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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儿密谋击杀了多尔衮后,第一次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第一次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而这种脱胎换骨,是因为她的灵与肉被摧毁了。
因为被多尔衮蹂躏折辱,再加上李倧一直锲而不舍的默默守护,苏茉儿的情感,矛盾而纠结,她的心性,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很想很想归隐离开皇宫。可是,她不敢流露出一点这个意思。因为,主子布木布泰,根本不可能放她离开。而她,又往哪里去?父母已逝,兄弟各有家室,她又往何处安身立命?
苏茉儿隐晦着那次不堪的过往。甚至在主子面前,也是不愿意多提一句。久而久之,聪明的孝庄也缄口不提。多尔衮这个名字,渐渐地成了一种禁忌。
而皇上福临,因为多尔衮的骤然离世,却是兴奋之极。终于摆脱了多尔衮这么些年的压迫和掣肘,总算能够亲政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封后。只有敕封了皇后,皇上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亲政。
孝庄很自然的钦定了自己的侄女,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娜叶。
然而,孝庄的决定,却引得皇上极大的反感。
因为,这个婚事,原是多尔衮在世时,就谋定好的姻亲。
在皇上福临的心中,多尔衮就是一个逼迫母亲下嫁,带给他屈辱的人。他的任何旨意,都是可耻的。
多尔衮霸权霸道排除异己,他就像长在福临骨头缝里的一根刺,一想到,就是疼,就是满满的恨。
皇上抗争反对,终是无效。不得不娶了自己的这个表妹。
大婚之夜,福临就与这个表妹有了争执和矛盾。
因为,这个科尔沁的格格娜叶,是一个极爱奢侈豪华的人。她嫌弃她住的宁寿宫装修寒碜,配不上她尊贵的身份。
而且,这个娜叶,高傲、暴戾,仗恃貌美身份娇贵,容不得任何人忤逆心意。纵使福临夫君,她也毫不惧怕,与之横眉冷对,口舌之争必占上风。
当福临掀开娜叶的蒙面喜帕,不待福临惊艳生出好感,就听得娜叶蹙眉抱怨:“这个床铺硬的膈人,我要添加蚕丝被铺床。”
福临虽然出身皇家,却是个极重节俭又很厌烦挥霍无度的人。
福临想着新婚之夜,念着娜叶娇媚娇贵,容着她的挑剔,命人添置了两床蚕丝被。
谁知,娜叶试了试,依然不满意,喝令着:“再填五床来,还不软和。”
福临忍了,挥挥手,满足了这个表妹的心愿。
不料,娜叶浏览着宁寿宫,撅着小嘴,不满的哼唧:“皇上,这个宁寿宫太简陋寒碜了。我要把这儿全拆了,重新装修。我是皇后,一定要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福临这时才顿悟,这个娜叶不是不满意床硬,而是整个宫殿不满意。
一直忍耐着不发话的福临,暴怒了。
“你喜欢睡软床,是吗?朕不喜欢!你喜欢这个宁寿宫寒碜是吧?那就回你的科尔沁去。”
福临一甩袖离开,丢下娜叶独守空房。新婚之夜开始,就厌弃了这个皇后。
·······
随后,皇宫选秀,皇太后做主,又敕封了几个妃嫔。
淑惠妃,博尔济吉特氏。
恭靖妃,博尔济吉特氏。
端顺妃,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
佟妃,佟佳氏。
贞妃,董鄂氏。一等阿达哈哈番巴度的女儿。
宁悫妃,董鄂氏,长史喀济海之女。
恪妃,石氏,吏部侍郎石申之女。是宫中唯一的汉人妃子。
另有册封庶妃数名:
庶妃:穆克图氏。
庶妃:巴氏。
庶妃:陈氏。
庶妃:唐氏。
庶妃:钮氏。
庶妃:杨氏。
庶妃:乌苏氏。
庶妃:纳喇氏。
等等的一些庶妃。
从封妃上,就可以看出孝庄还是私心很重的。蒙古族科尔沁就封赐了一位皇后,两位正妃。
而福临,看上了一个汉女。就是恪妃,石氏兰儿,吏部侍郎石申之女,福临偏执的非要册封为正妃之一。
为此孝庄坚决拒绝,不允许福临坏了祖宗规矩,不能够混淆了高贵的血统。
福临一意孤行,说是要推行满汉一家,就要自此后与汉人结亲,要废黜不纳汉人为妃的制度。
最后,苏茉儿从中调停。劝慰孝庄:“皇后已经让皇上厌弃了。您又敕封了两个科尔沁的后妃。皇上难得有一个可心的人儿。又何必拦着呢?况且,满汉连姻已是趋势。阻挡的过分了。会让汉臣寒心的。”
孝庄无奈的叹气:“祖宗家规,难道就废了?”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在盛京,我们满蒙族人多,而汉人少。现在居于北平。汉人占多数,而满人蒙族少数。因地制宜,时移世易,我们不可以再画地为牢固守旧制了。这样,不利于江山的统治。”
苏茉儿博览群书,见识超群,为孝庄分析着时局,也展示着前景。
“现在,皇上颇有远见,一意要满汉统一,要推行与汉人联谊联盟联姻之举,这是皇上伟大的壮举,你又何必固执拒绝呢?”
