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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儿在主子的注视下,非常平静而又利索的打开了李倧捎来的这个包裹。
包裹的最外层是一个深灰色的农织布包裹着的。看起来极其的平常毫无引人注目之处,更没有惹人遐想的贵气。
揭开深灰色的农织布,第二层是一层咖啡色的丝绸,紧紧的打着死结包裹着。
用剪子剪开了死结,又是一层浅黄色的丝绸布包裹着,还是打着死结。
“这到底包裹的什么宝贝呀,都三层了,还没有见到真面目。李倧这次捎来的东西,该有多珍贵呀?”布木布泰眼巴巴的看着,本来一分的好奇心,直接被飙升到了十分的惊奇。
第四层是明黄色的皇帝专用色的丝绸包裹着,依然是打着死结包裹着。
剪开了明黄色的丝绸,终于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金灿灿亮晶晶明晃晃的,近似于首饰盒子一样的一个盒子。此盒子长度宽度大约都是一尺半左右,作为首饰盒,应该算得上一个极为不凡的首饰盒。
布木布泰瞪大了美眸,一眨不眨的仔细盯着这个首饰盒子,心都快跳到喉咙里,黄金镶嵌着白玉,配以亮晶晶的钻石,盒子四边缀着龙珠,盒子的中央镂空雕刻着一龙一风,翩翩起舞恩爱缠绵交织在一起的画面······这个首饰盒,好眼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又好像什么时候才议论过?这个,这个首饰盒,难道是唐朝的唐太宗精心设计赐予长孙皇后的龙凤金镶玉首饰盒吗?
“难道是龙凤金镶玉首饰盒?”
“这不会是龙凤金镶玉首饰盒吧?”
布木布泰和苏茉儿一前一后,差不多同时发出了既惊叹又质疑的声音。
唐朝唐太宗的长孙皇后,一生节俭不事豪华,又勤恳贤德恭谨谦逊。唐太宗感其德念其情,甚是敬重爱护长孙皇后。适逢有人进献了一些“荆山之玉”。说这荆山之玉乃与“和氏璧”美玉,产自同一块玉料。便下旨做了这个龙凤金镶玉首饰盒,在长孙皇后生日宴上,赏赐给了长孙皇后。
“和氏璧”原为一块玉璞,被春秋时楚国人卞和在山中发现。先后献给历王、武王,但都被斥为石头。最后,卞和再献楚文王。楚文王叫人刨开玉璞,果然得到了一块稀世美玉。美玉经过巧匠雕琢后,就有了“和氏璧”这个千古称颂的美玉。卞和当时把和氏璧献给了楚文王。但是,却把雕刻“和氏璧”后剩下的边角废料,以及零星碎玉片,一一收拢收集,保存了下来。
后来,辗转之下,卞和的后人又敬献给了唐太宗。唐太宗怜惜长孙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简朴节约的没有一件宝贝傍身。就令能工巧匠集思广益、使出浑身解数,穷尽奇思妙想之招数,设计出这么一款独一无二的龙凤金镶玉首饰盒。
然而,长孙皇后在弥留之际,与唐太宗诀别时,留下遗言,死后不要厚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木。所有器物、珍宝,不予陪葬。特别交代这个龙凤金镶玉首饰盒,要将此国宝级的珍贵之物,传与后世子孙。
后来,唐朝随着历史的河流被淹没,这个被世上女子皆艳羡的珍宝,竟是销声匿迹再没了踪影。
如今,这个疑似“龙凤金镶玉首饰盒”,竟被李倧所得,还送给了苏茉儿,如何不令布木布泰和苏茉儿感到质疑和难以置信?
“苏茉儿,我们前些时候,才和师傅耶律清月研究谈论过这个唐朝的奇珍。难不成眼前的这个首饰盒,就是长孙皇后曾用过的龙凤金镶玉首饰盒?”布木布泰目光紧盯着盒子,口中说着难以肯定的怀疑话。
“打开盒子看看就知道了。传说中记载着龙凤金镶玉首饰盒,里面一共五个抽屉,每一层都能搁置妝品,以及首饰珠宝。”苏茉儿严肃认真的一边回应着主子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首饰盒······
简直是夺天下之奇巧,篡人间之绝妙!
