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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映在雏云阁鲜少这般言辞犀利,初晓闻言先是一愣,不由想起昨日回到住处时初映百般试探打听,当即心里一惊,朝初映一阵打量。
初映刚刚激怒,这会儿也觉察出了自己失态,忙勉强笑道:“妹妹别见怪,姐姐我这是急的,你我一块儿提拔到内院儿,也不知道姐姐我做错了什么,总是不得姑娘看重。”语末,她掏出帕子按着眼角,一副灰心至极的模样。
初晓看着不忍,劝慰道:“姑娘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等过些日子事情多了,姑娘就记得姐姐的好了。”
初映咬着唇齿点了点头,趁着初映没防备,忽说道:“老爷也真是的,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得千里迢迢的带到衜州去,就说小姐有些身手,可没的耽误了小姐的名声呐。”
初晓在心中暗应:谁说不是。可脸上却不显,反倒越发的警惕起来,只道:“兴许老爷是带小姐出去散心了吧。”
“怎么可能。”初映打断她,“哪个当爹的能不顾闺女名声,除非……”她眼睛一转,试探的问:“你说,老爷会不会暗示小姐去攀那位的高枝。”
初晓闻言脸色大变,惊叫:“姐姐慎言。”她朝门外寻了两眼,转过身来对初映正色道:“小姐待咱们不薄,旁人如何说小姐也就罢了,咱们自己人如何能这般猜测。”
初映心道:你若是心里没存过这样的疑惑,干嘛被吓成这样。可却不好怨怼,只连口称歉,搀住初晓胳膊道:“姐姐这不是急糊涂了吗,我何尝不想盼着自己主子好,只有小姐好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她把初晓推到胡椅上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哄道:“可我也真是着急,你不知道,我爹娘早盘算着让我做咱们府上哪位哥儿的姨娘,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小姐是个有主见的,我是盼着能在小姐面前得脸,好救我出水火呢。”
这话初映并不是第一次说,这也是初晓一直可怜着她的最主要原因,但凡是有些骨气的姑娘,都不愿意去给人家做小遭作践。
初晓有些心软,初映趁机哀求:“好妹妹,如今看来我是惹了小姐不满了,可我死也要死的明白,求妹妹趁着小姐心情好的时候帮姐姐提上一句,哪怕自此将姐姐发卖了,姐姐也死心了呀。”
初晓心里不愿,可经不住初映一天八遍的苦求,只得答应试试看。
第二日,府里的消息和宫里的消息相继传来,赫大爷和陈佩妍的婚事大家早就议论开了的,反倒兴趣寡寡的失了八卦的兴致。而宋阿娇被封县主,却如晴天闷雷,把满府小姐的酸意都砸了出来。
特别是鹊春,她虽然本就看不上那个何文信,但自己看不上是一码事,被人诓了去又是另一码事儿,她正郁郁寡欢无处发泄的间隙,忽闻宋阿娇被封县主,当时便将一整套百蝶穿花珐琅杯盏给推到了地上。
丫鬟秋谈在一旁劝道:“姑娘莫气,奴婢听说那宋家二小姐是因为进宫侍疾才被封县主的,侍疾可是苦差事,咱们宫里还有婉妃娘娘呢。”
“你懂什么?”鹊春冷哼,“郑太妃住的可是福熙宫,听祖母说那位主子可是皇上十分敬重的人物,宋阿娇本来已经跌进泥巴浑身泥,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机遇,硬生生翻了身。”她强自压抑着心口愤恨,冷道:“瞧着吧,宋家那些半吊子再难困住这只土凤凰了。”
宋阿娇被封县主,着急的何止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连林氏都跑去和沈陈氏商量,唯恐宋阿娇横插一杠挡了沈雁君的路。
这一次沈陈氏竟也觉得意外,亲笔书信送至太后宫中,刚刚得到太后身边张嬷嬷的四字回执:静观其变。
沈鹊春瞧得见祖母和母亲脸上的担忧,可她刚刚去过姐姐院里,却见姐姐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和该父母兄弟帮她去谋那条富贵路。
沈鹊春微微闭起眼睛,吩咐秋谈伺候她洗脸梳妆,越是意难平,越不能让旁人瞧出分毫的挫败。
而在沈鹛珍的房间里,陈姨娘的心情就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了。
“县主?呵,比咱们那位乡君还高出一头去,世家女里算是头一份儿了吧?”陈姨娘歪靠在迎枕上,瞧着女儿试穿一件宝蓝色嵌金菊纹的裙子,慢悠悠的说道。
鹛珍在镜子里嗔了母亲一眼,“小心您这话说得顺了,在爹爹面前漏了嘴。”
陈姨娘毫不在意:“你爹爹最近被赫哥儿气得够呛,我称了病,没往他身边凑和,没得当了人家的炮灰。”
春围在即,沈赫被陈家小姐这么一闹腾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成绩,倒是三房的沈覃,每日勤勤恳恳的做学问,还常去庆云堂找二老爷答疑解惑,沈宏程瞧见过几次,看他满脸小胡茬,一副学无止境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长子,心里头的火直往天灵盖儿上窜。
陈姨娘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找晦气,她见女儿对镜恹恹的模样,稍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提起一件事:“我听说王家夫人给林氏递了帖子,她家老爷子似要做寿了,林氏可与你提起此事?”
鹛珍心头忽的泛起一阵廖落,把手里的腰带“啪”的扔在桌子上,回首道:“她怎么可能与我提这些。”
陈姨娘闻言黑了脸,直起腰板问:“她竟没同你说?王家这次分明就是给那王四郎相看媳妇儿的,你和鹊春都在论嫁的年口,她凭什么不与你提?”
鹛珍腔子里一阵阵发紧,斥道:“她凭什么与我提?我又不是她的亲闺女,她素来和姨娘你对付还来不及呢,这当口更要提防着我,何况……何况……”鹛珍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回身坐去了椅子里,贝齿轻咬,几欲落泪。
陈姨娘急了,连忙追问,“怎的?她挤兑你了?”
“还用她来挤兑吗?”鹛珍嗤笑,想起早上去林氏房里请安时,那送帖子的婆子说的一番话,越想越是羞愤,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王家人帖子里写的明明白白,叫夫人带着鹊春和二房的那位赴宴,就连鹂歌都……”
“鹂歌?你怎的要去和鹂歌相比?她算个什么东西”陈姨娘压着声音尖叫,好像受了奇耻大辱般,“这个王家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她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问鹛珍:“你刚说帖子上写着邀请二房那个沈雀欢?”
鹛珍眼泪连珠,默默垂了垂头,“姨娘莫要再提了,王家是何等的人家,怎是咱们能去高攀的……”
她话还没说完,陈姨娘便“蹭”的站了起来,她一双丹凤妙目里沉着锋锐的冷意,腔子里一鼓一鼓的,极尽忍耐的样子。“王家怎么了?你也是承平侯府的正经小姐,你爹是堂堂的侍郎,你堂舅舅是一州知府,他王家算得了什么,你等着,娘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去王家赴宴,看谁敢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