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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先打了个电话给王东瑞,说是关于他的宝贝藏品的重要事情,要和他见面商量,并约好去他家会面。
柳玉晴叫周夏一起去拜访王东瑞的时候,他还在回想这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来得太过忽然和梦幻,若不是亲身经历,身上的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他肯定会将这当成一场梦。
锦盒还是交由周夏来拿,他跟在柳玉晴身后,走出公司的时候,又惹来一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王超就对着张杰开玩笑说,“真是羡慕周夏的好运,我都有摔瓷器的冲动了,说不定也能得到戴罪立功,和女神共处的机会。”
刚打赌输了一百块的张杰气得直咬牙,可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柳玉晴的座驾是黑色的奥迪A6,在东海这个国际大都市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却很少有人能上她的车。从这个角度来说,周夏确实算是相当幸运的,哪怕他只能坐在后座守着瓷器。
路上的时候,柳玉晴也对周夏说起等下见到王东瑞时候的注意事项,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基本没他什么事情,就是一个跟班,好在他长相老实,看起来有责任心,但又不是那种特别迂腐那种人,现身说法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东瑞家在宁湾的别墅群,这里是东海的富人的聚居地,周夏在天地拍卖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时间,经常来这边,对这些地段自然不陌生。
柳玉晴更是经常出入这些地方,一路通行无阻,直接就开车到了王东瑞家前面。
王东瑞五十多岁,有些富态,在家穿着一身休闲装,只是神情不太悠闲,因为他不清楚,柳玉晴早上才将他的宝贝拿回拍卖行去,现在又回来找他,究竟所谓何事,偏偏她在电话里还没有说清楚。
他自然也看见了柳玉晴旁边的周夏,他手里捧着的,正是装着他从海外交流回来的洪武釉里红。
将两人迎接进屋子,王东瑞就迫不及待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能让我先看看瓷器吗?”
柳玉晴诚挚地道歉说,“当然可以,我这次上门,其实是来向王先生负荆请罪的。实在不好意思,由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导致王先生委托给我们拍卖行,进行拍卖的洪武釉里红缠枝花大盘被摔坏,我谨代表我们拍卖行,对此表示诚挚的歉意,并愿意赔偿王先生所有的损失。”
听说瓷器摔坏了,王东瑞脸色一下就变了。
周夏一直关注着他,然而,他并不像他预料中那样,粗鲁地说些什么你们拍卖行是怎么搞的,以后怎么敢放心把东西交给你们之类的。
尽管心情很激动,可王东瑞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缓声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见到,我想你们也是无心之失吧!”
“不管怎样,都是我们的过失,给王先生带来的麻烦和损失,我们拍卖行会一力承当。”柳玉晴继续摆低姿态,随后又吩咐周夏说,“周夏,将瓷器交给王先生过目,没能照看好王先生的宝贝,是我们失职。”
像柳玉晴这样的美女,拿出这样的态度来,常人即便想发火都很难,更何况,王东瑞这时候的心神都集中在他的宝贝瓷器上,想看看他的宝贝,究竟被摔成什么模样了。
周夏也连声说抱歉,这时候态度最为重要,即便客人发火,也得耐心接受。
王东瑞揭开锦盒的时候,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真见到摔成十来瓣的瓷器碎片后,他的脸还是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因为他也是古玩收藏的老玩家,对洪武釉里红有着相当的认识,更清楚地知道,从破碎的瓷片能更准确地鉴定瓷器,眼下这件洪武釉里红缠枝莲纹大碗,正是如此。
不管它的外在表现究竟有多好,但瓷器的瓷胎,胎质就真的能反应真实情况,仿品根本不可能在内部也做到和真品一致的话。尤其像王东瑞这样的老行家,完整的真品瓷器可能亲自上手的不多,但古瓷片见得就不少了,两相对比之下,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来。
柳玉晴和周夏对视一眼,然后沉默不语,任他做鉴定。
沉寂了好一阵,王东瑞观察摩挲良久,这才抬头道,“如此说来,这次我们大家都打眼了?”
柳玉晴忙回答说,“这仿品完全依照古法仿制,成本下得大,制作者又是顶尖高手,跟樊家井的那些低劣的洪武釉里红仿品有着天壤之别,真正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价值也不菲。要不然,也不会瞒过我们这么多双眼睛。”
王东瑞轻声叹道,“哎,我早该想到的,海外回流的瓷器中,这种高仿品存在的可能性。”
柳玉晴马上就说,“我认识一位高手,对修复瓷器相当专业,如果王先生同意的话,我们可以请他帮忙将这瓷器修复完整,修复之后,这件釉里红依然拥有不俗的价值。”
王东瑞却道,“暂时不用,我想先研究一段时间再说。徐师傅见过这件瓷器现在情况没,他怎么讲?”