随着苏茉儿缓缓打开,“嘣”的一声,盒盖掀开的一瞬间,一个清明的镜子,映入眼帘,镶嵌在盒盖内侧上的镜子,清晰地影出苏茉儿面孔。盒子内,手轻轻一碰,快速的跳出了一个机关式的大抽屉,抽屉高高的立于盒盖之上,抽屉下有五个格子,格子里······俨然是李倧放置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小不等的珍珠翡翠玛瑙。苏茉儿看的喉咙干涩,一个劲的只吞口水,既紧张,又不安!
而那个大抽屉,一打开,又是一层一层的小抽屉,一二三四五,五层,竟然是五个小抽屉。完全吻合了传说中的龙凤金镶玉首饰盒的一切构造。果然啊,果然是个宝物。
苏茉儿屏着呼吸,心跳加速,极力的克制着激动,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层抽屉,炫目多彩下,一个九风金簪步摇置于其中,高贵而华丽。这九风金簪步摇,可是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饰物,这个李倧把它置于其中,暗喻之意昭然若揭。
苏茉儿接着打开了第二层抽屉,三串璀璨耀眼的钻石项链,一串黄色的,一串紫色的,一串纯白色的,其价值难以核算。
第三层,是五颗药丸,和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调理体质,生男药丸。”
第四层,竟是十颗药丸,和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苏茉儿专用内服丹,不得给任何人。一月服用一颗。治愈伤心。”
苏茉儿看到此,嘴角抽抽,牙关不自禁的咬着下唇。眼神迷蒙蒙,升起了一层泪雾,这个李倧,非要以这种方式折磨她吗?
镇定了情绪后,打开了第五层,又是一个九风金簪,却是玉雕金凤嵌珠宝金簪,风身为金质,风翼为绿玉,凤尾镶珠宝,加以镂空的金丝,美换美伦······
布木布泰自苏茉儿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一直用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几欲惊呼出声的感叹。自己虽为苏茉儿的主子,论知识学问来说,远不及苏茉儿刻苦钻研博览群书有才华。论智谋、心机能力来讲,苏茉儿与她不遑多让,甚至更领风骚。论到两个人运气福气来比,她不只是输于苏茉儿,简直是拍马难及。一个皇太极,一个李倧,皆是一国之君,都有赐封苏茉儿为皇后的愿望。而她作为一个出身高贵的格格,一个名正言顺的主子身份,竟然只能羡慕仰望着苏茉儿的荣宠!一时间,布木布泰的思想里,潜意识里,油然萌生了酸楚的醋意。
苏茉儿此时此刻也是思绪处于混沌之中。她一方面震撼、惊颤于李倧的大手笔和他用心良苦的礼物。一方面又千回百转的感念感动感想浮翩着,一方面,提醒着自己,决不能被李倧的礼物,绑架了自己的感情······
主仆二人各自沉湎于自己的遐想和意念里,气场里飘忽着难以言传的尴尬。
最终,布木布泰首先回过神来,她自嘲而宽解的鄙视着自己的小心眼。苏茉儿虽然是奴婢,可是自己不是一直视其为嫡亲的妹妹吗?既然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能产生酸醋意呢?她刚才衍生的龌龊之心,怎么对得起苏茉儿对她的忠贞忠诚和牺牲?
思及此,布木布泰真心的嗟叹道:“这个龙凤金镶玉首饰盒,天下独此一个,其珍贵价值已难以估量。李倧不远万里的送来给你,此情此意不言而喻。苏茉儿,叫我说,你就接受李倧吧!”
