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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逸湖虽美,但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警示的声音却让我头痛:我的坏日子还没有结束,等在我面前的还有更多的不幸和劫难。
警示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嗡嗡地作响,我感到头脑越来越涨,越来越大,到后面几乎要爆裂了似的。
这难道是活在那个世界却执拗于这个世界的那些恶鬼穿越了时光隧道过来想褫夺我幸福、只给我磨难而发出的令人讨厌、烦恼、恐惧的启示吗?
当我心中不由自主地出现这个恼人的声音的时候,我的确浑身为之发了一通颤抖,这一阵颤抖让我立即从萦绕在我脑海中的被一个神仙世界吸引的美梦中清醒了不少。我握紧拳头,紧咬牙关,心里发着狠,想把这种不和谐的声音从我的头脑中抹去,可它偏偏就在那里,好像潜伏在我身体里的某个暗室中专门等着我,一旦我触及到它的痛处时,它就像弹簧似的立即跳起来,然后给我一个暗示,告诉我不能逾越太多,告诉我我毕竟是个凡人,生活在这个到处都是不安和痛苦的庸俗世界里,这不是一个可以在天上得到安逸的地方。
太痛苦了,当我被这个声音纠缠不休却无法摆脱它的时候,我就感到一阵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是否预示着我在往前走的路上仍然必须时刻小心着,随时都必须与从某个未知的角落里突然蹿出来的妖魔鬼怪做殊死搏斗。这样的生活和经历我不能说已经习惯了,但它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伤痕累累了。我不是一个强大的人啊,为什么会对我那么苛求,要求我的内心比一个强大的人的内心更加强大呢?
我一直往前走着,在这个声音的支配下,我竟然茫茫然、毫无意识地穿过了白沙滩,穿过了绿草地,最后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森林,来到了这片莽莽苍苍的大山里。
大山啊,我来了!
这是一片何等巍峨的大山啊!它挡住了我的目光,它几乎使我寸步难行。
我如果想回到基地寻找苏恒,就必须穿过这片群山,走出这些峡谷。尽管我不知道基地具体的方向,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像这样往前走多远的路,但我相信,路就在我的脚下,我每多走一步,就会离走出这片大山更接近一步,也会离苏恒更接近一步。
山路并不好走,荆棘满地,崎岖险阻。但有什么困难还能阻挡我的路吗?有什么困难还能消灭我的信心吗?
我披荆斩棘,向着我心中的方向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即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但我仍然咬紧牙,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饥餐渴饮,山林中有的是雨露,有的是溪水,有的是野果,有的是野物,即使一时无法得到,必须忍饥挨饿,又有什么呢。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如果有歌者,他一定会为我而歌;如果有诗人,他一定会为我而泣。现在既没有歌者,也没有诗人,但与我何干呢。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往地前走。
我是一个寂寞的人,我一生都很寂寞,现在依然如此。我不怕寂寞,我已经习惯了寂寞,我甚至有点喜欢了寂寞。在整天整夜的寂寞中,我继续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这一天,天气晴好,不过在树木茂密的山林里面,即使天上阳光高照,路上依然阴暗。抬头所见的多是高耸入云的粗壮的树干,四周密密匝匝地尽是横七竖八、纠缠交错的枝条,现在这个季节枝条上树叶正茂,站在山林里抬头看去,只能看见斑斑驳驳、星星点点的天空。
这几天的步行进展不是很大,不仅因为这里的山林比较阴暗,而且荆棘密布,道路又崎岖难行。我不得不走一点路,停下来,休息一会,再努力劈开荆棘,再往前走一点路。
其实,一个人最艰难的时刻就是当他在黑暗里行走,他想努力走出黑暗,却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黑暗,也不知道自己走出黑暗的路是不是正确。
当我穿过一片低矮密集的荆棘后,发现前面有一片稍微开阔一点的地带,这片开阔地大约不到一百平方米,却已经是这片森林里难得享受阳光的地方了。
我疾步走到这片开阔地的中央,仰望天空,任正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一扫连日来穿行在黑暗森林中的阴霾和晦气,心情大为舒畅。我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养精蓄锐后再往前走。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声呼哨响起,看见左侧一株大树上有几只鸟扑啦啦地飞了起来,在树冠上方四处乱撞。
我心里猛然惊动,立即站起身,凝神屏气,静静地朝那声呼哨响起的方向听过去,却只听见山风扫林的呼啦声。
我怀疑可能是连日来的紧张和劳累使自己产生了一点耳鸣,从而出现了错误的听觉,应该不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在这片莽莽丛林里,除了偶尔经过的野兽外,根本不会有什么人生活在这里的。如果真的是什么野兽——我摸了摸紧握在手中的弓和箭——也没有什么值得那么担心的。
我再次席地坐在开阔地上的一片草地中央,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争取让它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休息。即使这样,我仍然让自己的双耳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仔细地捕捉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每一个细小的与大自然不和谐的响声。
果然没过多久,我又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刺破天空。此时的呼哨声是从左前方的一片树林里传来的。
