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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朗姆酒,布朗先生。”人影还未走近吧台,便已经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酒保与他似乎是老相识,熟极而流地从架上取下一个琥珀色、有简单包装的酒瓶,放在吧台上。
人影走得近了,方寒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了他的一身装束。
黑色短衫,无装饰短黑披风。带着暗金色花纹的紧身裤,让他腿部的结实肌肉得以充分展示,脚上深棕色的尖头皮靴前端,还带着些无意溅上的干涸血迹。头上是一顶带着青云雀尾羽做装饰的三角帽。整个人英气勃勃,仿若一棵方寒见过的、来自北方的白桦树。
而这男子腰间,挎着一柄无鞘的三刃刺剑——与其说是刺剑,倒不如说是放大了的三棱锥。护手盘的空余位置,还有一个尖锐的凸起,在方寒看来,这是一柄专门用来杀人的刺剑,而非贵族们腰间佩戴的面子货。
男子上前,从衣袋中摸出一个银币,放到酒保手中,拿过酒瓶,看了眼方寒,这才径直向外走去。
短暂的对视,方寒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面庞。硬朗,线条分明,整张脸干干净净,虽然并不帅气,却自有几分男性应有的阳刚之气。
尤其是那双,鹰鹫般锐利的眼睛。
“我劝你,还是别招惹他。”酒保见大门关上,犹豫了一下,碾灭了手里夹着的雪茄。
“哦?”方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地了解一下这个奇人。
看了眼四周,酒保才压低声音,“小斯沃德,这附近最疯狂的剑士,也是最受欢迎的赏金猎人和杀手。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这没什么。
“从去年到现在,没人敢接受他的决斗挑战,和他决斗过的人,几乎被一剑锁喉。”
卧槽。
点了点头,方寒谢过酒保的热心相告,把手边杯子里的麦酒一饮而尽。
如果能与这样的强人交手,那么。。
摇摇头忘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方寒再次从钱袋中排出了几枚银币。“两间客房,外带明天的一顿早餐。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那两匹马儿喂些青草。”
酒保收齐银币,点点头,从墙上的小方格中取下钥匙。
一夜无话。
大清早,当方寒第一个打着哈欠,下楼来到酒馆的时候,昨夜的喧嚣已经不再,只有三三两两趴在桌上睡觉的闲汉。酒保也在吧台边上打着瞌睡。
“切点香肠和火腿肉,再来点黑面包,煎两个青云雀的蛋。”酒保给方寒接上一杯颜色稍淡的麦酒。
喝了两口,正要和酒保聊些这里的趣事,方寒看到酒馆的门打开了。
那个剑士,又回来了。
不同的是,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身上、腿上的伤口,都显得无比狰狞。肩上则是一个最大的、明显是长剑造成的创口,皮肤外翻,粉红色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正汨汨地流出殷红的血。
见到这一幕的酒保睁大了眼睛,“今天差点死在那个人手里,老板,这哪里是两枚银币的任务?”斯沃德咬着牙挤出一句。
“那个该死的玩意儿!”一拳打在吧台上,酒保深深呼吸了几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坏了规矩的人,恐怕是外来的,刻意扰乱秩序,可能。。是驼子那边来的。”
方寒若有所思地偏过头,驼子这个名字,他在上一个小镇就有所耳闻。据说,此人是帝都那边,一个地下势力的头领。而方寒心中的地下势力,无非就是那些只认金币的杀手和倒买倒卖的走私贩。毕竟,才刚刚成年的他,哪里能一下子知道那么多东西呢?
一阵痛呼打断了方寒的分析。回过神来,斯沃德正在用一团酒精味浓郁的棉花擦拭着伤口。昨天还整齐精干的衣物,已然是成了褴褛的黑色布条。不过伤口是在肩头,斯沃德的动作多少有些别扭。
“需要搭把手吗?”
