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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卫珩靠在床上，听到门外楚珺与翡扇低声交谈。片刻后，一个脚步声离开，而楚珺进来，将门关上。
卫珩这才撩了床帐，“什么事？”
楚珺光着脚跳上床，窝进卫珩怀里，“青璇派人来传消息，元紫琰打算明日动手，约在夜里。”
卫珩看着楚珺平静的面色，“余下的事交给我吧。”
楚珺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正对上他望下来的眼神。“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状态——虽说不亲近，到底是血亲，三年里反了两个，我是不好受。”
她摩挲着卫珩手掌上的薄茧，“但我也不至于对自己苛责到，将原因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论你怎么做，她还是会做错，还将错都归结在他人身上。”
楚珺宽慰地一笑，“放心吧，如今我若是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便白在太女这位子上坐了一年功夫了。”
卫珩叹了一声，“知道你足以应对是一回事，可不担心还是做不到的。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你没有这定力。”
楚珺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打岔开玩笑，“原是嫌我太有本事了？难不成世子大人希望我永远是个笨蛋不成？”
卫珩笑道：“这话怎么说？你若成了笨蛋，我这日子岂不是要无趣死了？”
“好啊，原来我的用处就是给你打趣的？”
两个人又在床上笑闹了一阵，见天光愈亮，才想起还要安排极要紧的事。
卫珩将衣服递给楚珺，自己起身去穿衣，“唉，今儿我第一次觉得这些家国大事真真是扫兴。”
楚珺点头，“谁说不是呢？”
南襄王府。
“……目前的计划就是这样。”
听完楚珺讲述青璇带来的消息和她与卫珩的计划，元墨珏想了想，“我怎么觉得，你这计划里没有我的用处？”
青璇跟着道：“也没有我……”
楚珺与卫珩对视一眼，由卫珩开口：“肃成，你若与我们同去，粲然便一个人留在府中？”
“这是自然，难不成那么危险的事，还带她一起……”话说了一半，元墨珏就觉出纰漏——带着卫瑛去危险，可留她一个人在府里就安全么？卫瑛是卫珩的妹妹，南襄王妃，拿她威胁楚珺，再好用不过了。
楚珺见元墨珏明白，便不往下说了，而是对青璇道：“不叫你去是一样的，情况复杂，我与阿珩顾及不了你。你一个人待在哪儿又都不安全。”
青璇道：“我也到长兄的王府来？”
楚珺摇头，“长兄要保护粲然，哪里顾得上你？”
元墨珏难得地没有反驳。
青璇的表情垮下来，“长兄……”
楚珺笑道：“长兄有媳妇儿，你也有夫君啊。我本来的打算，就是要送你去渭州，与多罗汇合。”
“啊？”青璇没想到楚珺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毕竟还没与他成亲，这样不好吧？”
“非常之时便只能以非常之举应对。长兄有许奕大人在朝中为倚仗，元紫琰不敢明目张胆为难长兄。但你不同。你留在平都，很可能会被元紫琰拿来要挟我，保不齐她情急之下会伤到你。眼下，也只有送你到多罗那儿，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青璇想了想，“好吧，我听姐姐的。”
这边楚珺与青璇说着话，那边元墨珏一直在思索什么。等楚珺这边说完，元墨珏道：“楚珺，我怎么觉得，你是有意将我和青璇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你老实说，是不是有风险？”
卫珩看向楚珺，眼里的意思是“我说瞒不过他吧”。
楚珺摊摊手，回一个“他太精明我有什么办法”的眼神。
等了半天，只看到楚珺卫珩两个人眉来眼去，元墨珏道：“你们俩不说，今儿就别想出我这王府了。”
楚珺叹了口气，“长兄，这等事哪里会没有风险呢？纵使计划再周密，也是有风险的。我承认，是有将你和青璇从这件事里摘出来的用意，因为将你们带进来并无助益，反而要叫我顾及更多；一旦出了意外，还会牵连到你们。如此，自然是置身事外好些。也算是，我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元墨珏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便听你的吧。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长兄，等我们离开后，你便紧闭府门，与粲然待在一处，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府。事毕后，我会派人带信物来你府中。如果我没有派人来……”
