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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张总兵家的庄子吗?王贵大吃一惊。因为上次要对付“凤羽”他们可是对张总兵家的情况都做了祥尽的调查,王贵顿时支楞起耳朵来,没有放过一个字。
小厮说:“货到庄子时交给一个姚管事就行,我们还定了其它布匹到时一起发走。”
王贵连忙上前笑眯眯地说:“听客官的口音不是杭州本地人,您这些绸缎是想做成衣裳后售卖?还是直接售卖?如何是想做成衣裳我们倒是有几个好裁缝和绣娘可以介绍。不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邓二爷一听似乎被打动了,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你们是这里最大的绸缎庄,自然熟悉卖织布机的人,能否帮忙介绍几个最好的织机商家?”
王贵见机会来了更是殷勤伺候,把杭州府里家织机商家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后来还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之舌打听出这位邓二公子是陕西人,管理着家里的买卖。他们家在西安府和真定府都有自家做皮毛和布匹买卖的商铺,这次来杭州看到这里的绸缎布匹原来这么便宜,就想多进一些回去卖。
姓邓,老家在陕西,在西安府和真定府都有自家的买卖?这不分明就是新来巡抚邓家的情况吗?他听叶良培和谋士议事时说过,邓巡抚老家是陕西的,和大太监刘瑾是同乡,就是靠着这种关系这次才有机会升任做了浙江巡抚。王贵心中暗喜,送走了邓二爷一行,就想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叶良培去。他刚把脚步朝门外迈就止住了。等等,上次把”凤羽“事情弄砸了之后,让东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就对自己一直没有好脸色,连带着五姨娘也受了些冷落。万一这消息有误呢?要不这次自己再多做一些了解?或者干脆确认后自己先借机接近一下邓家人?如果自己能够攀附上东家都没办法接近的邓家人,那东家以后岂不是得更高看自己?哼!到时候不要说这绸缎庄大掌柜的位置,就是叶家总行二掌柜的位置恐怕也不在话下。
不过,王贵还是比较慎重的,为了进一步打探,他于是第二天亲自押货上门。他发现这个庄子门口的牌子已经由原来的“张园”换了“曼园”,里面人来人往,搬货的,打扫的,闹哄哄的。听说他们是来送货的,高大的门房用浓重的北方口音说:“往前走呢,姚管事在前面的院子里呢。”他古怪的口音几乎要让王贵忍不住喷笑了。
姚管事是位三十多岁精明的管事,有着一双铮亮的小眼睛,和门房相貌端庄却带着一股土腔不同,姚管事长得寒碜,声音却很好听,说话吐字都是北方官话的字正腔圆,让人禁不住肃然起敬。他让王贵他们把布匹都搬到一个仓库里,里面满是布匹都已经堆积如山了。他和王贵在门口一边查验对数,一边指挥人往货架上放。
姚管事翻看着货单,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对王贵生气地嚷嚷道:“你们这是做生意吗?欺负我们少爷好说话是不是?怎么给我们这么高的价格?”
经过刚才校验时姚管事的表现,王贵已经看出这姚管事非常懂行,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狡辩了一番:什么我们的货物质量好,是杭州府的头一份,别家的品质是无法与我们叶氏商行相比的,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价钱自然比别家高。姚管事很生气,“人家送来的货物也是我亲自验看的,苏州产的绸缎布匹会比你们差?!“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张货单在王贵面前晃了晃,”要不要我们就当场拆开几匹布比较看看?“王贵眼尖,看到这是他们的新对头”伯益商行“的货单,上面的价格果然要比他们低了好多。“人家听说我们要的量大,主动就把价格给降下来了。价格不仅比你们低两成,还答应我们先付一半货款就好,其余的可以三十天后再付。看看,什么诚心做生意,这才是。没成色的东西,拿了钱快走人,以后不要想着再和我们做生意了。”
王贵暗骂这”伯益商行“的人奸猾,这么快就知道对方的底细,巴结上新巡抚的大腿。心里又骂大掌柜没眼色,得罪了邓家二爷,以后就不要再想再和邓家人接近,更不用说做什么生意。王贵急得满头大汗,他想塞点银子贿赂姚管事,但周围总是有人,姚管事看见他一直没有好脸色,他张不了口,只得盘桓了一阵后怏怏而出。
走到门口,看见邓二爷身边的小厮正站在那里吩咐人做事,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嬉笑地打了一个招呼,故作惶恐地说:“昨天我们不知道二爷的底细,多有得罪了。”
小厮面露不善地说:“我听说了,你们给我们的价格最高。姚管事已经让我去报告二爷了。你们平常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还浙江第一大商行呢,我看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是,是,是。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是你们也没有亮明身份嘛。”
小厮不屑地说:“还需要我们二爷亮明身份?我们二爷那风姿那气度试问谁家还有?往常都是我们爷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上杆子来巴结的,还用我们张口?只有你们这些没成色的才瞎了狗眼了。我们爷虽然人慈,但也是有脾气的,听说了这事你们以后就别想再和我们做生意了。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和我们爷汇报呢。”
王贵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锭悄悄塞进小厮手里,点头哈腰道:”我知道我们这次做得不对,您看我们有没有机会将功补过?”
小厮看了看他,淡笑不语,王贵暗骂一声,撸下自己手上的大金戒指递给了小厮,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小厮似乎很满意,偏了偏头向他示意,他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可以给你们遮掩几句,但想再做绸缎布匹生意估计就不大可能了。不过,还有个生意不知你们能不能做。我们二爷想在这里和真定各办一个工坊,把这批货物办完了就想买一批织布机,一部分放在这里,一部分运回真定。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王贵大喜,“要买多少?”
“起码四五百?”
四五百?王贵立时就眼睛亮了,一台织布机要三十两银子,四百台就是一万两千两,五百台就是一万五千两,自己只要从中拿一两就是四五百两,发财了,发财了。王贵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但他强抑制中心的喜悦说:“我认识做织机做得最大的吴记商行,要不等你家二爷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看机器?只要事情谈成,我不会忘了你的好。”
小厮似乎也有些心动,犹豫地说:“那你可不能像这次一样,给我们那么高的价钱。”
”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让你难做的,那不是打我的脸吗?“王贵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说。
小厮半信半疑,但还是点头答应回去和自家少爷说说看。
王贵赶忙跑去找吴掌柜交底,吴掌柜开始根本置之不理。吴掌柜的大名叫吴世辉,是吴记织机商行大东家的远方侄儿,虽然他上次和王贵共同谋划了“凤羽”的明茂官,但他后来也是被王贵骗去当了枪使,幸亏“凤羽”没有为难他,顺利地结清了余款,但也因此得罪了凤羽,今后再也没有合作的机会了。而且造成他现在在杭州府的名声也不好,多少影响了商铺的生意,他因此被总店骂个狗血淋头。现在王贵又来,架不住又要出了什么幺蛾子,吴掌柜可不敢再轻易地上当受骗。还是王贵好说歹说,听说又是新巡抚家的生意,吴掌柜最后才勉强点头。
晚上和吴掌柜吃完了酒,王贵哼着小调头重脚轻地走在路上。冷风一吹,王贵突然一激灵,想到万一这些是张总兵他们下的圈套怎么办?他第二天连忙跑到衙门里去查,原来张家的庄子是在六月二十二日,他们去“凤羽”工坊闹事的前两天就已经易手,卖给了一个叫樊娥娘的女人,怪不得那天张家一下能够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原来是卖了庄子抽出的钱。
王贵还是不放心,又去打听了一下,邓巡抚有四个儿子,老二是庶子,管理着家中庶务。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连上了。
王贵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