斯沃德抬头,眼前这个人正是昨天那个一直微笑着的外来人。犹豫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处理这种伤口的手法,方寒在老兵半强迫性的教导下,早已掌握地炉火纯青。消毒,滴上两滴生命药水,包扎,方寒用一个娴熟的结扣,结束了这次紧急治伤。
“谢谢。”斯沃德看着方寒,对方脸上仍旧是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
“举手之劳嘛。”向酒保借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手,方寒喝了两口麦酒。“如果可以的话,能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斯沃德的母亲是一名落魄的***将斯沃德养育到十岁时就远走他乡。他的父亲。。得了吧,别说斯沃德,就是他母亲,恐怕也不知道斯沃德是哪一个老主顾擦枪走火的产物。
出身如此,斯沃德自然对那素未抹面的生父痛恨至极。年龄尚小的他,只能以偷窃为生。为了能让饥饿和挨打的日子尽快少些,斯沃德学会了杀人和狩猎魔兽。
那些日子,他强忍饥饿,每天都在另一座小镇的剑术学校偷听授课,挨过的棍子自然也不会少。但就是凭着这一份执着,以及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天赋,让他学会了一手凌厉的剑术。
这座小镇从不缺少练手的机会,金币也从不缺少追随的人。
白天找个地方休息,晚上就来酒馆接单,杀掉那些“不遵守秩序”的外来商人,偶尔也会去和几个硬茬见识下高低。斯沃德的生活,其实,也是如此地千篇一律。
今晚本应该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去干掉那个故意哄抬火尾狐毛皮价格的商人,万不曾想对方雇佣了本地的一个小佣兵团。斯沃德拼死战斗,才从他们手中抢出一条性命来。
“我很好奇,抱歉,仅仅是个人好奇。”方寒啜了一口麦酒,问道,“你这么努力攒钱,是为了什么?”
斯沃德愣住了,良久,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琥珀色酒液。
“去艾利克斯上学,当兵,然后努力成为一个贵族。”
方寒点了点头,很淳朴、也很现实的理想。
因为这也是他的理想。目前的方寒,只想让自己站的高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方寒,莱恩村人,理想是成为杰出的战士——或者杰出的贵族。。。好吧,不论是什么,只要杰出就好了。”方寒伸出一只手去。
斯沃德愣了下,笑了起来。“斯沃德·奥芬,理想是,成为大陆驰名的剑客。”
剑客,剑士,一字之差,中间的含义,方寒自然明白。
“我还有一。。嗯,两个同伴,同是去艾利克斯报到。”
在餐桌上睡的正香的萨尔曼砸吧了一下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起同行如何?”
“我的钱不够。报名费、生活费通通都不够,这就是我为什么每天还出去接单的原因。”摇了摇头,斯沃德抱歉地看了方寒一眼。
“啪”地一声,吧台的黑橡木桌上多了一枚金币,方寒把金币推到一头雾水的斯沃德的酒杯旁。“我需要一个陪练,以及一个强有力的保镖,你也不希望被镇子上的佣兵们围追堵截对吧。”
看着方寒依旧淡淡笑着的表情,斯沃德咧开了嘴。
“成交。”
所以,当睡眼惺忪的伊芙被方寒叫醒吃早餐时,才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个带着伤、不苟言笑的剑士。伊芙并不多问,乖巧地吃喝着方寒为她特地点的牛奶和煎蛋。她相信方寒,就像方寒放心地把所有钱都交给她保管一般。
萨尔曼依旧贫嘴不停,说的起兴,还会弹起那调子有些不准的曼陀林。不过严肃的斯沃德,反倒对这不靠谱的吟游诗人的故事兴致十足。有了听众的萨尔曼自然兴奋无比,斯沃德就这样融入了方寒的这支小队。
一行人吃过早餐,方寒向酒保道了声谢,斯沃德也和酒保再见。等到斯沃德在集市上买了一匹旅行马后,四人小队这才继续向西边赶路。
