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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笑道:“不心动?这么一个大官位,你说我能不心动么?我在南朝,累死累活,就算没有奸臣作梗,这一辈子能混个三品就不错了。
蓝衣人喜道:“既然心动,也得有所行动才是吧。”
“行动,哼哼,你恐怕还是小看我了,想这军师之位,何等风光显赫,又何等重要?在贵国军中可说是一人以下,万人以上,坐第二把交椅,如此地位,引多少人垂涎三尺,又有多少王公大臣,拉关系托人,如何可能随便就送给南朝一个江湖小卒?”
蓝衣人道:“时小官人,我国与南朝不同,我国取士,但求贤能,不问出身的。”
白衣人道:“别再骗人了,世上焉有这样的好事,闭门家中坐,馅饼掉下来。想凭这几句话,就骗得我乖乖放人,未免太小瞧我了。”
蓝衣人道:“时小官人要如何才肯相信在下这番肺腑之言?”
白衣人道:“只能这样做,你随我到舍下逗留几天,给我一封推荐信,我让人带到贵国,证实果真如你所言,我再放人,你看如何?我也没有太多要求,就算做不了总军师,做任何一路的军师,也不错了,只要能将我这些庄客兄弟以及家室全部安排好,给个建功立业,将来好封妻荫子的机会就是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庄客面面相觑,似乎觉得此话难以置信,华铁胆更是怒吼一声,一拳向他打了过去。
白衣人长袖一卷,竟将华铁胆拳头卷住,再一甩,华铁胆被他拉到一边,喝道:“华哥,你为何打我?”
华铁胆怒道:“姓时的,你费了这么大力,就只是想向鞑子谋官么?”
白衣人道:“华哥这是明知故问,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人是北国大官,把他抓来,就可以敲点银子给大家花,如此而已。”
华铁胆道:“可是你没说过要叛国投敌,是不是?”
白衣人道:“华哥,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你难道不乐意?”
华铁胆道:“我呸!感兴趣,我可不想让人家指着我的脊梁骂我是条狗。”
白衣人道:“那你想怎样?”
华铁胆道:“你绝不能答应他。”
白衣人道:“如果我答应了呢?”
华铁胆道:“咱们就割袍断义,然后,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决不让你顺顺利利去当鞑子的走狗。”
白衣人微笑道:“杀了我,你有这个本领?”
“你武功比我高,可你也别忘了,这武功是谁传给你的,他当初能传给你,绝不是让你卖国求荣,背叛自己的祖宗,去当番狗的走狗?”
那蓝衣人道:“这个,华大哥此言未免不妥,时小官人乃是世之鲲鹏,若能一展双翅,当翱翔于九天之上,而在大南朝却被缚住双翅,行走尚且艰难,何谈飞上九天?大丈夫生于当世,能尽展才华,实现抱负,岂不胜于默默无闻,最后郁郁而终么?”
白衣人道:“正是如此。”
华铁胆冷笑一声道:“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此生不做软骨头,也不与软骨头为伍,你姓时的以往是个人,我华某人才投奔的你,你做了狗,华某人就不再是你的朋友。”当下把身上衣服割下一块,对众人道:“诸位兄弟,你们愿意做狗吗,不愿意做狗的,都说一声。”
他一语出来,一人走了出来,朝白衣人施了一礼,把衣袍割了一片,扔在地上,走到华铁胆身边。他还没站定,又一人出列,看着白衣人,动了动嘴巴,也是没有说话,割了衣袍,也到华铁胆身边,两人一动,顷刻其他人都动,或是撕,或是割,都是依法炮制。
沈丹墨不禁有些震动,这批江湖汉子,不享朝廷俸禄,甚至可能遭受过朝廷不公,也没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可是对于民族大义,却有一份朴素的坚持。
白衣人苦笑一声,看着远端的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长须汉子,说道:“刘兄,你呢,你是不是能够理解我?”
大家的目光一齐转向那长须汉子,此人白脸长须,形像儒雅,有一种拓落不群的感觉,此刻一脸沉郁。见众人看他,轻叹一声,说道:“时兄弟,你这一身武功,来自何人所授,你当真忘了吗?”
白衣人道:“刘兄此话怎讲?”
长须汉子道:“此刻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国有覆亡之危,民有涂炭之险。你天资绝佳,足够文武双修,且以我看来,皆可成大器,虽然时下奸臣当道,不能为国家所用,但到国难之时,用人之际,不管在朝在野,皆可独当一面,为国家出力,拯救危局,保家卫国,我传你这身本事,上为国,下为民,并非仅为保你一人。他传你武功之前,跟你所说的这一番话,你可还记得?”
白衣人道:“记得又如何,忘了又如何?”
长须汉子道:“很简单,你若记得,我活,你若忘了,我死。”
白衣人怔了一怔。
长须汉子道:“时兄弟,你辞官那年,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莫说是习武之人,便是平常百姓,随便找一个人,要打倒你也是轻而易举,你说是不是?”
白衣人道:“不错。”
众女相互看看,都难掩惊异之色,沈丹墨自然也是震惊之极,刚才他救华铁胆那一手功夫,纵然是外行,也知道是极为了得的手段,料来必是在武学上下了多年的功夫,没想到却是辞官之时,仍然毫无半分武力。以此人面相,辞官的时间离现在应该只是数年,数年之间,学成如此武功,那是何等了得?
长须汉子道:“到得今天,屈指算来,也不过是四年而已,你却已经身负绝世武功,名震江湖,当世之中,除你之外,料无别人了。是以你独走赤峰山,力擒四匪首之时,江湖上都不知道你乃是当年的状元郎,更不知道你其实是半途学艺,都以为你是自幼在深山上习武,此刻艺成下山。”
白衣人肃然道:“这完全是恩师恩德,若非遇到他,时某现在也仍然是一介书生罢了。”
“你可记得,当年他说要教你习武,举庄哗然,人人皆笑他异想天开,可是谁能想到四年之后,你便有此功力?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你,你资质确实过人。但是他传你武功,看中的又岂止是你的天赋和悟性?他说你耿介刚直,能于浊世之中,独洁其身,但亦容易因此惹祸,不习武无以自保,而当此内忧外患之际,你武功练成,亦是家国天下之幸,这才教你这一身武功,是不是?”
白衣人点头。
“这些年来,你与他亦师亦友,肝胆相照,名为师徒,实如手足,如此情义,怕是世间罕有,如果你携这一身武功,投敌事夷,反屠我国百姓,他将成为千古罪人,以他赤子之心,必悔恨之极,终生以你为死敌。而我呢,我引他见你,又该当何罪,我又有何面目立于斯世?唯有一死以谢百姓罢了。”
他一掌按在天灵盖上,对华铁胆道:“华兄弟,如果我死了,你嫂子性情刚烈,料来也不会苛活,则老老小小,就烦帮忙照管了。”
他回过头,看着白衣人,平静的道:“时兄弟,刘某的生死,便在你一念之间,你来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