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幌子

蝉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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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里马上议论成了一锅粥,陈康达再笨也明白过味儿来,这次恐怕又被“女侠”给耍了。他气得一阵晕眩,手下人见势立刻扶住他,“公子,现在怎么办?”

    陈康达缓过一口气来,一脸怒色地盯着栖霞院的这些糟践货,咬着牙骂:“把她们的帽子全摘下来。”

    手下还没应声,张婆子已经“哎呀”一声惊叫出口,“陈公子,可不能摘帽子,请咱们来捧场的贵客可说了,没露出脸给二十两,露出脸只给二两银子,陈公子要想摘咱们姑娘的帽子也成。”她摊出一张瘦枯的手掌来,“那可得把银子放在前头。”

    外头这时人声哄哄,就有人喊:“说不定这女侠就混在栖霞院姑娘里头。”

    栖霞院的姑娘也都不是凡俗之物,闻言挥动起手帕,朝陈康达的那些手下调戏着嚷嚷“二十两银子,我就把帽子摘给你看……”

    人群里一窝蜂似的乱笑。

    “岂有此理。”陈康达脸涨得青红,“老子想摘就摘。”说着,陈康达的手下一哄而上,场面顿时一阵混乱。

    天香楼的一众伙计都拿着木棍子护在门边上,生怕哪个不长眼的进店里来殃及池鱼,可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人群里的议论声忽的变了调。

    “这天香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仗势欺人”

    “对,仗势欺人……”

    忽然,从人群里窜出几个脸生的男人,他们朝人群里振臂一挥,大喊:“走,砸了这黑店。”

    有人陆续从人群里冲出去,围观群众里也有人得以响应,一时间二十几个人越过陈康达的手下,直冲进天香楼,一阵乒乓声传来,一早在天香楼里订了位置准备看热闹的食客们,纷纷抱头逃窜,一股脑从楼里冲了出来。

    场面更加混乱,栖霞院姑娘们的惊叫声,陈康达手下的厉喝声,天香楼伙计的吵嚷声。

    姚九曲目光再次落在沈雀欢身上,收拾陈康达只是她的幌子,那几个冲进天香楼的人才是她行此事的真正目的。

    她究竟和徐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瞧这架势,怕是要把徐家根枝全都砍断似的。

    姚九曲压住心中惊疑,思忖道:这人不过及笄的年纪,行事作风怎么如行军打仗般的有勇有谋呢?

    沈雀欢自然没注意到姚九曲的打量,她全部的心思都落在街道之上,繁杂的人群里,即使刘二英乔装成路人,她也能一眼辨识而出,可楼下围集的数百人里,并没有刘二英的身影。

    这么久了,二英为什么还不回京,是有事耽搁了?还是遇到了险境?

    沈雀欢心里空落落的。

    七娘发现沈雀欢的脸色不对,收起看热闹的心思,关切问:“怎么了?”

    沈雀欢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邓奉和红芷对视一眼,今日之事全都是小姐吩咐邓奉去办的,无论是栖霞院的姑娘,还是冲进天香楼的打手,都是小姐一力策划而成,邓奉仅是帮忙跑跑腿便已经觉得激动莫名,怎么小姐反倒有一种“未达目的”的惆怅呢?

    可是,小姐的目的难道不是砸酒楼,顺便挫败陈康达吗?

    红芷的疑惑和邓奉如出一辙,小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她似是最了解小姐的人,却似乎根本看不透她。

    这时候,巷子口忽然传来震天的鸣锣之声。

    在京都地界上,用这种战场上发号施令的锣鼓开道,就算是皇亲在此也要识趣的避让。所以楼下嘈杂的场面因为三短一长的锣鼓声,得以迅速的平息。

    众人朝老巷街口望去,六个戎甲骑兵在前,后头一队森然的黑衣卫兵,从远及近的来到了天香楼前。

    沈雀欢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支列队,这是前锋军阵列,后头押着铁笼子马车才是重头戏。

    沈雀欢问七娘:“这些是什么人?”

    七娘解释道:“这是刑狱司在向刑部大牢提审犯人。”

    “刑狱司?”沈雀欢眉头皱的更紧,那不是兵部用来关押战场罪犯的牢狱吗?

    她感觉到心口有什么东西一丝丝的溢上胸腔,她朝那铁笼子囚车看去,只听耳畔“铮”的一声,沈雀欢忽然按住了窗橼,秦戊!

    沈雀欢以为他早死了,没想到他一直被关在刑部,可刑狱司为什么要提审秦戊呢?难道……抓到了要犯?

    心思百转,许多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这时候囚车从她的窗底下行过,每个军士脸上都阴沉着杀伐之气,这些不是普通的卫兵,这是在战场的血海里爬出来的精卫,沈雀欢平生也只见过两只这样的队伍,一支是祖帅的亲卫,叫做青羽的骑兵队伍,另一只是东境的夜煞军,沈雀欢真正的仇人。

    她从来都不曾想到,大樾国都,繁花似锦的热闹街市中,竟会有这样精悍的一直军队走街串市,护送一名前羽驰军小兵。

    沈雀欢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目光从那群人身上收回来,掠过秦戊的时候沈雀欢的眸子忽然锐利的一簇,她看到了秦戊的手,被反绑住手臂的男人,手指别扭的蜷曲着,可能他身上的伤痕过于恐怖,谁都没注意那只扭曲了的手型,以为那是刑部重刑后的结果。

    沈雀欢却是一阵心惊,那是羽驰军特定的行军手势,天下间看得懂的人不足千人,秦戊当年是宋奕的亲随,自然在熟知者之列。

    最重要的,那手势代表的意思让沈雀欢浑身剧烈的一颤,她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一阵低喃,“有……有诈?”

    七娘靠在她身边,只听见一个“诈”字,转过头瞧见三小姐脸色都白了,“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红芷和邓奉闻言都凑了过去,沈雀欢勉强的按住心神,“没什么,前几日病了一场,可能还没恢复。”

    红芷倒了杯水给小姐,“您刚才喝了不少酒,奴婢给您要一碗醒酒汤吧?”

    沈雀欢挥了挥手,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别让七娘和姚大哥笑话,回头他们背着人骂我矫情就不好了。”

    七娘闻言松了口气,姚九曲一直旁观着,心情却越加不得放松。这队人马出现在老巷时姚九曲就悄悄打量着沈三小姐,她的反应全都落在了姚九曲眼中,姚九曲心中万分震惊,他瞧得出,沈三小姐与那囚车上的人应该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