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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主动与被动
“连李兄也做了决定啊！”沈田有些羡慕地说着，头渐渐地低了下去，“我很想念祖母。”
话题突然变得感伤，殷绮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怔怔愣在原地。
孔真是寿终正寝，沈家上下好似都很看得开，安葬完老人家后便各自去忙了，生活一如往常，沈田却闷闷地待在住处，不愿出门见人。
“祖母在的时候，我总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幽幽说道，“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理解我。”
“别这么说，”殷绮轻声安慰，“你的家人不是对你很好吗？”
此话并非敷衍，而是她的真心感受。谷中的气氛安乐祥和，看见沈田，很多人都是一脸宠溺的笑意，拿殷家和他们家一比，殷家简直就是狼窝。
“理解我跟对我好是两码事，”沈田郑重应道，“术师与常人之间的鸿沟即便是至亲血脉也难以填补。你出身昭华城，恐怕还没体会到这点吧？”
未离家前她的确没体会到，不管是殷家还是昭华城，那般术师聚集又备受礼遇的地方在哪里都极为少见。可一旦到了外面，身为异数的感受就渐渐加深，以后也肯定会见到更多像苗定山一样对术师充满敌意的人。
前途凶险，真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她。
“镯子怎么办？”殷绮接上之前的话题。
“哦，那就送给菁菁吧！她想要这东西已经很多年了。”
殷绮脑海里闪过少女朝气蓬勃的脸，明媚得让人羡慕，银玉手镯确实和她很相配。
“你还没和我三哥好好说过话吧？”沈田拿过手镯，忽然问道。
殷绮心中微动，声音却是淡淡：“我们又不熟悉，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同在太子手下做事，还是认真聊聊的好。三哥虽然有些野心，但也是个守信明理的人，”沈田一字一句地说着，好似背书，“你们若能相互依仗，便更容易在曜国立足。”
特意让沈田来跟自己示好，这位家主还真是费心了，换句话说，沈烨并没有把她当作同等实力的伙伴，否则早就亲自找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子那种气量，在沈烨眼中，她不过是和女儿一般年纪的少女。
“祖母的灵气还在。”沈田摸着手镯说道。
“是吗？”
“自打我记事时起，祖母就戴着它，从不离身，”沈田小心将镯子收好，扭头继续望着池水，不再看殷绮，“她老人家一走，好像什么都变了。”
……
……
殷绮想着他意味深长的这句话，沿着小路向驯马场走去。身边时不时有人三五成群经过，看样子都是被练兵吸引来的。
闲人越来越多，驯马场便关了门，不让随意进出，但这里到底是沈家的地盘，大门进不去，年轻男女们便寻了附近的巨树高坡，猴子般爬上去一边看一边说笑。
殷绮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下进入场内。之前那些队列都进步不小，壮汉们动作整齐，脸上的神情也愈发严肃。
“总算有些军队的模样了，”百里辛站在前面自语，“若能有铠甲和长枪就更好了。”
殷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注意到男人们身上的各式衣衫和部分自制的软甲。摆在旁边的兵器有刀有剑，长短不一，应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苗定山和戚武在其中指导巡视，气势不同以往，真正的兵将和普通武夫的差别一目了然。
“殿下说得对，”沈烨在旁附和，“可我们地处荒僻，时间又紧迫，实在是……。”
“哦，无妨，”百里辛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他忘记沈烨就在身边，“做到这份上已属不易，你辛苦了。”
“殿下言重，”沈烨躬身长揖，“为您效力正是小人的本分。”
百里辛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眼睛又落到队列之中。沈烨办事还算可靠，不过这人守礼话多，有点机会就要表示忠心，跟在身边还真是有点烦。
想到这儿，他瞥了眼另一侧，少女回来后就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从容镇定，看着便让人放松。
“你方才去了哪里？”百里辛不由问道。
“我想留住杨武师，但他有自己的打算，没有答应。”
巫祭一战，百里辛对杨成印象深刻，“可惜了，他那样的人若能上战场，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殷绮苦涩一笑，“我也如此劝过，但都没用。”
“人各有志，这种事不能强求。”百里辛坦然说道，居然有些理解他的样子。
场上突然响起金属敲击之声，各队列已进入持械操练的阶段，百里辛见秩序稍显混乱，便亲自前去帮忙。
殷绮正想跟上，被沈烨当面挡住，“殷姑娘，刀剑无眼，咱们这些外行就不要去添乱了。”
“也好。”殷绮收住脚步，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
“杨成不能随行，姑娘肯定很失望吧？”
“嗯，的确如此。”
沈烨愣了一下，没想到殷绮会答得这般实在。
“只要离开沈家，你身边就没有什么旧人了。”
“对，一个也没有。云影和雀影是杨成的人，不会跟我走。”
沈烨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这小姑娘真是不好糊弄，怎么说也不上套。
“我听说你最近跟那位李先生走得很近，怎么样？说服他给你做帮手了吗？”
殷绮轻笑起来，“您的耳目还真是聪敏。不过他不是我的帮手，同为术师，交流都是为了研习术法，这对我们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既然都是术师，姑娘就不怕他将来抢了你的位置？”
“当然不怕，”殷绮平静答道，“李先生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日后我一定会比他强。”
经过这几日，沈烨本以为她会受挫灰心，谁知试探过后，殷绮竟自信十足，一点也不在意现在的势单力孤。
沈烨皱眉思索，一时无话。殷绮在旁冷笑，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明白自己不能成为主动的那一方。
此人并非诚心帮她，所以决不能先示弱，这个头若是开不好，她以后就要成为人家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