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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使臣全数下狱之事,很快传到了尚在养身子的丽嫔处;丽嫔心急如焚,夏王此番作为,是明摆着要与蜀国作对,若真如此的话,别说是那些下狱了的蜀国使臣,自己早晚自身难保。念在从前夏王对自己的任性多番容忍,又宠爱有加,这一次虽闹出这样大的事情,夏王也没有任何惩戒。丽嫔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况且如今能够救下那些蜀国使臣的,也唯有自己了。
蜀国是丽嫔的母国,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这些使臣出了事,那他们答应自己的条件,蜀国答应自己的条件,便全数作废;那为自己而死的尚未成型的胎儿,自己的亲骨肉,便也白白牺牲了。丽嫔不愿这些变为现实,所以,唤了昔日黄月手底下最伶俐的丫头香菱,让她替自己梳妆打扮。
香菱倒是也觉得怪了,这几日明明都在安心养身子,怎的忽然就要盛妆起来。一面帮丽嫔梳着发髻,香菱一面好奇问道,“娘娘打扮的这样好看,是要去哪里?”
“去见大王。”丽嫔说着,双眼之中隐隐透露一些紧张的神色;的确,对于这一次前往承明殿,结果如何她真的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坐以待毙的话,就一定是死路一条了,但若是拼一拼,还是一半一半的,还有机会。
“见大王?”香菱心中一惊,毕竟在长春宫这些年,她是黄月一手带起来的,因为黄月对她极为信任,所以丽嫔待她倒也是不错;她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棉袄,这会儿自然是为丽嫔着想,“娘娘三思啊,之前咱们长春宫闹出了这样的大事,大王没有怪责咱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本宫知道,但是……蜀国使臣全数下狱,本宫不能不管。大王昔日待本宫那样好,本宫想着,大王是个重感情的,不会对本宫的话无动于衷的。”丽嫔咬着嘴唇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可落的地儿。
“可是娘娘,咱们宫里那件事儿闹的太大了,还涉及您那未出世的皇子……”香菱欲言又止,那件事一出,本来向来都是盛气凌人的长春宫,如今在各个司,哪一个奴才不是低着头做人,谁还有从前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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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在为薛南烛开脱!那我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这个仇怎么报?”丽嫔见朱雪槿的话似乎快要打动夏王,忙又开了哭腔,她自然清楚,自己这招对于夏王来讲,是最最有用的。
夏王的确最见不得丽嫔哭,才要上前安慰,门外却有侍卫问安的声音;朱雪槿循声望去,倒是有些讶异,因为来的人居然是高品轩、敬妃,以及敬妃到了哪里都会跟随的明月,而明月手里,还死抓着一个看得出已经受了酷刑的丫头,那丫头脸都肿了,脸蛋旁有血痕,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十分费力。
夏王见是敬妃来了,忍不住的蹙起眉头;敬妃福身问安之后,夏王开口,道了句,“这个时候,敬妃来此是何事?”
“回大王的话,”敬妃对夏王说话,虽是毕恭毕敬,但也看得出,是不卑不亢的,“长春宫闹成这样,又牵扯了寒麝的皇妃朱雪槿,臣妾自然该为自家人出点力,也为这后宫解开一个谜。”
“解开一个谜?什么谜?”夏王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他对于与他年岁相当的敬妃,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确,与丽嫔相较,敬妃年老色衰,体型偏胖,早已没了半分与美有关的气息,但是对于智慧,丽嫔的确还是远远不及敬妃的,尤其敬妃还对夏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所以尽管不再那般重视与喜欢,可对于她的话,夏王还是选择倾听。
“丽嫔妹妹频频滑胎之谜,”敬妃说着,对一旁的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即将自己一直死死抓着的丫头松开,顺带往前一推,这丫头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惊得一旁的宫女失声叫道,“黄月姐姐!”
“黄月?”丽嫔本来还奇怪,一大早上的,黄月去了哪里;这会儿听到宫女们的惊叫,她也忍不住探头越过屏风,望了过去,后同样失声道,“黄月,你怎的成了这般!”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受不住敬妃娘娘的严刑逼问,已经……全都说了。”黄月捂着脸失声痛哭,手放在脸上,这样众人才发现,她的指甲已经全数被拔光,整个手指血糊糊的一片,指间还有被夹过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你……你胡说什么!”本来一直盛气凌人的丽嫔,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赶紧缩回了床榻之上,甚至盖上了被子,后道,“大王,她只是个奴婢,大王可千万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敬妃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来,对着夏王道,“大王,黄月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丽嫔妹妹打蜀国带来的贴身宫女,主仆两个情深意切,如若不是臣妾使些残忍的手段,这黄月的嘴,也没这么好打开,这件事情的真相,便会一直被掩埋,再无人知晓丽嫔这凶狠的心思!”
