同样……达到的戍卒也会翻好几倍!

    自从当年曹公南征荆州,刘琮投降后,他文聘被拜江夏太守、掌北兵,便一直驻守江夏郡已超过十八年!

    长年驻守边疆,文聘深知走到群众中去、和群众打成一片的重要性,兵者——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没有帐下将士的卖命……不仅他文聘要身首异处,江夏郡这片国土都将非国家所有!

    是以,文聘冲他们笑笑,爽朗道:“都到了,到了好。走,咱们一起登上南门看看!”

    “好!”众人欣然应诺。

    绕过街道,穿过坊市,文聘一众黑乎乎一大群人往南门涌去。

    江夏郡,在后汉时郡治并不在当阳,是在更后方一些,文聘将郡治移治当阳是为了防备长江南岸的东吴。所以,当阳城更像一座兵城,驻扎的士卒很多,城中居民反倒很少。

    率众人登上南门城楼,视野一下开阔起来,最先所见的是城下环绕城墙四周,不停流淌的护城濠;视野越过护城河,再凭高远眺,当阳城东西两边山地、丘陵、岗地、平原错综分布,起伏不定,极尽苍莽风光。

    而朝南远望,一条锦绣如瀑的江河蜿蜒在当阳城前,它便是千百年来奔流不息的……长江了……

    而在长江的对岸,便是敌国的土地……吴国国境!

    文聘盯着浩浩荡荡的长江水,有一霎那的失神……

    自己所领的江夏郡,并不是完整的江夏郡,完整的江夏郡横跨大江南北两岸,下辖邾、轪、鄂、安陆、沙羡、蕲春、鄳、云杜、下雉、钟武等十余县,可现在朝廷只掌有北岸数县……南岸诸县全沦为吴国所有。

    瓢泼的大雨下,大滴大滴的雨珠泼打在大江江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远方的云波雾霭接天连地,封锁成一片朦胧的世界,文聘恍惚间看见吴军的牙门大船如洪荒巨兽……缓缓从江心中驶出。

    一如四年前先帝(曹丕)南征时,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凝视良久,文聘按剑对江夏郡郡丞下令:“你速速组织兵士、民夫打通、清理通往京师的道路,务必保持和洛阳朝中的通讯正常,要让陛下和衮衮诸公时刻清楚江夏的态势!”

    “吾有预感,大江(秦汉时将黄河称大河,谓长江为大江)后面的孙权……又要来了!”宽广的长江对面,文聘虽然看不透,但他有这种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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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汉郡,雒县北门

    望着城门上“雒城”两个大字,骑在马上的张嶷重重舒了口气,一路风尘,雒县终于到了。

    “驾!”掉转马头,张嶷折回杜琼马车旁,轻轻扣窗道:“杜公,咱们终于到雒县了。”

    杜琼虽仍精神矍铄,但年纪毕竟大了,身子骨比不得从前,张嶷便给他找了一辆马车,一路又走走停停,费了几天才感到雒县。

    杜琼开窗,看看周遭景象,果然是到了郡城。

    “到了,那好……伯岐(张嶷表字)你作为重要的人证,先去打探打探,朝廷派遣稽查、督办广汉土地兼并一案的刑曹官员到没有?”

    “好。”张嶷答应一声,自去城门口探寻消息。

    两刻钟后,杜琼目视着张嶷折返回来,发觉……他的神色有些古怪……脸上竟然是一种全然不敢相信的表情。

    “伯岐,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待张嶷走进,杜琼疑惑地问道。

    张嶷收敛神色,快步到车窗边,压低声音道:“杜公,情况不对,我从过往商客打听到消息,说成I都办案的官员到了雒县,核问广汉编民剧减之事……太守马齐竟然说曾经确有其事,但现在编民已被他追回大半——现有在籍编民三万一千户,十二万四千余口!”

    “什么!竟有这种事?!”杜琼也是大吃一惊,这……少了的编民还能被追讨回来?

    “真的可能吗?”

    “不知道,不过现今丞相府、益州府和尚书台三司官员正连夜核对数据,查清事实。”张嶷遥遥头,说出他打探到的全部消息。

    杜琼思索一会儿,下决断道:“事情越来越诡异了,这样,先不急,咱们先找家酒舍安顿下来再作打算。”说着杜琼看向张嶷:“你觉得呢”

    “嶷……一切听杜公吩咐。”张嶷拱手回话

    雒县城北,何记酒家

    雒县身为广汉郡治、通都大邑,平常往来的客商、行人自然如织如潮,而何记酒家因为靠近北门的关系向来生意兴隆、客人络绎不绝。

    胡济从什邡南下,自北门入城,自然而然一眼便瞧上了这家酒舍。

    拜访了完周巨,胡济返回酒舍后闲来无事,便叫了四壶酒、几斤羊肉和几位亲兵坐在一楼堂上饮酒。

    此刻他一边浅尝碗中美酒,一边眯起眼睛打量当垆卖酒的老板娘。

    那是一位颇有姿色、风韵犹存的成熟妇人,一瞥一笑、摆腰扭臀,皆具风情。

    胡济打量她,当然不是存在非分之想,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用来聊度时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