楚珺顿了顿，“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等待圣旨吧。”她笑笑，“也不知是谁的圣旨。”
元墨珏皱皱眉，“听你这口气，我觉得你有什么没告诉我。你说实话，到底有什么风险，梁州府军到京畿了吗？”
“那倒没有。”楚珺想了想，还是把昨日和卫珩的疑惑说了。“……就是觉得她没必要这样做。这是一步坏棋。”
元墨珏道：“但她如果不是真谋反，这样做又有何意义呢？”
楚珺摊手，“谁知道呢？没听说过谁还假装这个的，这不是赶着让人灭么？”
卫珩道：“现在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得回去了。如果消息无误，我们只有不到十个时辰了。”
楚珺点头，“说的是。青璇，你马上收拾，不要带太多东西，一会儿我的人就来。柳嫔娘娘在宫里出不来，但与父皇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危险。”
青璇点头。
楚珺与卫珩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
“去长宁王府。”路上，楚珺突然出声道。
卫珩停下来，“你专门将南襄王与乐定公主排除在外，却要拉长宁王进来？”
楚珺看向他，“我们前前后后发现了这次盛安谋反的那么多反常之处，你不要说你一点防范的举措都没有。”
卫珩笑笑，“所以你的主意就是把长宁王搅和进来、把纪家也捎带上，真有什么纰漏，大家一起扛？”
楚珺斜睨他，“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卫珩挑眉，“我以为有武国公卫家、御史中丞许家、永济伯谢家、燕国公……就够了？”
楚珺眨眨眼，“燕国公？皇族中辈分最高的宗正寺卿燕国公？”
卫珩轻笑，“还有第二个燕国公吗？”
楚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可以啊……燕国公都能收买？我可听说那老头子油盐不进……还有你办不到的事吗？”
卫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什么叫收买？我有那么不择手段吗？不过是提前告知了他部分内情、请他来做个见证。他话说的可明白，只旁观，不掺和我们的事。谁要敢妄图动摇宗庙社稷，他第一个不答应。”
楚珺笑道：“我还就怕他不这么说呢。”
卫珩道：“那还要去长宁王府吗？”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啦。”
卫珩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像去平乱，倒像去赴宴，无奈笑笑，“可你怎么知道他就会跟你去呢？”
楚珺胸有成竹道：“你且看着吧。”
卫珩真看到楚珺所谓的办法时，也是哭笑不得。
元引璋稳稳坐在坐榻上，“如果我不愿意去呢？”
楚珺笑笑，“我当然不会勉强四皇兄，告辞了。”说着便起身。
真就走了？元引璋挑眉。
楚珺突然停下步子，“翡扇，我那儿正缺人手，你先随我走吧，完事儿以后我送你回来。”
突然被点名的翡扇一愣，望向楚珺，发现后者正认真地看着她。她又看看元引璋，发现元引璋正扶额按着太阳穴，她又看看楚珺，茫然不知所措。
“走啊，很快就完，我保证明天太阳出来前就让你回到长宁王府。”
“哦……”翡扇愣愣地应了，抬腿就要跟楚珺走。
“等等。”元引璋扶着额头站起来，“怕了你了……我跟你去。”
楚珺笑了，“四皇兄去的话，翡扇便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她一个人待在王府怕是不太安全，这样吧，我派人送她去无尘居，那里肯定没问题。”
“你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元引璋瞥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经过翡扇面前时，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你呀，就这么把你夫君卖了。”
楚珺玩笑道：“还得帮我数钱呢。”
翡扇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局促不安道：“对不起肃卿，我……”她转向楚珺，“殿下，不然还是我去吧……”
这下楚珺、元引璋和卫珩都笑了。
元引璋拍拍她的手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跟着五皇妹走，她还能不保证我的安全不成？再说你夫君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放心，天不亮我就回来。”
楚珺也收了笑正色道：“他会安全回来的，我保证。”
三人在翡扇担忧的目光中离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