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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怜步至内殿外,入了正门,只见那人如同威武的柱子般立在殿中,两弯眉顺如浓墨,身穿白银盔衣,胸脯恒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皇兄!“许长怜快步走到许长裕面前,髻间的金铃玉钗晃动珊珊作响,掩不住心中喜悦灿烂一笑,淡淡的酒窝若隐若现,让她顿时少了几分端庄,生出了些少女的生动可爱。
许长裕满脸宠溺的笑意:“怎么样?玩得可开心啊?“
“父皇赐宴,长怜自然玩得开心。”她面容嫣然,暖如春风。
“母妃可安好?”
“皇兄你就放心吧,贵妃娘娘有我照顾着,定然是十分安好的。”许长怜笑着回答道。
许长怜三岁没了母后,由生性柔弱善良的贵妃娘娘楚如嫣扶养长大。贵妃娘娘虽膝下已有了许长裕一子,却从未偏心,待许长怜与亲生无异。
小时候的许长怜,总喜欢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许长裕身后,奶声奶气的唤着“皇兄“。
那时的许长裕不过七岁,长得却比一般同龄孩子都要高大些。他只觉得这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妹妹娇俏可爱得紧,对她自然也是呵护备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给这个妹妹留着,若其他兄弟惹哭了她,许长裕定然会狠狠的与他们打上一架,所以二人之间的感情要比起其他兄弟都来得深厚。虽然后来许长裕常年要征战沙场,很少呆在京中,可兄妹二人的情谊却丝毫没有减退。
许长裕看着她,笑容和煦,右手伸近袖里,取出一块宝石,展在了许长怜的面前。
宝石呈水滴状,全身映着晶莹剔透的水蓝色,其内部似乎还有层层叠叠的水纹流动,丝丝水纹发着幽幽的光芒,犹如满天星辰全都聚集到了这颗小小的宝石里。
“此物名为珠泪,是这次出门偶然获得的,传说此物乃鲛人的眼泪幻化而成,是极其罕见的东西,凡拥有此物者都能得一生太平安康。”许长裕刚毅俊利的脸上嘴角微翘:“我本是想着找匠人制成吊坠后再送与你的,可回来的路上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没来得及。”
许长怜看了眼泛着水光的宝石后又转向他,眸中带着温柔,轻轻摇头道:“皇兄能及时回来,就是长怜最大的礼物了。这东西皇兄自己留着吧,你常年在外,更需要这东西保平安。”
许长裕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这丫头,这是皇兄给你带回来的生辰礼物,哪有自己留着的道理。”
许长怜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整日呆在京中,哪有什么危险需要保佑的。倒是你常在外冒险,更需要这庇佑。不许推脱了,不然我就生气了。”
许长裕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是是是,真是说不过你,那长裕就在此谢永倾公主赏赐了。”许长裕一本正经的弓手弯腰,恭恭敬敬给许长怜拘了礼,逗得许长怜“噗”的笑出了声,再也装不出生气的样子了。
兄妹二人已有数月未见,不禁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许长怜才想起刚才宴会上遇到的那人,开口问到:“皇兄回来后可见过末鹰?”
许长裕一愣,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起他来?他续续道:“我回来连宫都还没进,就直接来了你这里,自然没有来得及见他,怎么了吗?”
许长怜不禁地微微眯起眼睛,眼底犹如清澈明镜被蒙上了一层雾色,怎么也看不透。
“长怜?”许长裕唤了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许长怜看他满脸疑惑,开口道:“今日我在宴会上遇见了楚国五王爷,他说是和末鹰一同前来的,我觉得奇怪,末鹰的性子哪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所以就猜想会不会是皇兄吩咐末鹰的,可你却说还没见过末鹰。”
许长裕听到这,眼里闪过一丝清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转成难色,他稳稳的开口道:“我知道末鹰为何会带他来。“
许长怜见皇兄面有难色,不由好奇道:“是何原因?“
“他曾经救过我一次,为了报答,我向他许过诺言,如若他日后有难,我必当鼎力相助。”许长裕定了定神情,继续说道:“那时末鹰也在,说来他也算是末鹰的救命恩人。“
“什么?”许长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许长裕是什么人物?他十四岁便上了战场,在武学上的造诣颇高,就连护国大将军末擎对其都夸赞有加,而且再加上个末鹰,这二人可都是燕国位居前五的高手,楚梁陌怎么能救得了他们呢?难不成他的武功在皇兄之上?可自己也从未听谁说过这位五王爷武艺高强呀。许长怜实在想不明白,她正想问,许长裕却像读懂了她的想法一般,先开口叙述了起来。