柳玉晴回答说,“徐师傅也看过了,也是感概良多,说学海无涯,真真长了一回见识。我们也专门送去鉴定中心那边做了鉴定,一致确认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仿品,他们开具的证明我也一并带过来了。”
“民间潜藏的高手确实多,现在仅凭这一双眼睛感觉已经不够用了,高科技仪器越来越有用武之地。以后想要收藏东西,得进行更多方面的考证才行,但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就一票否决,省得闹出现在这样的笑话。”王东瑞看过她递过来的证明,感叹着说。
柳玉晴道,“是的,这件釉里红虽然是高仿品,但完全按照古法烧制,做工精美,一丝不苟,价值依然不低,我们估价是四十五万,按这个价格赔付给王先生,不知道王先生可否满意?”
“这价格差不多,我也要多谢你们,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这瓷器是仿品。”王东瑞也是懂行的人,他也清楚柳玉晴他们并没有推脱责任或者胡乱报价,这件瓷器的成本大约在二十多万三十万的样子,但仿品终究是仿品,哪怕精工细作,价值和真品也完全不能比。现在给出四十五万这个价格,算是比较中规中矩的。
“王先生不计较我们工作失误,该我们说谢谢才是。”柳玉晴很快就将支票开出来,递给王东瑞。
王东瑞接过去也不多看一眼,顺手就放入怀里,呵呵一笑,随口问她,“能否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他倒不怀疑会是天地拍卖行故意摔碎的,这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现在大陆的所有拍卖公司,虽然帮忙把关,但都不保证拍卖会上的拍品是真品,也不承担任何责任,需要买家自己或者请高手掌眼,鉴定真伪后才放心竞拍。即便他们提前发现这是高仿品,同样可以放上拍卖会,用不着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将它摔碎了来辨别真伪。
柳玉晴便将当时的情况细说了一番,当事人周夏也被她拉出来做现说法。
听说是为了救人才将瓷器摔坏的,他完全可以躲开选择保存瓷器,但那样一来,王东瑞说不得会看轻他们。现下王东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周夏,他表情依旧沉稳,配上他一贯的老实相,确实很让人信服。
“小伙子做得很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件瓷器摔得值,这也是它的命,别太往心里去。这本身就是件仿品,我本不该收你们赔偿的。”
王东瑞连声感概,还从怀里掏出支票来,要将它还给柳玉晴。
柳玉晴连忙推拒掉,“王先生要这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不管怎样,东西都是在我们拍卖行手里出意外的,不可能由你来承担损失的。要不然,以后,大家都不敢把东西寄放在我们拍卖行拍卖了。”
周夏也说,“都是我的错,可不能让王先生吃亏。王先生肯原谅我工作失误,已经让我们感动不已,别人可没王先生这样大度的胸襟。”
王东瑞见他们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坚持。他这时候也主动提出来,“这次拍卖会少了这件瓷器,你们拍卖行也很为难吧!我这里还有几件藏品,你们要看得入眼的话,可以挑一件去参与拍卖。”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柳玉晴正愁没地方征集拍品呢!没想到王东瑞这样好说话,当下她也就却之不恭,感激地说,“那我就先谢过王先生了,我正为拍品不够的事情发愁呢!”
王东瑞摆摆手,“说也是这件仿品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我也是想略尽心意,你们别嫌东西不好就成。”
柳玉晴笑道,“怎么会呢,王先生收集的可都是精品,愿意交给我们拍卖公司来运作,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王东瑞笑道,“那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过来。”
柳玉晴和周夏连声说好,王东瑞也就先行去取他的宝贝收藏。
待得他离开后,柳玉晴也对周夏说,“亏得王先生大度,不跟我们计较,反而还乐意帮助我们。”
周夏点头道,“是啊,像王先生这样有古风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柳玉晴又高兴地说起王东瑞收藏的好东西不少,等下可以好好见识一下。
周夏忙说,“这是我的幸运,能近距离接触这么多珍贵的藏品,都是托柳经理的福。”
“就不要说这些酸掉牙的话了,等下你也帮我看看。”事情顺利解决,柳玉晴的心情不错,笑靥如花。这会她也不可能再叫徐振东过来,就由她自己亲自出马做鉴定。
“那我就跟着柳经理多学习了。”周夏态度谦虚地回答说,事实上,进入天地拍卖公司这一年来,他跟着柳玉晴学习到相当多的东西。她家学丰富,从小又耳濡目染,比他这半路出家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柳玉晴也不爱藏私,知道他最缺的就是实践,经常在实际鉴定的过程中点拨他几句。
两人说话的功夫,王东瑞就捧着一件瓷器过来,周夏原来还有点近视的眼睛这会变得格外清晰,他一眼就看清他拿的什么。
柳玉晴也不差,她显得更为激动,已经惊呼出来,“成化斗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