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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雀欢试着运了真气,孟益就用真气抵制住她,沈雀欢能感觉到身体的气力一点点的流失,恍惚的意识,很多画面从她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淬着冰的渠水河,她和江深穿着单薄的衣衫一动不动的躲在水草深处,她的心肝都要冻透了,她看着江深发紫的嘴唇,问他:“我的样子还成吗?”
脑中的画面一转,她看到了灯下为她缝补衣服的母亲,她有一双细致纤长的手,灯影里的侧颜柔美脱尘,她支着下巴对母亲傻笑:“娘,你可真好看。”
母亲的面孔渐渐淡去,氤氲的水汽里现出了白须白发祖帅的面孔,他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像是一条战功,他是江浅不容置疑的精神领袖,可面前的人穿着白色的家常布衫,因为膝盖的旧伤,脸色微微泛着白,他疲惫的坐在床边,笑着望向她:“别让你娘着急,祖父闭眼前肯定想办法给你找个婆家。”
他老人家笑容那样温暖和煦,手向她伸过来,却怎么都碰触不到。他的样子一点点被火光笼罩,照亮了整片夜空的大火,大火里的百年之家,还有滔天的火光之外,祁霖玉撩起车帘望着她的样子。
“江浅,别轻易死,你的命是我的。”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道惊雷,从心中最深处油然窜起一股生息,就像那一点燎原的火光,四肢百骸瞬间有了知觉,袖裾里的右手微微一动,暗器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臂滑入手中,然后反手向上,孟益怎么都想不到,气息已经微弱如丝的濒死之人,竟然能够绝地反生,而且那尖利的暗钉正朝着他喉底的命门刺过来,他甚至连躲的时机都没掌握好,命门得保,却将软肋量在了尖钉之下,疼痛直刺入骨,她竟然将整根钉子从他的腋下刺入。
孟益眼前一黑,沈雀欢得了生机,下意识去钳他的脖子,可到底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眩晕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她看到孟益变得无比惊悸的神色。
原本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已经图穷匕见,铮亮的寒刃把沈雀欢团团围住。
沈雀欢失去了挟持孟益的先机,到底成了瓮中之鳖。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受到孟益的凝视,扬起脸目露鄙夷:“你……你的仇人……是太后吧?”
以她对祁霖玉的了解,如果九五至尊是他要索仇的对象,那么他绝对不会与孟益有所联盟,那毕竟是他的生父,人伦纲常,他也许会令那个人生不如死,却绝对不会致他于死地。
而且沈雀欢在长儒暗室里所得到的信息,无论年龄和经历,以及这些年敏感事件的巧合,都显示太后与东境有着某种潜移默化的联系,她猜测孟益的复仇对象与太后有关,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她曾在卷宗中了解到,作为太后唯一的儿子荣王爷,在长达三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未踏足过寿安宫,两人唯一共同出席的一次宴会,却以荣王爷错食栗子糕昏死告终。
孟益的手无意识的轻轻一攥,继而松了下来,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却足以承认一切。
沈雀欢一笑道:“别拿我当傻子,太后只是东境人的一个棋子,绝对不是我要找的幕后之人。”她缓缓站的笔直:“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因为祁霖玉对我的态度而要杀我灭口。”
她看到孟益眸子里有微光一闪,就更加断定了心中的猜测,“巫灵!”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沙哑艰涩。“因为我撞破了你与巫灵香月之间的联系,这才是你要杀我灭口的原因。”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沈雀欢感觉到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原本不算太紧张的针锋相对,因为这句话而骤然加重。
沈雀欢看到他暗自竖起了掌风,那是个绝杀的动作,看来她猜对了,孟益和孟益身后的这些黑衣人与祁霖玉没有半分的关系,他们脱离于祁霖玉而存在,却被自己无意中撞了个正着。
夜凉如水,沈雀欢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因为她看到了院子里缓缓而来的无比熟悉的身影。在寥寥凡世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一出现,就会令她莫名的安心。
一直凝视着她的孟益,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转身,破损的门扉之外,站着祁霖玉,月华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卓然的轮廓,以及周身莹白的冷色。
孟益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仓皇,“你……你不是……”
他得到消息后,特意让人扮成了沈雀欢的样子去了朋来水榭,祁霖玉知道后也在第一时间前往,孟益自认为这个釜底抽薪的计策天衣无缝,可为何他会这么快的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祁霖玉越过众人走到沈雀欢身边,连看都没朝自己看一眼,目光深深的印在她脖颈的勒痕上。
孟益的心沉了下去:“霖玉,这个女人是你的克星,你清醒清醒吧。”
祁霖玉却像是听不见似的,抬手在沈雀欢的脖颈处轻轻碰了碰,沈雀欢并不是个矫情的人,不知怎么的,在当下竟然也随着痛感深深的蹙了下眉头。
“孟益。”祁霖玉的声音就像沉在最深的深潭,森然肃杀,没有一丁点的温度,“你若是杀了这个女人,就永远别想和我站在一起。”
言毕,他牵起沈雀欢的手,缓步走出屋子,孟益额角青筋直冒,快步追了出来,却被甫占伸手拦下,孟益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甫占,朝着那个决绝的背影吼道:“为了一个女人,你放任那个老贱妇自在的活着,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和你的兄弟为仇,你是不是疯了,祁霖玉你这个疯子……”
“公子!”声音被白前冷冷的打断,“你让香月做的事王爷早就知道了,是我同意香月去帮你,但你不该拿感情骗她。”
孟益看着白前不同于往常的深邃眼神,大声骂道:“你们都中了那女人的毒吗?她刮花了香月的脸,她把香月毁容了你知不知道?”
“没有。”白前眼底闪过若有若无的悲哀:“三小姐先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血由匕首沾染到香月的脸上。”
不仅如此,孟益用内功强行入室,要不是沈雀欢用内力护了香月一道,以香月这个完全没有功底的小姑娘,恐怕已经被强大的内力震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