“罢了,我也不管了。福临也大了。朝廷政务我也不干涉。他想和汉人联姻就联姻吧。”
孝庄是个明白人。儿子既然喜欢汉人,娶了就是,宫里不过是多一个妃子罢了。
谁知,福临喜欢的汉人妃子恪妃,不是一个省心的。恃宠生骄有点蔑视不受宠的皇后,对其多有不敬。
皇后一怒下杖责了恪妃二十板子。这一下子福临恼了。原就不喜欢皇后骄纵跋扈,这一次又罚受宠的恪妃。就臆断的认为,是皇后生妒,所以才杖责了恪妃。
皇上恼怒下,竟然要废除皇后。废后啊,这可不是儿戏。
苏茉儿详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福临细细的禀奏了实情:“皇上,这一次皇后杖责恪妃。倒不是皇后的错。是恪妃恃宠生骄不尊重皇后。这才激怒了皇后。当时,两位董鄂妃都在场,皇上何不公正的查探一下呢?”
福临最是敬重苏茉儿,就宣了贞妃董鄂氏来问询,果然是恪妃言语不敬失了尊卑惹了皇后,这才引发了事端。
“皇后身为后宫典范,纵然妃嫔们有所失礼,怎可说杖责就杖责?她就不会宽厚仁义一些吗?”
苏茉儿听着皇上的不满,抽抽嘴角,厌弃一个人时,就是小错,也会无限的放大。
“皇上,不管怎么说皇后是您的表妹。也是您母后的侄女,为了科尔沁的尊严,为了您母后的面子。您一次都不宠幸皇后,而使妃嫔诟病鄙视她,难道皇上就没有责任吗?一宫之首不得宠就罢了。进宫半年都没有被临幸,皇上觉得皇后不委屈吗?”
福临不语,冷着脸。
“皇上,其实皇后被太后斥责了几回了。她已经改了。你为何不试着给她一个机会呢?”
苏茉儿至真至诚的话语,还是让皇上心软了。
“苏嬷嬷放心,告诉母后,我会去看望皇后的。”
皇上此后,倒真的去了宁寿宫几次。甚至,渐渐地对汉女恪妃冷淡了下来。
不久传来庶妃巴氏怀孕的消息。
这个庶妃巴氏,算是一个有福气的。皇上不过是临幸了一次,就怀上了龙种。
而在后宫中,皇上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嫔。
也许是皇上性格孤僻的缘故。他比较嗜画,他喜欢在自己绘画的世界里,过着宁静、随意,没有纷争没有暴乱的生活。
至此时,苏茉儿认识了一个佛教大师,开始了参禅皈依佛教。
而皇上,也信佛,对佛教深深地痴迷。
在皇上众多的妃子中,佟妃长得最为美丽,性子也温和谦顺。
宁悫妃董鄂氏长得机灵明媚,性子活泼,倒是很讨皇上的欢心。
贞妃董鄂氏温婉娟秀,喜欢绘画,皇上对她多有眷顾。
这一日,皇上来到了贞妃的储秀宫,看到贞妃还在画那副“傲梅图”,就好笑的说道:“你这个傲梅图,准备画到何时?”
贞妃盈盈笑着见过礼后,有些沮丧:“我这是第五幅傲梅图了。总觉得不能满意。无法赶得上姐姐的那幅傲梅图。”
“你姐姐?她的绘画技术很高吗?”
“皇上看看那幅傲梅图,那是臣妾昨儿个才叫阿玛捎过来的。”
贞妃指指书案左边的一个画卷,示意皇上御览。
福临不经意的拿过画卷打开,一幅傲梅图展现在眼前。凛凛的傲然之气,扑面而来,梅花的清冷孤傲,梅花的孤独芬芳,一览无余的流露出不为人知的一种寂寞。画中还题了一首词:
冬日寒,
梅花傲,
雪中俏,
人不识,
哪得知音闻香袅?
········
福临有些惊呆了。
福临的心,莫名的有种知音的共鸣感。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福临压抑着激动,很克制的问道。
“姐姐董鄂氏明静,是我的族姐。她为母亲守丧,所以错过了选秀。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已许给了十一王爷博穆博果尔为侧妃。三个月后就要出嫁了。”
“你这个姐姐绘画水平不错。她的人,怎么样?”皇上追问。
“我姐姐长得很美呢?为人还极好。族里无不夸赞姐姐聪颖有才识。皇上,不是臣妾夸奖,阖宫上下,这个后宫里,没有一个妃嫔能比得过我姐姐的美貌和见识。可惜,没能进宫,和皇上失之交臂没有缘分。”
贞妃夸着自己的姐姐,一脸的仰慕。
皇上面色一荡,心有所动。
“嗯,你姐姐的画还不错。她最擅长画什么画作?”
