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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默默的目送苏宁离开营帐,先想西转而再向北离开了他的视野。
苏宁在来到这里之前,这我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场战斗,并且早早的制定好了计划,然后认真详细的告诉了要参与这次战斗的每一个人。
他张绣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然而他和其他知情者一样都能感受到苏宁的决绝。
对于那种为了胜利,甘愿让自己身处险境的情怀,每一个物象都会送上自己诚挚的钦佩。
张绣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会是这其中的例外。
苏宁所带的兵马其实并不多,大多也只有600人左右。这些人在此之前已经充分知道了此行的危险,虽然他们的装备足够精良,尤其是所配属的加强版武刚车,更是苏宁这些天来的心血之作。
侯成笑眯眯的走在队列之中,上上下下不断打量着造型古怪的武刚车。撇开那上面堆叠着的粮袋不说,光是那左边高右边低的车板,就让人感觉这车十分诡异。
不过侯成想了好久,也说不出这武刚车的诡异之处究竟在哪里,他只是隐隐约约觉着这样的设计必定有它的用武之地。
其他的士兵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他们都是刚刚精选出来的敢战之士,声言死在战场上也无怨无悔的凉州好男儿,然而,这趟通向死亡的旅途上却见不到他们的慷慨悲歌,反而时不时传出一阵一阵的嘻嘻哈哈之声,让苏宁不断的向他们投来审视的目光。
凉州人轻生死,这在以前或许只是一句话,然而大敌当前战一场近在眼前,刚才又见证了如此惨烈的一场激战,却依旧没能让他们认认真真的看待自己将来的生活,苏宁只能说他们的神经实在是十分粗大,竟然能够扛得住这般震撼的战争场面带来的冲击。只是他不知道是应该夸奖他们的心理素质过硬呢,还是应该慨叹一句凉州人生活的艰辛呢?
时间就在他们的心理活动之中悄然流逝,当夕阳落下的时候,他们才渐渐意识到,已经远离营寨很远的距离了。
在辽阔的草原上,北方蛮族的骑兵有可能随时出现,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死亡的威胁,离开迎战,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大的屏障,能够抵挡敌人弯刀的或许只有自己脆弱的生命。
晚风徐徐袭来,让秋天白昼积攒出来的温度逐渐的从众人身上消失。恐惧随着寒冷的侵蚀,从神经纤维当中萌发出来,渐渐的入侵到了每一个人的心智之中。
但是他们的面色都还算平静,不光是不想被人嘲笑胆小鬼的虚荣之心,他们这些久经历练的厮杀汉,也知道恐惧是这大草原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苏宁之前虽然有过在野外过夜的经历,然而,那并不是在强悍的敌人注视之下,所以,他今次也显得十分小心。对于营垒的布置更是周详到事必躬亲的地步。
刘玉堂的苛刻要求。士兵们这次搭建帐篷的行动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等到他们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悬挂在遥远天际的一丝残月。
“今晚夜色朦胧,应当小心敌人偷营才是。”侯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小声的低语着,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苏宁好像对此早有防备,在之前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武刚车此时已经被摆成了一个环状阵列,而他们的帐篷正处在环形的中心地带,也就是说那些武刚车已经化作了保护他们的栅栏,此刻正静悄悄的矗立在四周,阻挡着包括野狼和鲜卑人在内的所有敌人。
烤肉的芬芳可能会从舞钢车的缝隙当中散发出去,但冰冷的雨溅也会将前来寻觅猎物的敌人射杀在黑夜之中。
侯成已经注意到那些原本在武刚车上的粮食已经被搬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躲藏在侧面护板后方的弓箭手。
与此同时,那些长矛手也聚拢在了武刚车的缝隙之间。如果有人侥幸没有葬身鱼羽剑之下,那么他们还得面对长矛的攻击。
这是一个简陋但还算完善的防御体系。而且整体上还是可以移动的。接下来如果地形允许的话,侯成认为苏宁将会保持这种阵型前进。
第二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很快印证了侯成的猜测。然而他的猜测似乎并不全面,以至于某些事实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震惊甚至恐惧。
就在他们重新出发之后的半个时辰里,沿途已经出现了四五拨新病人的斥候。所有脑细胞都还没有出现问题的草原汉子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这群押送粮草的人显然已经被敌人盯上了。
鲜卑人与汉朝的对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了解汉朝军队的弱点,就在后勤补给上。而凭借他们骑兵的轻便快速,则可以很好的掐断汉朝的补给线。这是他们几年前大败汉朝军队的取胜秘籍之一。尝到甜头的鲜卑人,这次肯定会故伎重施。
然而,当向他们发起攻击的讯飞人开始聚集的时候,包括侯成在内的汉子们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真的如同苏宁所说的那么危险。
死神的笑容已经在这片草原上的天空中浮现。看那诡异的云彩,看那变幻的风向,就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定不是一场简单的厮杀。
“侯成,弓箭手由你指挥,阵型能不能守得住就要看你的了。”
侯成一咬牙,就跳上了距离最近的武刚车。那上面的粮袋是今天早晨出发的时候才被重新搬上来的,想不到半个时辰刚过,士兵们又得匆忙的将他们丢下武刚车了。