“大王,别听她胡说,臣妾对大王可是真心的,大王都知道的呀!”这个时候,丽嫔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无力了。
夏王虽极为宠爱丽嫔,可如今这场面,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心灰意冷的望着敬妃,道了句让丽嫔登时跌入谷底的话,“敬妃,孤听你说。”
“大王,您不相信臣妾了吗!”丽嫔做着最后的挣扎,毕竟,这可是她牺牲了一个孩子才换来的,她怎能那么轻易的就对这些人认输,尽管看到这般的黄月时,她已经预料到了那个结局。
“丽嫔你好生休息便是,敬妃,你说。”不知是否因为心冷,夏王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确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丽嫔主动要求王后让薛南烛前来专门调理身子,而这个时候蜀国世子被发现在辽国使臣的东所溺死,之前世子曾与辽国使臣起争执;而后他们不愿将尸首交由夏国看护,不问死因便要追寻辽国的责任,要夏国给个交代;朱雪槿说了有薛南烛保尸,他们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此时,丽嫔却忽然滑胎,而且直指薛南烛是凶手,要自己抓她砍头……
敬妃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在脸上,而是带了些沉重,对夏王道,“大王,此事与薛南烛一点关系都无,这一点,高品轩可以作证。因丽嫔妹妹忽然非要唤薛南烛作为看护者,这一点便让寒麝与雪槿觉得怪异,丽嫔妹妹之前又总是滑胎,为了防止有心人作恶,寒麝二人便决意让高品轩日夜监视此处,看是否有其他人前来陷害妹妹。”
“结果呢?”夏王望向高品轩;而高品轩立即拱手,恭敬道,“回大王的话,这几日时日虽短,但臣觉无一刻松懈,长春宫这几日并无任何外人前来,都只有自己宫内的宫人,唯一的外人,便是臣与薛南烛。”
“高侍卫的才干,大王您是清楚的,”敬妃说着,但见夏王紧紧蹙着眉头点了头,方才继续道,“如此,便可排除是宫外人的原因,只把矛头对准长春宫便是了。”
“就是薛南烛,就是薛南烛害的本宫滑胎!”丽嫔还在死死挣扎着,希望能够唤回夏王待她那一片心思。
只可惜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敬妃看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开口,尽管面儿上带着些不忍,心中却无比畅快,道,“事已至此,妹妹还是不愿承认,非要我将一切坦诚说出吗?”
“敬妃,枉你素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竟是佛口蛇心!本宫真是瞎了眼,怎的竟没看出,原来整个后宫,野心最大的竟是你!你见大王处处怜惜于本宫,便想着法儿的来作践本宫!”丽嫔说着,又带了几分撒娇几分委屈的对着夏王的方向道,“大王,您可不能被这可怕的女人蒙了心智!您得相信,臣妾才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呀!”
“你说。”夏王阴沉着脸色,对着敬妃这般道,而且选择了对丽嫔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敬妃才要开口,丽嫔却忽的发出“哎呦”一声的娇呼,后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捂着小肚子,口中道,“大王,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痛……”
夏王余光瞥了一眼屏风之后,对一旁的太医道,“去帮丽嫔瞧瞧,”后还是将头转向了敬妃,接着道,“你说。”
敬妃心中冷笑,言语之中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忍,道,“大王,高侍卫深知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可能不为众人所信,所以特意带了丽嫔妹妹的贴身宫女黄月来到臣妾的永福宫,开始时候这丫头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没办法,臣妾只能用了些手段,果然,她便吐露出了一切真相。其实丽嫔妹妹这一次的滑胎,的确与薛南烛没有任何关系,薛南烛也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她,药全数是按照药方所煎,妹妹服下的,也都是正常的保胎药。那药渣之中的芫青,是之后黄月偷偷放进去,再拿出去丢掉的;因为这场滑胎,是她们精心演出来的,所以势必会有太医检查药渣,届时,薛南烛就逃无可逃了。”
“若按照敬妃这么说,药渣有问题,药却没有问题;那丽嫔何以滑胎?”夏王倒是不懂敬妃的意思了,按照她所说的话,难不成这胎儿是自己滑掉的?这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大王,这个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通,当时,也让高侍卫极为苦恼。毕竟他已经在密切监视了,怎么会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高侍卫与薛南烛都忘记了一点,一天之中,有一个时候,他二人是都无法监视的。”敬妃这么说着的时候,朱雪槿也提起了心,因为她也一直在想,会让两人都无法监视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也在等着这个答案。
敬妃见夏王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便直接道,“沐浴的时候,这个滑胎的真正原因,就出在这里。宫中姐妹们为让自己身带香气,沐浴之时,都会在浴桶之中洒满花瓣,这很流行,又名花浴。而丽嫔妹妹的浴桶之中,放着的,却是红花、艾叶、干姜一类活血化瘀之物,加上过热的水温,妹妹这动荡不安的小腹,自然无法消受。”
“只几晚的泡浴,也不见得会滑胎吧?”夏王说着,转头望向了几个太医;那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敬妃却不焦急,接着道,“自然不止,大王今日进这寝宫,可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气味?”
夏王耸动下鼻子,后摇头道,“丽嫔向来喜香,也总是研究各类香料,就算有什么怪怪的气味,孤倒是也习惯了。”
“就是这个习惯,丽嫔妹妹赌的,就是大王的这个习惯,”敬妃说着,指了指床榻一旁的香炉,对着几位太医道,“几位,不如将那香炉打开,从香灰研究一下其中成分。”
几个太医拱手言是,后按照敬妃的说法打开之后,捻起一点放入口鼻一侧,轻轻一嗅,立即眉头紧紧锁起,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道,“这并非是香料,而是牡丹皮、皂角、肉桂一类中药材燃烧过后的物质;如若加上这种味道的熏陶,也难怪丽嫔娘娘此胎坐不住了。”
真相自然大白,丽嫔的滑胎并非因为薛南烛的药,而是因为药浴与药物的熏香导致。当夏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简直是怒不可遏的冲到了床前,对着床上仍旧蜷缩着身子,却一言不发的丽嫔道,“为什么!孤这样疼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孤与你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子!”
饶是夏王如何说,丽嫔都一言不发;此时,她也没法再说什么,精心设计的圈套就这样被识破,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她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腹内的孩子,辜负了夏国,却也辜负了蜀国,她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