苏茉儿仿若从千里之外的神游中刚刚被主子召回,面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的难堪的羞涩。
“主子,这个物件确实是唐太宗当年送给长孙皇后的龙凤金镶玉首饰盒。李倧的相送之情,孰真孰假,我不想考量和猜度。我苏茉儿并非无情无义不知好歹的人。但也不再是懵懂的少女。我已经二十岁了。历经人情的纷乱和磨砺。哪里还看不透看不开?这个礼物,我是断然不会收下的。且不说它价值连城乃国宝级的存在,仅仅是这份礼物的寓意和象征含义,也是我苏茉尔万死也不敢接纳的。”苏茉儿冷静下来后,镇定地说道。
“李倧给你这个东西的良苦用心,你难道不知吗?他是在许你皇后之位啊!”布木布泰叹气道。
“主子,李倧的意思昭然若揭,我如何不察不明不了解?他这是在诱惑我,也是在试探我,更是在向我承诺和许愿。我也是凡夫世俗女子,怎么可能不为荣华富贵和尊崇地位的引诱所动心?又如何不为李倧的刻意用心所感动?我也动情也感怀,也满心憧憬······可是,我们终是不可能了。再也回不去了。”苏茉儿哀哀的低语着。
“为什么回不去?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皇上,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跟他说嘛。他肯定会满足你的。”布木布泰真心的不愿意苏茉儿错过这份真情。
“是呀,或许,他会满足我的。可是,他会满足我几回呢?他是一国之君,这不假。可是,正是因为他是皇上,才更不可能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恣意妄为。他要有他推脱不掉的担当、要有他不得不妥协的顾忌,更要有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自我牺牲精神。我不想成为他的软肋,不想成为他被人诟病被人指责的存在,不想他为我承受太多的委屈、牺牲和无奈。都说色衰而爱驰,情淡而心远。我不想我们之间,因怨而爱尽,最终落得相爱相杀相怨相恨的结局。”苏茉儿眼神悠悠的倾诉着心底思虑已久的话语。
“苏茉儿,你思虑长远不可谓是错。但是,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只要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妨?也不枉了轰轰烈烈的做一回人!”布木布泰因为苏茉儿的情感,联想到了自己和多尔衮之间,朝不保夕、危险重重,几乎没有明天的爱情,不由得豪气之情泛滥成灾。
苏茉儿微微摇头,淡淡的苦笑了一下。主子这般的豪情万丈,还真有点痴情女子不畏天的决绝。可能是她苏茉儿对李倧的的情份还不够重,不足以让她摒弃一切追随他。也或者,他们之间情义还不够烈,达不到让她破釜沉舟背弃执念的为他牺牲。因此,她总是彷徨而忧虑着,总是担心和斟酌着。
而现在,真正的重中之重事情,是主子和多尔衮这种要人命又劝不了的麻烦关系。俩人之危险情事,已是势如水火、迫在眉睫要安排的头等事宜。
虽则不能苟同主子的这份情爱。但是,骑虎难下,已无退路再无回旋余地的状况下。苏茉儿一个奴婢身份的侍女,还能够劝谏吗?想到主子坦言直率的把自己的隐私隐情告诉自己,这份沉重的信任。既令苏茉儿感动更是压力巨大。一人之情,牵系全宫啊,她必须好好的筹谋安排好,一丝纰漏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主子,我和李倧的事,现在还言之过早。等我二十五岁之后,再定夺吧!我求主子一事,切莫把这件事告知于任何人。包括······十四爷。因为,这件礼物,过于贵重又干系重大。我除了药丸之外,所有的珍奇贵重之物,将全部会归还给李倧的。以免节外生枝,一会儿,我就吩咐小太监壮壮喊江太医过来。还把东西原样奉还。所以,恳请主子,一定要为奴婢保密。”苏茉儿说着,从龙凤金镶玉首饰盒的抽屉里,打开第三层抽屉和第四层抽屉,拿出两种药丸后。把首饰盒仔细小心的还原关好盖上盖子后,又一层一层的,把刚才打开的几层包裹,再依次的一一的给包裹好。
布木布泰看着苏茉儿的举动,蔚蔚一叹:“你放心,此事干系极重。我绝不会外传给任何人,我向你发誓。只是,你,这个礼物,你真的舍得再送还回去?”
“必须送还回去,搁在我这儿,无异于一个危险品。与其每日提心吊胆的保管珍藏着一个于己无关的东西,何不早早摆脱,落得安乐?”
苏茉儿说着,走出去,喊了壮壮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话后,又转身回到了主子的寝室。
苏茉儿脑子里一直高度紧张着主子和多尔衮之间的情事。主子如今已经势如破竹般因情爱烧灼的脑子已经没了理智,根本是难以回头,无法逆转。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就尽全力的完善、补救这个即将面临的,漫长而又危险重重地过程吧!现在,她得与主子谈判一下,并且要约束一下主子的言行,还得和主子好好的计划一下这接踵而来的祸乱······苏茉儿忽然觉得,主子和自己的关系,怎么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