我一下子从草地上跳了起来,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朝那片树林瞅去,努力想发现树林后面一星半点的动静。
这时,我已经十分确定了者声呼哨不是耳鸣,也不是风声,这的确是人类发出的呼哨声。
在这片山林里竟然有人!而且他们发出呼哨,明显是由警示之意,说明在树林后面绝对不是一个人。
我吃惊之余,却不敢妄动,手里不由自主地把弓攥得更紧了,手心里也隐隐地渗出了汗水。
显然,如果树林后面有人的话,他们早已发现了我,刚才的那几声呼哨或许正是冲着我来的。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深山老林里?他们是敌,还是友?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呼哨声一时大作,此起彼伏,环绕在我的四周——我已经被包围了。我惊诧之中,隐隐约约地看见树林里有人影闪动,那里果然埋伏了很多人。
我立即站起身,冷汗开始涔涔地从额头上渗出,心想如果这些人对我友善,根本不用出动这么多人把我团团围在中央,来对付我这个几乎到了强弩之末的单身女子。他们这么做,多半不怀好意,我不得不有所提防。于是一手搭弓,一手抽箭,做好了一旦受到侵犯必然还击的准备。
正当我准备把箭抽出箭壶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树林中“吭啷”一声响,紧接着看见一支箭破风而出,箭头在阳光下闪动着惨淡的蓝光。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会先下手为强,竟然躲在树林里偷袭我。可是我想躲已来不及,只听见“噗”地一声,那支箭不偏不倚,正插在我脚前三四寸之处的泥土里,箭尾犹自在不停地晃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一箭竟然力道不够,没有射中我。我心中奇道,急忙后退了两步。
我刚退开两步,忽然又听见“嗖”地一声,从第一支箭射出来的地方又射来第二支箭,第二支箭又插在我脚前三四寸之处的泥土里。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两支箭都不是射箭人力道不够,而是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射死我,而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不敢另有打算。如果真是这样,这两支箭的力道和方位都拿捏得如此之好,可见射箭的人必定是一个高手,如果他想射中我,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情。
我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动为妙,先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再伺机而做打算。
过了一会儿,大概那些人见我没有再动弹,便不再继续放箭,却也没有立即从树林里现身。
世界似乎突然静了下来,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有栖鸟惊飞震动双翅的扑啦声——它们似乎都为这气氛紧张的安静而感到躁动不安。
安静是短暂的,这种难以持久平衡的安静总会被什么东西突然打断,这次打断这种安静的是一声呼哨,呼哨声陡然从前方的树林里响起,尖锐而刺耳,好像一支利箭突然穿破树林,刺向了苍天。前方的呼哨声刚一响起,身后突然也传来一声尖锐而细长的呼哨声。紧接着,呼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绵延不绝,把我团团地围在中间。
这……这是要干什么?
在此起彼伏的呼哨声中,我竟然紧张得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伫立不动,勒紧了双眼紧张地向前方及两侧看去,头脑中盘旋着无数个念头,但没有一个念头能缓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在我目光所到之处,树林中出现了无数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手里似乎都拿着简陋的弓,弓上搭箭,无数支羽箭的箭头齐刷刷地都指着我。我知道在我身后无法看见的地方,也一定有无数个同样的黑色的人影,无数个同样的指着我的箭头。他们先前射出的两支箭依然插在我身前不远处的泥土中,他们无疑是这方面的高手。
刚才的呼哨声显然是他们进行联络或沟通的信号,他们已经准备开始采取行动了。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如此悬殊的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选择对抗无疑是自讨苦吃,于是我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弓和箭,做出完全放弃抵抗的意思表示。
大概见我这边的威胁已经解除,过不多久,我就看见这群人中一个身材高大,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大汉朝身旁的一个身材矮小,体型瘦削,同样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人摆了摆手,那个人看了我一眼,一蹦一跳地迅速钻出树林,慢慢朝我走来。
等这个人走到近前,我再看他时,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这个人脸型瘦削,袒胸露背,赤着脚,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全身用颜料涂抹得五颜六色,尤其脸上更是涂得花花绿绿,一点都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此人头发长而杂乱,只用两根切削过的树枝做骨,再用晒干的藤条皮为绳,扎了两条僵硬的辫子。鼻翼上横穿一根鱼骨,下嘴唇上还嵌着两只唇环,尤其是两个耳朵上还挂着不知用什么石头磨成的挂坠,虽然粗糙,却颇有形状,只是显得特别沉重,把耳垂都拉得长了许多,似乎和他的耳朵极不般配。
这个人乍一看去,活像是古戏里活蹦乱跳的小丑,可是我知道这个人绝不是小丑,不仅不是小丑,甚至是我面前实实在在的威胁!
当他一步一步走近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的命运就要交在了这个小丑模样的人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