斯沃德的恢复能力很好,药水的作用也发挥的充分,加上与他同骑的萨尔曼骑术尚佳,只是走了半程,斯沃德的伤口就已经好的差不多,恢复了八成的战斗力。
之后的路慢慢开始变得宽阔,车骑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复之前在小路上的冷清和危险。那些山贼劫匪更是消失无踪。行人中不乏一些匆匆赶路的学生,引来四人的侧目。
终于,第二天的傍晚,月亮还没升上天空的时候,四人成功来到了快要关闭的艾利克斯城的东门前。
“这城门好像快要关了。”伊芙指了指前方的大门。
话音未落,前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艾利克斯城现在例行闭门,明天再来进城吧。”一个穿着简单皮甲的士兵从前方走了过来。
方寒翻身下马,走到了士兵面前。士兵警觉起来,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卫兵先生,我们是青云省其他地方赶来报到的学生,刚刚才离开法尔马拉镇,请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脸上的笑容不减,方寒看到这卫兵的脸色有所缓解。
“抱歉了小伙子,最近人多眼杂,城主担心有人混进城里扰乱艾利克斯的秩序,所以不得已才将关门的时间提前。你们最好还是在野外扎营。。唔。。这个就。。好吧。”卫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喜悦起来。“未来的栋梁们,怎么能在城外挨冻呢?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东西,我可是一概不知的。”向城楼上打了个手势,卫兵笑着看向方寒。
方寒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把一枚银币放在了卫兵的口袋中。“多谢了,卫兵先生。我们走。”
四人策马而入,厚重的城门在四人身后,缓缓合上。卫兵掂了掂口袋中的五六个银币,向身旁的同伴笑着说道:
“你看,以后每天呢,只要稍微晚一点点关门,或者稍微早一点点开门,就能坐享其成了。。。”不过这些话,方寒却已经是听不到了。此时的方寒,已经来到了艾利克斯城的商业区。
艾利克斯的学院城,不只在青云省,在帝国内也能排的上号。而艾利克斯学院城的作用,就是为帝都的大学城输送源源不断的平民人才。由于平民很难有经济条件早早地接受教育与系统化训练,所以,上任皇帝林顿·斯铎姆在七十年前就推出了一种大陆首创的,叫做“预科制”的教育制度。
平民子弟,未受教育者,无专业基础者,在成年后都可以去各行省的预科学院报名,在参与一年到两年的学习后,获得前往帝都大学进修的资格,就可以前往帝都艾兰斯通,继续学业。
这一制度刚推出时,马上遭到了大陆上大多数保守国家的嗤笑。尤其是斯铎姆帝国的邻国,被誉为大陆第二强国的凯撒帝国,更是无情地嘲笑林顿皇帝先祖的平民出身,顺带抨击这一“有悖贵族高贵血统与威胁贵族权力”的教育制度。
斯铎姆帝国,就用这七十年的时间,给了嘲笑者一个响亮的耳光。大量人才的充盈,让斯铎姆在大陆战争中如虎添翼,像如今帝国的外贸大臣,当年只是青云省一户农民家中的独生子,就是靠着这用人唯才的制度,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当年叫嚣的最响亮的凯撒帝国,也不得不承认,林顿皇帝着实是深谋远虑——只不过这个词语在凯撒帝国境内,叫做老奸巨猾便是了。
而这条让所有斯铎姆平民都仰慕万分的道路,就是方寒日后要走的路。
“至少,我要强大起来,不论是从哪些方面来说。”看了眼策马走在最前的伊芙,方寒暗暗下定决心。军官怜悯的眼神,暴熊袭击时的凄惨,到现在都死死铭记在方寒心中。
方寒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在以后,会撼动整个大陆。甚至,改变了整个大陆。
不过这个日后定有一番作为的小男人,此刻又陷入了苦恼。
“那个。。你们谁知道,学院怎么走啊。。”
众人摇了摇头,然后齐齐看向了天空。
一轮弯月发着荧荧的白光,仿若在嘲笑地上的这四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