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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另外找一个医生?您不就是医生吗?”小兰一脸疑惑、天真地问道。
“不错,我就是医生,是现在基地独一无二的医生。不过,这个人得的是一种十分罕见、十分诡异的怪病,怪病就必须由怪医用怪药医。首先,我在此声明,我是一个正规的医生,不是怪医,(正规的医生?我鼻中“嗤”地一声,对他的自诩颇不以为然),其次,我这里都是正规的草药,哪有什么怪药。怪药只有怪医那里才有,所以要想治好她的怪病,你就必须去找那个怪医,只有找到那个怪医并且那个怪医也同意了,这个人的怪病(他用手指了指了我)……嘿嘿,才有被治好的希望。”
“那您告诉小兰,您说的那个怪医……医生……他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让他尽快给主人治病。”
“嘿嘿,那个怪医嘛,不好说,不好说,可遇而不可求啊,可遇而不可求啊。”
这个医生说着,竟然收拾好自己的药箱,把它背在肩上,不顾小兰的再三恳求,竟然就这样摇着脑袋大摇大摆了走了出去。
“医生,医生,您……”看见医生要走,小兰急忙想上前拦住,可是她的动作竟然没有赶得上医生的脚步,只得跟在他后面紧追出两步。
“小兰,小兰。”我躺在床上喊道。
小兰听见我的声音,停下追赶医生的脚步,返回头来到我的床边。
“琼姐姐,您找我……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吧。”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琼姐姐,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那个怪医找到,请他来给您治病。”
我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我不知道这个自谓的独一无二的医生刚才所提到的那个医术更高明的怪医是何方神圣,但他说那个人是个怪医,就一定怪得可以。既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相识,我想那个所谓的怪医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像这个莽医那样会装神弄鬼的家伙而已,只不过装得弄得更像神更似鬼一点罢了。哼,他这样的人也只能认识一个更无聊的巫士,我绝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在这种不可靠的家伙的手上。
更何况,此时我已觉得略微舒服了一点,头也没有那么晕了,腹部也没有那么疼了,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痊愈,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怪医巫医搓什么球,开什么药,把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病吹嘘成天大的一样。他们这样喜欢吹嘘,不就是为了可以向我们这些无知的人证明他们的能力有多么强大,所谓的疑难杂症都不在他们的话下吗?
那个莽医终于走了,不用我打发就自己主动地走了,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看着他在我眼前摇头晃脑晃荡的模样,不用说治病了,可能反而要使没有病的我得病、病轻的我生下重病。
医生离开后不久,我已感觉大好了,已经可以自己支撑着坐在床上。
当我看见小兰过来,便急忙吩咐她去打了一盆热水,洗干净一条毛巾,把那个称作医生的家伙碰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直到自己认为这些东西不是那么脏了——其实它们留在我心中的阴影如何才能擦拭干净呢——才停下来。当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我一把拉过小兰坐到床边,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道:“这个人真的是医生吗?”
小兰认真地点头答道:“是啊。”
我仍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巫师,只会装模作样地糊弄人的家伙,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什么真本事。如果这种人算是医生,不知要被他害惨多少人呢。瞧他长得那副模样,其实做医生真实屈了他的才,让他去卖肉当屠夫还差不多。”
小兰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咦,您是怎么知道的,小兰听说他当医生之前就是卖肉的。”
我忽然觉得这非常有趣,有点想笑,可略一出声就感到腹部依然疼痛得很,只得忍住笑,说道:“你瞧,我说的不错吧。卖肉的,卖肉的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他们都会耍刀,只是一个是屠刀,一个是手术刀。”
“但是他现在的确是医生啊!”小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不解地说道。
“他给人看病就是靠那个球吗?他以前也是那样做的?那是什么球?”我对他玩把戏的那个道具颇有些兴趣,说不定我可以从这个道具入手揭露他虚伪的医生身份呐。
“他一直都是用这个球给这里的人看病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球,但真的很神奇,只要在病人的身上滚一滚,就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我看过他给别人治病时也是这样的,而且借着这个球,他已经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了。”
“他真能治病?”我依然不相信。
“是啊,他是这里最有本领的医生了,以前连陈主席都很敬重他,包括陈主席自己病了都是请他来医的呢,可见他真了不起啊。”
看见小兰这种认真的模样,我想单凭我的解释一定无法使小兰相信这个医生只不过是个专耍骗术的巫医,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去找这个医生,好像用了很长时间啊,他住的地方很远吗?”
“是有点远呐,不在这个园子里,他住在陈主席那幢漂亮的房子的附近啊。”
“那里就是生活区吗?”
“不是。”
“那里不是生活区,他为什么会住在那里?那是陈主席的安排,让他住在那里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或许是吧。您瞧,从这里到医生家可不近呀。小兰一路跑过去,找到医生后,又说了好多好多话,拉着他跑过来,哎呀,累死小兰啦。还好,看见琼姐姐没事,我就高兴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有紧紧地握住小兰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用我最大的努力和诚意对她说道:“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小兰。千言万语在你琼姐姐的心里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谢谢你!”
“琼姐姐,看到您好起来,我特别高兴!”
