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无力回天

清明水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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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赵小四乔装打扮一番,化作狱卒,混进了大理寺牢房。

    他趁着给魏太医放饭的时候,低声与之说道:“魏太医若不幸死了,太后将妥善安置您的家人。

    说着他特意指了指魏太医饭碗里的馒头,方才诡笑着离开。

    魏太医听了他的话,心中本就惶恐。待他离开后,他看向他指过的那个馒头,只觉那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可怖。

    他瞪着这个馒头,瞪了许久,眼泪水也瞪出来了。

    他不能理解,天后为何要他去死。他可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的!这件事,不是抵死不认就好了吗?他什么都不说不就好了吗?为何要他死啊!?

    他不明白……他好想亲自问问太后。可是,他知道,这是太后给他的命令。是命令,也是威胁!他若违抗,那他的家人就不保了……

    他终于伸手,将那个馒头狼吞虎咽了下去。

    咽下最后一口,他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刘九阴在对面吃着自己的馒头,见状不禁摇了一下头,啧了啧嘴,随即讥诮道:“突然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就要死了……”

    孰料他这话一出,魏太医哭得更大声,更加撕心裂肺了。

    刘九阴愣了愣神,却没有多想,转过身继续吃自己的馒头。

    狱卒来过,却是问什么说什么魏太医都不理会,哭得十分忘我,狱卒也只得离开了。

    约略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刘九阴突听得魏太医的哭声停止了,转变成一些痛苦的挣扎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他在地上抽搐个不停,翻着白眼,口里还吐着白沫,很是吓人……他忙大呼一声:“来人呐!要死人啦!”

    狱卒闻声赶来,魏太医已经安静下来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却像个死人。

    宁公主府。

    有许多民间大夫在宁公主府门前排队,为葛郢看病诊治。

    撄宁累了一天,再听得每一个大夫都说葛郢是得了痨病,只能将养,无法自愈,难免心力交瘁。

    “外头还有多少大夫?”她问梁作司。

    “还有三十七个。”梁作司答。

    “让他们明日请早吧。”撄宁吩咐道。

    “是。”

    梁作司差遣了一个奴子下去传话,不多时这个奴子就快步跑了回来,在屋外告诉她道:“梁作司,外头正要轮上的那位大夫赖着不肯走,自称是从洛城来的,跟公主认得。”

    梁作司想了想,道:“指不定是胡说八道的。就算认得,那也得明天,公主累了。”

    “是,我这就去把他打发了。”

    屋里的撄宁间或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忽而想起一个人来,忙道:“请他进来!”

    梁作司忙走了进来,劝道:“殿下累了,不如歇着吧?是不是旧识的,明天再见也不迟。”

    撄宁本就心情不好,听得梁作司自以为是的关心,不禁皱了皱眉,颇为不悦重复了自己的命令,“带他进来。”

    梁作司一吓,忙听吩照办。

    撄宁很快见到了这位大夫,仔细一瞧,终于将他认了出来,“姚大夫?”

    姚赋兴忙向她跪下,行了叩拜大礼,难掩高兴道:“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公主殿下还记得小人,实在是小人三生有幸。”

    “果然是你!”撄宁也很高兴,忙上前虚扶一把,请他起身。

    几年不见,他长得更为老成了。不过,浑身透着的那股子忠直劲儿,一点不变。

    “既然来了,还跟那些人一般在外头排队做甚?怎也不早说与我认得?”撄宁嗔怪了一句,笑他憨。

    姚赋兴挠了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小人恐怕公主殿下早把小人给忘了……”

    “那适才怎又提起与我乃是旧识了?”

    “小人……”姚赋兴却是脸色一红,面露了窘态。

    撄宁本随口一问,见他这副反应,倒想听听因由。她看着他,安静地等他回话。

    姚赋兴终于告诉她,“小人没有盘缠住店了。”

    撄宁豁然。看来,这些年下去,姚赋兴在洛城的药堂生意,做得并不好。

    她没有说什么,只笑了笑,随即吩咐梁作司,“带姚大夫去给驸马看治,无论结果如何,看罢之后,给姚大夫安排个住处。”

    “不……”姚赋兴忙道,“公主殿下,小人身份卑贱,岂敢在您的公主府留宿……”

    撄宁笑着,亲和道:“姚大夫对我有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的。”

    “卓二夫人在洛城对小人多有照拂,多大的恩,也报了。”

    “你就莫要推迟了。”

    撄宁执意留他,但对葛郢的看治,她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姚赋兴却在葛郢屋里捣鼓了半天方才出来。出来之时,他紧皱眉宇,面露疑云,就连走路,也有些失神。

    “可是痨病?”撄宁虽不抱有希望,再见到他时,还是含有不一样的期待。

    “从症状上看,确是痨病无疑。”姚赋兴恭敬答。

    撄宁立时泄了气,面露黯然之色。

    “可从脉象来看,”姚赋兴接着道,“驸马脉来极快,有出无入,如锅中煮水,绝而无根,时出时灭,且脉来之时弦细又紧密,似釜沸脉,又似偃刀脉,很是不寻常。”

    “若是中毒所致,会否出现此等脉象?”撄宁急急问。

    “中毒?”姚赋兴诧异抬眸,快速地看了撄宁一眼,随即回道:“世间之毒,千奇百怪,若是中毒所致,也不无可能。但无论如何……”

    言及此处,他有些迟疑,不知后边的话当不当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撄宁道。

    姚赋兴轻轻地吐了口气,随即跪到地上,话语沉重道:“驸马咳出的血,色呈暗红,咳痰隐见青灰,偶有盗汗,是痨之衰末之症,恐怕……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吗?

    撄宁顿时失了气力,扶着桌案坐了下来。看过这么多的大夫,虽没有人敢如此断言,但也都表明了无药可救之意。难道,葛郢真的要死了吗?

    她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姚赋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也为她感到十分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