前些年,许长裕曾带着军队和副将末鹰被派到北境压制悍匪,赶到当地时已是深夜。这些悍匪常年居住在北境,想当熟悉当地地形,他们在许长裕去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使得他整支军队都中了招被困在陷阱里,他军队里的士兵都是在沙场上拼搏过的,虽不至于马上被悍匪打败,可时间一久,他们本就处在劣势,加上体力耗损,与处在优势一方悍匪搏杀起来想当困难。
当时情况非常危机,许长裕几乎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可就在此刻,远处出现了不少的火光与脚步声,须臾,一支军队出现在火光里,他们迅速的冲了上来将悍匪层层包围住,许长裕把握住机会,与他们里应外合,不到半刻就将悍匪击败。
抓获悍匪后,许长裕正想询问这是哪里的军队相助时,从旁边林子深处里却走出来一人,此人声称自己是楚梁陌的家仆,听他所说,今天楚梁陌刚好云游到了北境边界,却听见有士兵的厮杀打斗声,走进了些一瞧,知情况不对,便叫他赶紧前往离北境最近的楚国城池借了兵赶过来,这才得以解救了许长裕的危机。
“我倒是从未见过楚梁陌此人,当时本来是打算当面感谢他的相助,不过那来人却说楚梁陌有事要办早已经离开北境了。“许长裕说着,走到一旁的木椅坐下,“那时处在生死边缘,获救后心中自然十分感激,便许下了这样的诺言,也定是因为这件事,末鹰才会相助于他。”他停下微顿了会儿,继续道:“只是他来你的寿宴做什么?莫不是为了议和的事?”
“这人做事不按常理,我现在也不清楚他的目的。本来也以为他是为了议和的事,可如今看来却又觉得不像。“许长怜缓缓接道,其实这本只是件小事,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混进了自己的寿宴而已,若是放在平常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恰恰此次这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玄天帝向来对不战协议看得十分慎重,最厌自己的儿女们帮着那些说客来劝说自己。
几年前,许长怜的二哥许长德便是因为收了好处,到玄天帝面前稍稍提了两句,第二天就被下旨闭门思过一个月,吓得其他兄弟们都不敢再与楚国的说客有任何牵扯。
若是让玄天帝知道自己的儿女私下与那些说客有任何瓜葛,就算是许长怜怕也躲不过一顿罚的。
“既然实在想不透他的目的,你也别转牛角尖了。明日我便去问问末鹰,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许长裕走到许长怜的面前,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头,厚实的手掌传来一阵温暖的热度,让许长怜心底生出了几分安心。的确,现在不论自己如何细想,都是想不出头绪的,倒不如等皇兄问了末鹰后,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表示认同许长裕的话,不过紧皱的眉间依旧未舒展。
她移步到红木桌旁坐下,伸出葱葱玉手扶在额头,闭上双眼静思。不知为何,最近突然多了好些事情,实在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许长裕见她紧锁眉头,心中不忍,语气顿时松了下来,带着些轻松的笑意:“今日就到这吧,本该是回来陪你过生辰的,却扰得你心烦了。我还要去宫里给父皇回禀这次追查窦雀之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得太多了。“后句是真心的担忧,他这个妹妹与常人家的女子不同,在权谋争斗上颇有天分,比起女儿家的脂粉事来,对政策谋略更加感兴趣,这也是为何玄天帝如此宠爱她的原因之一,甚至对于许长怜的信任超过了皇子们,许多朝中大事都会与她商议。
“窦雀的身份查到了?”只是片刻,许长怜眼中蓦地一亮掺杂些许期待。
而许长裕却低下眉来,整张脸变得有些阴沉:“此事有些复杂,一时讲不清楚。让我先进宫向父皇交代了以后改日再与你细说。“
许长怜眼中露出遗憾,她知道许长裕是不希望她烦心太多所以不愿告知,不过这也同时说明,窦雀身世的追查结果并不乐观。
“好了,这是你的寿辰。别老是想着烦心事,时辰不早了,我该入宫了,你也赶紧回宴会上去吧,走开了怎么久,只怕人们该有疑问了。”
许长怜没有继续追问,她乖乖得点点头,让晗儿将许长裕送出公主府后便回到了宴会上。
院内人们依旧歌舞升平侃侃畅谈着,只是那青衣人却彻底的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楚五爷去哪了?”许长怜疑惑的向院中宫女询问。
“回禀公主,五爷已经离开多时了。”宫女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他就这样走了?许长怜脸上露出惊疑之色,这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请自来,不告而别,把公主府当做什么地方了,实在可气!她心中不由气急了那人。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向来自认聪明的自己居然有些猜不透此人。
而此时在许长怜的心底深处,对于这位楚五爷的看法正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就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