侯成很快就注意到,他的袍泽们对于这种机械式的往复工作显然非常不满,不过他们还是按照苏宁的命令照做了,只是他们对待粮袋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很多粮袋都是被他们随手丢下去的,以至于或多或少的产生了破损。
但侯成没有来得及细看那些粮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他既然接到了苏宁的委派,就需要立即掌握好自己的手相,于是他站在武刚车上,向着周围的弓箭手们大喊一声:“兄弟们如果还想活着回家见到老婆孩子,那就让那群鲜卑崽子,永远见不到他们的老婆孩子。”
豪迈的欢呼声,随即便从四周传来,他们响应这侯成简单粗暴直接的召唤。在辽阔的草原上,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你死我亡的真滴就将在大多数普通士兵身上灵验。
每一个哺乳动物都不可能像兵蚁那般,干净利落的为了家园去死,他们有身为哺乳动物的牵挂。然而正是因为这股牵挂,他们也有了像病一样慨然赴死的勇气源泉。
为了老婆孩子也好,为了爹娘老子也罢,既然不愿意化作北方蛮族践踏的野草,那就将自己的满腔热血喷在敌人的脸上。
即便他们面对的,是至少12只鲜卑骑兵。他们每一支都有两千多人,加起来估计接近3万。这就是让侯成等人惊惧的源泉所在。
侯成再怎么说也是经常见识到厮杀的人,三五千的阵仗,还不至于让他胆战心惊。然而三五万的动静,可就让他握着长弓的手都开始不断颤动了。
600人对阵3万。这是1比50的悬殊差距。
在战争史上虽然不是空前绝后,然而战而胜之的,无不被当做传奇享受着彪炳史册的待遇。
侯成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而他心中很明确的意识到,只有让自己活的更长,才有更多的机会让后人知道西北还有个叫做侯成的家伙。
鲜卑人的战马轻轻的动了起来,他们在弥加的指引之下,开始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侯成以及他的弓箭手迅速展开了还击,有鉴于马匹根本无法跳过武刚车组成的防线,独饮红尘等人也是不紧不慢的抛售着自己的弓箭,虽然战斗才刚刚打响,他们却已经转入到了追求精确度,而不是覆盖杀伤的模式。
发起试探性进攻的鲜卑人,没有感受到强有力的压迫感,这让在对面指挥的弥加,越发的相信这次押送粮草的人当中并没有多少像样的兵马。
不过他还是觉着自己应该小心谨慎一些,毕竟躲在那些弓箭手身后的,可是一面能够举起苏字大旗的人物。
在凉州到主要军事将领当中只有一个姓苏的家伙,那就是在昨天赐予他那场惨败的苏宁。
他可不想自己的全部主力都葬送在这江湖的手中。
于是他又一次命令部下发起试探性的攻击,可是这一次对面的弓箭手的箭雨变得更加稀疏了。很多来自小部落的炮灰都能够轻松的冲到武刚车面前,只是他们的弓箭和弯刀,根本无法对结实的车辆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频频有人遭到长矛的攻击当场殒命。
苏宁显然有属于它的防御措施。然而也只不过只有这两层罢了。弥加可不相信那家伙还会有什么样的套路,毕竟这是在鲜卑人更加熟悉的大草原上,汉人能够用的上的那些奇淫巧技在这里可都不会多么灵光。
于是正式的攻击便这样开始了,首先,来自各个方向的骑兵发动了正面的冲击,他们会将铁爪抛下那些武刚车,然后调转马头,全力前进,争取将那些高高的侧板拉倒在地,就如同他们平常拉到汉军部队的营寨栅栏一样。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绝招似乎不太奏效。
正在发育中的战马,行进速度缓慢,很快就成为了弓箭手的好靶子,而且那些抓住侧面挡板的铁爪,由于苏宁在挡板边缘做过抛光处理,所以很快就滑落下去。这样马匹的牵引力就无法在作用在武刚车上了。
然而,鲜卑人的进攻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停止,毕竟他们这次从各个方向动员了将近6000人的兵马,一起以十倍的优势向着护运粮草的这支小分队发起猛烈的冲刺,虽然侯成等人的羽箭成功的阻挡了很多敌人,然而对方毕竟是草原蛮族,射箭的本事他们可是从小就练,而且他们在人数上还占据绝对优势,所以侯成等人在不久之后就被压制住了。
这原本可不是苏宁想看到的局面,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即便侯成是个神箭手,在双方交战的过程当中多次将正在指挥的鲜卑中层将领射杀当场,但他却无法阻止所有鲜卑人的攻击。
这样的话,苏宁智能启动备用方案了。本来这次死亡旅途早在他的预想之中。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传我命令,将那些有粮袋向中间靠拢一段距离,我们要缩小防御圈的周长增加防御圈的厚度。”
他这番话落实起来,其实并没有难度。粮袋的搬运工作只需要挑选有力气的人,一面扛着盾牌阻挡射进来的弓箭,一面拉着粮袋向中间靠拢就可以了。
然而这只是这道命令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的落实可就要困难得多,要想调整武刚车的阵型,必须有人前去拉车才行。
可是双方的远程打击能力都很强大,而且弓箭手根本无法阻挡鲜卑骑兵冲到近前,也就是说仅凭弯刀那些先辈人就可以要了车夫的性命。
这种情况之下,谁还敢过去拉动那些武刚车呢?
虽然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在此行出发之前就已经获知,他们能够活着回去的概率十分之小。然而知情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做到勇敢无畏。凉州人虽然轻生死,但他们毕竟也是人,不想那么轻易的就离开自己珍爱的家人。
苏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干脆跳下了自己的战马,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举动。
他竟然亲自跑到了一辆武刚车的面前,使尽全身力气将它拉动起来。
“兄弟们,跟我一起调整角度!我们要把一层防御圈变成三层!”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一柄弯刀向着他的脖子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