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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孙道长一声悠扬的起……
一时间,锣声、鼓声、唱经声响彻被夜色笼罩着的蚕乡。
另一个棚的乡亲们屏气凝神观看着这出“戏”的开场。随着科技的发展,老人的寿命比从前更长了。相应的,蚕乡近年来去世的人并不多。在蚕乡一般人家给老人的临终法事只请一位道长,宽裕一些的则请三位。像今天苏家这样由五个道长组成的法事在蚕乡并不常见,因此乡亲们都聚集过来想看一看。
阵法道长随着法事的锣鼓唱经声左手持引魂幡,引魂幡高过头顶,右手合十并拢竖持于胸前。一手摇动引魂幡,一边默念经文,顺着特定的万字阵法在阵中行走。阵中行走的路线很统一,是为佛教的万字符。阵法上,万字符的每一个节点上都被供上了香炉,炉内供奉着不灭的红蜡和香。小香炉放在每个万字节点上,乍看之下更像一个三横三纵的阵法,可地上用石灰粉撒出了一个万字符,让人能清楚地看出来这是万字阵法。道长手持引魂幡在万字符里行走了整整七圈。最后一圈在道台前站立,五人合唱经文数十句,五人的和声很浑厚,铜锣声也格外大了一些。
唱毕,阵法道长示意长子苏志明上前。法事开始之前道长跟苏家兄妹沟通过先后顺序,因此没有被叫到的孩子们继续站在道台左侧等待,并无慌乱之态。
阵法道长一手托幡底一手将引魂幡郑重地交给苏志明。
送魂法事上必不可少的一件器物就是引魂幡。引魂幡是用白纸剪拼成一个直径四十厘米上下、长约一米、剪完之后通体呈现圆柱形自然下垂的幡。蚕乡的引魂幡只简单地将幡绑在一根方便手持的特定竹竿上。当然,绑幡的竹竿必须经过道长仔细挑选。
苏家的葬礼孙道长只吩咐徒弟们准备了一只幡,是为白幡。
依礼,白幡应由长子扛举。
但,苏承鹤老翁脚下有四代人,可谓四世同堂。这样的亡者道长理应再准备花、红二幡才是。可习俗凋落,只徒剩形式而已。连道长都不在意细节了。
白幡由白布或白纸组成,送葬的队伍中人若有人举白幡则意味着亡者有子。
花幡由红绿相间的布条或纸组成的,送葬的队伍中人若有人举花幡则代表亡者有孙子。
红幡由红布或纸组成,送葬的队伍中人若有人举红幡则意味着亡者有重孙。
引魂幡这个非常古老的丧葬传统始于古时候,那时候人们认为一个人死后的灵魂不会立刻跟随肉体一起消亡,灵魂或会停留在家附近,或会在它比较熟悉的地方飘来荡去。如果真的是这样,这种情况变会非常不利于灵魂顺利到达阴间。
于是,超度亡魂的人就做出了引魂幡这种可以指引灵魂方向的东西,使得灵魂去到它该去的地方。而灵幡两侧飘带所写的字要求最后一个字必须占上“生”。苏承鹤的引魂幡上写道:金童前引路乘龙东去,玉女送蓬莱驾鹤逍遥。
苏志明接过引魂幡,用左手将引魂幡高举过头顶。
葬礼的规矩:父亲亡则以左手持引魂幡;母亲亡则以右手持引魂幡。手持引魂幡的时候,须将引魂幡杆靠在胸前,幡高过头顶。在明天一早苏承鹤被埋入陵墓之后,这个引魂幡将被插在他的陵墓前,随风飘扬。
阵法道长带领着苏志杰走了一圈阵法,脚步时疾时徐,并无规律,最后落在道台前站立。站立后阵法道长带领着身后的人对着道台深鞠一躬,再念上数十句经文。接着开始第二圈。第二圈,苏志杰依然跟着阵法道长走,苏志斌在道长念完经文后就加入了阵法走在大哥的后面。
同第一圈一样,一圈结束后他们站定在道台前,道长念诵经文后又开始下一圈。
只是每个下一圈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加入。从苏家三兄妹,到苏孝军这一代五名兄弟姐妹,再到苏孝军的孩子苏笠婉这一代的三个小娃娃。总共十一个人,总共十一圈。每一圈阵法道长都认真在结点处停留,也认真在该加速的地方加速。道长既得顾及到为苏老爷子超度,又得照顾到苏家老小的身体,真的很用心。
每一圈大约需要花5-10分钟的时间。十一圈下来,苏家子孙感觉到更多的是疲惫。悲伤之态竟不那么明显了。苏家兄妹之间甚至开始互相调侃起来:“大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啊!”苏志梅毫不客气地对着气喘吁吁的大哥直言说笑道。苏志杰说:“是啊!不服老不行。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心梗、高血压纷纷找上了我。”说完用手指了指苏志斌:“你二哥这个倔驴肺不好。可是他肺不好还老抽烟。”苏志斌听大哥像个女人一样开始唠叨便赶紧制止了:“行了行了,你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别说话了,歇着吧!一会儿还得打绕棺呢!”苏志杰听完弟弟的话之后便憨憨地笑着闭了嘴。
休息间,苏志杰也不忘招呼儿子孝军区给那个棚里看热闹的乡亲们添茶递酒,也顺便加了一些瓜果零食。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些孩子害怕便在法事开始不久央求着父母带着自己回家了,一些是看时间太晚了便也回家了。苏孝军去添酒水的时候,就只剩下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男人了。
亥时,同样在休息过之后的道长们用一阵锣鼓声提示苏家人,“打绕棺”的时辰到了。这是本场法事的最后一个环节,“打绕棺”的整个过程里锣鼓唱经声不能断。孝子要在道长的带领之下随着道长一起围绕棺材转圈。在这整个“打绕棺”的过程中,阵法道长也是一边行走一边唱诵经文。
道长带领着大家围绕着棺材转过七圈后在棺材前站定,苏家后代依辈分依次在道长身后站立。等候道长念最后一遍完整的超度经文。道长念完之后则表示已成功打开了通往地府的门,这意味着苏承鹤亡魂可以放心离开人世了。
这场法事,在围观者眼中看来或许是有几分悲壮、几分诡异、另外或许还有几分坦然。陈鹏却觉得这场丧葬礼简直就是是一群乡巴佬对生命的嘲弄,是一场矫情而拙劣的闹剧,是一群鲜活却麻木的生命与更冷漠的死神在意志和精神上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