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风吹走了雾霾

奈良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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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古藤老树昏鸦。华灯初上,天桥车流里人们都在急着回家。

    这个城市的傍晚,形成了一道忙碌的风景线。一些人为了生存,一些人为了追求理想,一些为了更好的生活。早上,他们从城市的一头匆忙地奔向另一头;晚上,再奔回去。

    一栋全玻璃外观的写字楼矗立在这个城市的CBD,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这是苏孝妍的新公司所在地。从她来到这家公司的第二天开始,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地方,以及那几个奇奇怪怪的同事。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对这份工作有厌恶之情,还是对那几个奇奇怪怪的人感觉不太舒服。whatever,每当她想尽力弄清楚这种厌恶情绪的来源时都以这个词不了了之。

    这是一家创业公司,加上苏孝妍一共5个人。

    一个月前,她还在国内最顶尖的电视剧团队任外宣总监,手底下有10人小TEAM,大家非常团结,合作起来也很有干劲。那时候他们负责外宣的电视剧拍砸了,外宣的任务变得格外重要,这涉及到发行部门能卖出去多少和能收回多少成本。苏孝妍的团队辛苦一个月,最后失败了不说,近半年的工资都没有得到。

    现在她的Title依然是总监,只是部门里只有她一个人。这间公司由5个人组成,有5个部门。每个人的Title都是部门总监。

    每每想到现在憋屈的境况,苏孝妍就觉得寒心。是的,寒心,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生过气。因为当初挖她去那个团队的人是她的老师。

    老师说,我这边缺人手,你能力不错,我有意栽培。

    没有问工资福利,苏孝妍去了。

    到第三个月不仅没有提工资的事,也没有发工资。因为这个苏孝妍问过几次,老师说年轻人要有耐心,你想想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亏待过你吗?为此还跟老师闹得不愉快了,于是苏孝妍选择了忍耐和等待。

    没有收入,却依旧大量支出,本想坚持到电视剧顺利发行,公司将投入的成本收回就有钱发给大家了。结果等来的是老板撤资宣布放弃这个项目并解散团队。

    她的老师那时在国外参与其他项目的拍摄,对苏孝妍的求助要么忽视,要么称非常忙回国再联系。三来五往,苏孝妍明白了。也就顺从地离开了,没有闹,没有告。

    不能起诉,因为凭着信任没有签合同。不能告诉家里,因为每人会同情她只会骂她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个月天天发呆,一直念叨想不通。人真的很复杂。

    在各个银行催还信用卡的电话里,她渐渐找回了理智,就这样她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去之前,她心里就很清楚,为了挣钱还那几张爆掉的信用卡。以及攒钱买车去流浪,远离城市的喧嚣。

    老师的行为对她的打击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更多的是心灵上的,还有关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她一度变得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别人。

    从苏孝妍来到这个公司开始,每天下午6点她都准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掉电脑,跟仅有的3个同事SayGoodbye。然后离开。

    从办公大楼的大厅出来,夕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空披上了一层黑色的罩衣。迎面吹来一阵强烈的北风,多亏了这强劲的北风吹走了冬日的霾。苏孝妍紧了紧自己的大衣,把胸前耷拉着的围巾多围了一圈。回头看了看这栋依然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心想如果明天能不来就好了,然后苦笑着离开。

    六点,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大家都朝着地铁的方向前进,苏孝妍一边往地铁走一边从包里翻出套头针织帽戴上,然后融入那千万归家人群里。

    回家的路需要换乘4趟地铁,对于在这个城市的打工族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苏孝妍是白领阶层,也依然无法负担市中心的房租。

    6点下班,7点半出地铁。出了地铁还要步行20分钟才能到家,苏孝妍对这条路线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不用看路都能准确走回去的地步了。

