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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植和吴知县从陈知府的家里出来,一直沉声不语。
回到家里,见潘金莲和李师师等在门口,都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武植进了屋,潘金莲替他换了衣服,上了楼,武植还是沉默不语。
潘金莲问他,“怎么样了,二弟什么时候能出来?”
武植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想了一路,他多少想明白,这件事有可能是里面出了什么差头,陈知府想借刀杀人,让自己替他灭了张都监和西门庆两个人的口。
他不想当人家刀,可是如果不答应他,他真担心武松被判充军,在路上让人家暗算了,这样的事太多了。
武植看了潘金莲一眼,说:“我有些胸闷,你去烫壶酒,做几个小菜,陪我喝几杯。”
潘金莲点头应了,下了楼见李师师还站在楼下向上面张望,见潘金莲下来,小声问:“爷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潘金莲说:“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他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想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不,大晚上的要我弄酒给他喝。”
“大奶奶,我帮你吧。”
两个女子去了厨房汤了一壶酒,又了几个小菜,用了两个托盘一起送到楼上。
李师师放下托盘刚要走,潘金莲说:“师师呀,你先别走,咱俩一起陪官人喝几杯,解解闷。”
李师师点头答应了,殷勤地给武植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武植接了酒一饮而尽,用眼示意李师师再倒一杯,又是一饮而尽,接连喝了几杯,已经有了些醉意。
武植还要再喝,潘金莲忙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酒杯,“官人,酒不是你这个喝法的,吃几口菜再喝。”
武植瞪了她一眼,又要李师师倒酒。
李师师看了看潘金莲,暗中递了个眼色过去,笑着说:“大奶奶,既然爷想喝,就让我陪爷喝一杯。”
潘金莲点了点头。
潘金莲拿起酒壶给武植又斟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武植伸手刚要去拿杯子再喝,李师师一把按住他的手,媚眼一闪,软语温存地说:“爷,我在家里过年时跟我爹爹学了几拳,不如让我陪先划几拳,助助酒兴。”
武植心情不好,喝了几杯闷酒,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他并不想划拳,可是架不住李师师温情软语,撒娇似的哄求着,只得勉强跟她划了几拳,却次次是李师师输。
李师接连喝了几杯,脸上浮出两抹红润,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的婉媚动人,武植不由得看呆了。
李师师忽然又说想弹几首曲子,潘金莲忙把家里的琵琶拿来交给李师师。
李师师抱着琵琶轻抹巧挑地弹了起来,并轻声哼唱起一首歌: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这首歌用的词是后唐时有“巾帼宰相”之名上官婉儿的一首诗《彩书怨》。
歌声缠绵幽然,曲调婉转动听,不要说武植,连潘金莲也听呆了。
接着李师师又弹了一曲东汉时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天无涯兮地无边,
我心愁兮亦复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怨兮欲问天,
天苍苍兮上无缘。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
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弹了两首,李师师见武植身子歪歪斜斜,眼睛也半睁半闭,于是放下琵琶,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对潘金莲说:“大奶奶,我累了,你和爷累不累呀?”边说边向潘金莲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
潘金莲马上会意,“是了,都这么晚了,也都累了,咱们都歇了吧。”站起来要收拾酒菜,李师师给她递了个眼色,“大奶奶,我来收拾这些吧,你陪着爷去洗个澡,解解乏,睡个好觉。”
潘金莲一听这话,脸顿时红了,她从来没有服侍过武植洗过澡,可是这是大户人家妻妾份内的事,她又不能当着李师师的面说不行,只得壮着胆子扶着已经有九分醉意的武植进了浴室,第一次服侍着武植洗了澡。
李师师在收拾残酒剩菜时,见潘金莲进进出出表情羞涩、忸怩,心里有些纳闷:妻子服侍夫君洗澡怎么还羞成这样,像是从来没有过似的?
又想起这间房里一直是两张床,夫妻的房间怎么会有两张床呢?
这件事李师师第一次见就觉得十分不解,这次见潘金莲服侍武植洗澡,竟然像新娘刚进洞房似的羞怯万端,闪闪躲躲,完全不像是同床多年的夫妻,她心里更觉得纳闷。
突然,她心中一闪:难道他们二人从来没有同过床?