“姐姐最擅长画战马,她画的战马,都赞有大家风范。有一幅“奔马驰骋图”,简直是神来之画,那战马远远观望着,就好像迎面奔驰而来。特有意境。”
“画战马?”
皇上顿住了,这个董鄂氏明静喜欢画战马?一个女孩子画战马?自己也极爱画战马,岂不是与自己有点惺惺相惜的知音感?
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你叫你阿玛把她的“奔马驰骋图”拿进宫来,朕想欣赏一下,看看有没有你夸赞的那么好。”
皇上故作出一副淡淡的质疑样。
“好啊!明儿我就稍信叫阿玛找姐姐讨要去。”贞妃无心的承诺着。
皇上绷紧了嘴,有些心神不宁。
一个星期后,皇上再一次驾临贞妃的储秀宫。
“你姐姐的那副画作拿来了吗?”
一进来,搀扶起施礼的贞妃,就迫切的问道。
贞妃一噘嘴:“皇上是来看臣妾的?还是来看姐姐的画作的?”
“哈哈,当然是来看你的了。捎带着来看看你夸你姐姐的画,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哼。”贞妃娇嗔着笑了一声,走至书桌前,拿起一幅画,仔细的打开后,伸到皇上眼前:“看看······怎么样?”
皇上的视线早被贞妃打开画卷的一瞬间给惊住了。
这个“奔马驰骋图”,磅礴大气,气势雄伟,令人眼球发颤。十二匹马皆仰着四蹄,或奔或跃或纵或跑,姿态各异,情趣与争斗遥相呼应,百态鲜明,撩人心扉,颇有一种激情盎然的抒怀之意。
皇上不觉间接过了画卷,细细的阅览着。眼神间,流露出赞赏和仰慕。
“皇上,皇上·····”
“啊,贞妃,怎么了?”
“嘻嘻,皇上,我看你都快进到画卷里去了。”
皇上收拢了飞扬的心思。有些许的讪讪:“的确是不错的画作。”
“姐姐还有两幅大作也拿来了,皇上可否愿意御览?”
“好啊,都拿出来,朕今儿品鉴一下你姐姐的大作。”
贞妃嫣然一笑,又一次走到书桌前,拿起了两幅画卷。一副直接递给了皇上,一幅自己徐徐打开。
皇上接过来的是一副“战马奔腾”。
这是一幅在草原上厮杀决战中的战马画作,一往无前的战马,有被人操控着正厮杀中的,有恣意狂奔的,有已经浴血倒地的,有顽强不屈依然抗争的,还有卷着尘土飞奔过来的······
皇上眼睛不眨的看着战马奔腾图。脑海里,仿佛正在幻想着沙场上杀戮的残酷和悲壮,以及战争的血腥和激烈。
贞妃看着皇上俨然已经走神的表情,有些愣怔。
贞妃晃了晃皇上的臂膀,有些担心:“皇上,皇上?你又怎么了?”
皇上很快的回过神,自然地问道:“你手中的画作是画的什么?”
“是······是皇上您的画像。”
贞妃有些犹豫和迟疑。
“我的?”皇上接过来,惊奇的观望着,颇为震撼。
“你姐姐见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看着画卷中的自己,穿着一袭咖啡色的便服,坐在一匹战马上,正在奔驰中。
不由的,在脑海里,不觉回忆起四年前的一次艳遇······
那次,皇上趁着多尔衮出去征战,又一次的微服出巡。
皇上和索额图一起,带了几个随身侍卫,来到了郊外。竟发现有一个妙龄少女,正在一个土丘上,从容的在作画。
那个女孩,面前摆着一个高架子,架子上夹着白纸,正在专心的画着远处的羊群。
皇上远远地被这个女孩的清丽的身姿给吸引住了眼球。继而,又被她专注的神态所惊艳。
皇上大胆的下马迎了上去。却见那个女孩根本无视他的临近,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仿佛浑然忘却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皇上原是想过去寒暄几句话的。却被女孩浑然忘我的孤傲,及其卓尔不群的姿容所惊住了脚步,唯恐喧哗冒犯了女孩的雅兴,犹豫踌躇了良久,最终依依不舍得退下离开。
后来,皇上几乎每次出宫都要再去那个郊区,意图再次邂逅那个女孩,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难道,那次遇到的女孩,就是董鄂氏明静?
可是,这幅画,是她什么时候画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