“我也是的。”
我看着小兰,会心地笑了。
那一天,是我和小兰在守望当中共度的一天。我因为生病,没有出门,小兰便在床头任劳任怨地陪了我一天。在这一天里,她上下奔波,不知来回跑了多少趟,为我端茶送水,为我梳洗揩擦,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丝毫迟疑。她是一个劳动者,是一个辛勤、认真又负责任的劳动者。
这艰难而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当夜幕降临,夜风吹进小楼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一丝睡意。在这一天当中,我几乎一直都躺在床上,头脑忽而晕沉,忽而清醒,我“睡”的时间的确已经很长了。在这空寂的夜色中,在清风的吹拂下,头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得多。
我披上衣服坐在床头,仍然在想着那个医生的事情。虽然在我心里一直坚信他只不过是个骗子,但也觉得不能这样过于简单地下结论。这个人毕竟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并且得到陈大为的器重,可见不管他再怎么耍花样,在那虚伪的表象之后,总还有些真才实学,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基地这群几乎都是高智商的人中生存下去。靠骗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他真有一些本领,那么他所说的事情就不能完全被当做戏言,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个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我在回想、我在思考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好像在故意提醒我,要我放弃徽章。他怎么知道我有徽章、或者知道我和徽章有点关系呢?难道仅仅凭那个简单的小球?应该不是,应该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单凭这一点,就证明这个人应该还算有一点本领。
但是我不知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那天我跌入地洞后,在昏迷的时候,如果他作为医生来看过我,在看我的时候见到了那枚徽章?可是小兰告诉我,自始至终都是她亲自照顾我的,徽章也始终被她收藏着,绝不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的另一件事就是要请一个医术更加高明的“怪医”来为我治病,而那个“怪医”似乎还不愿意过来。但是我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病吗,严重到必须让一个怪医来诊断?还是这个医生在故弄玄虚,其实根本无碍?我对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一无所知,除了今天早晨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发病外,平时连小毛小病都不会有,身体一直很健康,这不,现在我已经好很多了,完全会不药而愈。而那个医生似乎仅凭一个不起眼的水晶球就判了我的刑,我既不信,也很不服。就算我真的有像他说的那么严重的病,但他所推荐的那个怪医可能和他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又能有多少真本领呢。不要旧病没有治好,身体的其他部位却被这些“怪医”用什么怪药欺负了去,种下一辈子的病根子。
这个医生说的两件事在我看来都不靠谱,可似乎又都有点道理,使得我在不信之中却有些相信,在相信之中却又更多地不相信。
寂静的夜晚的确是考虑问题的最佳时机,尤其当夜风吹起,一扫白天炎热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头脑清爽,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每每思如泉涌。发热的头脑本来就不适合思考,如果强行去思考,只能让矛盾更加激化,问题越考虑越复杂,越考虑越难解。
在这适合思考的大好时候,经过一番思索,我认为这个医生所提的第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毫无道理,我不会、也不准备扔掉这枚徽章,更不会把它深埋在土中。第二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倒可以尝试一下,或许我可以向戴维提出这个要求,看戴维是否有办法请那个“怪医”过来,或者我可以离开基地到“怪医”那儿看病。
这样想着想着的时候,我的身体逐渐地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舒畅得昏昏欲睡。其实,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小兰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下楼,回到她的床上去了,她现在肯定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正当我准备宽衣就寝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噗”的一响,声音很轻,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特别清晰。
咦,这是什么声音?我疑惑道。
我竖起耳朵,发现这个时候我的听觉也变得十分地灵敏,大自然的背景声音不断地随风飘入耳中,相互交织在一起,竟是那样神秘奇妙。
一会儿,又传来“噗”的一响,细听之下,好像还有点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夜雨似的,却断断续续,就在窗外楼下。
夜月正明,哪来的夜雨!
我心里猛然一惊:莫非是夜贼?
基地竟然也有夜贼?
这个园子里几乎没有人住,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走动,更不用说此时深更半夜了,几乎就是一个被遗忘的死亡角落,也正是夜贼或强盗之类歹徒作案的好地方。
难道真的是夜贼?趁着夜色专门来偷这幢小楼的?
小楼里只有我和小兰两个单身女孩,如果遇到一个身强力壮的夜贼,单凭我们两个柔弱的女子,如何斗得过?更可怕的是,如果夜贼看见只有我们两个年轻女孩,会不会先劫财再劫色?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必须做好防范。
我尝试喊了几声小兰,可是大病初愈,刚一出声,便觉喉中干涩痒痛,只能轻轻说话,无法叫出大声。小兰在楼下睡得很沉,当然没有听见我的喊声。
我一转头,恰好看见床边斜靠着一根竹棒,那是小兰专门找给我,帮助我练习走路恢复体力用的,现在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当武器吗?虽然这根脆弱的竹棒未必真的管用,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可以抵挡一下吧。我伸手拿起竹棒试了试,不轻不重,正好趁手。
于是我悄悄起身下床,手里牢牢地抓紧竹棒,静悄悄地躲在一个柜子后面,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哼,如果夜贼胆敢闯入,瞧我不把他打得头上开花。
虽然我此刻躲在暗处,手里还有“武器”,但心中仍然害怕,心跳的声音几乎比墙上挂钟的声音还要响亮。我甚至有点担心夜贼会不会听见我心跳的声音,一进屋就发现我的藏身之处,首先就对我做个了断。呀,那岂不是不打自招,直接呜呀哇啦。
我一只手捂紧胸口,只为了按住那颗狂跳的心,只为了不让心的撞击声透出我的手心。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管用,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刚刚在柜子后面的阴影里躲好,又听见“噗”的一声,这次声音更近了,好像已经近在窗口。
我凝神屏气,眼睛睁得溜圆,心里默默地念道:那个夜贼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