有了这个念头,她心脏倏地突突地跳了起来,脑子里闪过几个让她心跳不己的念头。
第二天早上,潘金莲带着迎儿去买街上买菜,本来现在武植已经是清河县有名的大户,像买菜这种粗活儿不用潘金莲亲自去买。
可是,潘金莲侍候武植惯了,知道他口刁,像买菜这种事她一定要亲力亲为。
潘金莲刚走,李师师见武植还没出门,就沏了壶茶,端到楼上来,见武植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发呆。
武植还在想着陈知府要他杀张都监和西门庆的事。
一想到西门庆想尽办法,花了大笔银子陷害武松的事,武植气得咬牙切齿,他知道,这次西门庆是对付武松,过些日子他一定会像这次一样对付他,两人早晚得有生死一斗,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抢个先机。
反正,这次有陈知府上下周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李师师把那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看了武植一眼,武植的目光空洞而游移,想问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蹲下身轻轻给武植捶着腿。
武植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腰酸背痛腿发麻,李师师给捶了几下,一阵舒适细痒的感觉从腿上升上来,浑身舒泰。
他不由得畅快地伸开腿,闭着眼四仰八叉地躺在太师椅上。
李师师见武植舒服了,心中一喜,想着潘金莲不在家,自己侍候着他,潘金莲也不会生气,于是改捶为捏,从小腿开始轻轻地往上揉捏着。
揉捏大腿上,怔了一下,脸一红,换了另一条腿,由上而下揉捏着。
武植微微睁开眼睛,见粉妆玉琢,皓齿朱唇,杏脸桃腮的李师师一头刚洗的长发,香气四溢,光亮可鉴,他不由得伸手抚了一下,轻轻问道:“师师呀,你给我做个妾,委屈不委屈呀?”
李师师一怔,抬起头眼睛看着武植闪了闪的,又羞涩地低下头,咬了咬嘴角,嗫嚅着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全凭爷做主就是了,只要爷心里存着小奴家,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武植刚要伸手去抱李师师,就听楼下一阵的喧哗,似乎是紫薇和迎儿两个小妮子在吵架。
李师师忙站起来走出去。
原来,迎儿和潘金莲出卖买菜,因为菜买多了,迎儿提着一些菜先跑回来,让紫薇去接潘金莲。
紫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累得头昏眼花,听迎儿像主子使唤奴才似的指使自己,回了句嘴,“你没见我这正忙着吗,就几颗菜还得一百个人去拿呀?”
迎儿一直觉得自己和李师师一样,而紫薇是李师师的丫鬟,她自认比紫薇高了半头,所以经常对紫薇颐指气使,见紫薇竟敢回嘴,当时恼了,和紫薇吵了起来。
李师师出来时,两个小妮子已经揪扯在一起了,李师师对紫薇喝了一声,“紫薇,你干什么,还不住手?”
紫薇只得恨恨地收了手,又坐下来洗衣服。
李师师又小意地向迎儿说了几句小话哄她。
迎儿见李师师骂紫薇,哄着自己,不由得洋洋自得瞥着紫薇。
紫薇见她嚣张得意的样子,越想越气,把手中的衣服一下摔进盆里,对李师师说:“姑娘,我是奴才命,我让人欺负,我无话可说,可是您不是呀,我劝您还是早做打算,早成了主子,咱们主仆也不像现在这样让人欺负来欺负去的。”
迎儿听她话里有话,指着她喝道:“你个小丫头,你说谁欺负你,谁欺负你了?”
紫薇刚要回嘴,潘金莲提着一篮子菜走进来,见两个小妮子吵架,李师师两边劝,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迎儿一指紫薇,“大奶奶,人家想当主子呢。”
潘金莲怔了一下,“谁要当主子呀?”
李师师忙过潘金莲手中的菜,笑着说:“没有谁当主子,两个小妮子闲着磨牙呢,你不用听她们的。”
潘金莲见李师师话里话外遮遮掩掩,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四分,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武植从门里出来,忙迎上去,“官人,你这是要出去呀?”
武植点了点头,高声叫茗烟和岳飞。
茗烟和岳飞从屋里出来,岳飞去牵了马,茗烟背着个公文袋,跟着武植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回过头对潘金莲说:“莲儿,后天是十五了吧?”
潘金莲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武植的意思,忙笑着点头,“是啊,后天是十五。”
武植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准备准备,把咱们那事儿给办了吧。”
潘金莲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李师师见潘金莲满脸喜色,不觉心中疑惑,笑着问:“大奶奶,咱们家十五有什么喜事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