    12月了,掐指一算苏孝妍已经单身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以来她没有体会到什么艰辛孤独之类狗屁空虚生活。她体会到的是自由,是随意,是解放自我。是的,她完全享受这种纯单身生活。她享受阅读,享受音乐,也享受静静地坐在或者站在某处观察人们。甚至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买个望远镜,像法国电影《天使艾美丽》中的Amelie一样去观察别人的生活。但是她总觉得这是偷窥,便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回到家后,苏孝妍随手把包扔到沙发里,在门口换了鞋,顺手打开沙发旁边的音响,掏出手机插在音响旁边。然后,苏孝妍所喜欢的民谣调子开始充满整个屋子。

    苏孝妍走进厨房,从碗架上取下奶锅,接上些许水放在燃气灶上煮。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只能说明她经常这样做。接着她打开冰箱,从冷冻室里拿出一个较大的便当盒,那里面装着的是她亲手包的馄饨,她从里面拣了十来个放到水已经滚了的奶锅里煮,一边煮,一遍跟随着音乐在厨房里舞动身体。

    接着她把火关小,走到卧室换上宽松的睡衣和睡袍。再来到厨房的时候,馄饨已经煮好了。

    苏孝妍麻利地把火关掉,再从碗架拿出碗。调制调料,端着盛满馄饨的碗三步两步走到沙发边坐下。冬日的客厅,馄饨的香气四散,碗面漂浮的葱花香和冒出的热气渐渐充盈了整个客厅,苏孝妍将馄饨放在矮桌上凉着。

    伸手取下手机,打开微信,给父母发视频聊天的请求。

    自从微信推出以后,苏孝妍就断定这会是未来的主流沟通工具。便直接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为父母换上了智能手机,用智能手机进行视频聊天渐渐成为她们保持联系的最主要方式。也解决了父母对女儿相隔3000公里的思念之苦。

    “今天给你爷爷打电话了吗?”刚刚接通苏孝妍的父亲苏志斌就急忙问她。

    “还没有,我明天上午打给他”。

    “你爷爷这一次比之前都严重,你必须每天都给他打电话问候”。

    孝妍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说好的好知道啦。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远在3000公里之外的自己,每次视频通话苏孝妍都会表现的很开心,乐观,时不时的还会俏皮地做个鬼脸。

    “严重,当然严重了,他还想赖在医院不走这还不严重。本来医生就说了要么手术,要么回家静养。既然手术太危险决定了不做手术就该回家嘛,老赖在医院医生都催了好几次出院还不想走。”苏孝妍听见妈妈接过话又开始唠叨赶紧换了个话题聊了几分钟就互道晚安挂掉了。

    挂掉电话后,苏孝妍三两下吃完馄饨回到卧室躺在沙发上发呆。

    爷爷检查出来血瘤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在这之前血瘤是一种什么病家里所有人都不知道。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医生说爷爷肺和心脏旁边有两个比鸡蛋还大的血瘤,同样大的血瘤腿部还有两个,还有其他细小的血瘤遍布全身血管的各个地方。

    得知爷爷的病情后,苏孝妍觉得胆战心惊。连打电话给爷爷说些什么比较好都不知道。

    师源市是南方一个连四线都算不上的小城市,为了查出爷爷到底是什么病,苏孝妍的父亲和大伯带着爷爷辗转了当地仅有的5家医院,最终在第四家医院查出来了,但是院方说不敢确诊,加之该医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也没有相应的科室和医生,建议家属必须要去市医院再查确诊。

    连夜,父亲和大伯又带着爷爷赶紧到市医院。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最终确诊了,是末期血瘤。

    市医院的专家非常震惊,先是数落一番父亲和大伯,后赶紧拿着结果通知所有专家次日一早会诊商量治疗方案。甚至还让助手连夜把病例资料发送到最权威的中国肿瘤医院,请那边的专家也一起出谋划策。医生形容苏爷爷的病情说他是带着几个定时炸弹在生活,并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这几个炸弹的任何一个破裂,再先进的医疗团队也救不活患者的性命,只能看着他慢慢死去。

    次日早上,治疗方案没有出来,苏孝妍打电话给爷爷,本想说些热乎话宽宽他的心,可是彼此都知道这种病的危险程度,苏孝妍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苏爷爷一口一个孙女你放心,我想得很开,心情很乐观,精神也不错,也积极配合治疗,饭也吃得下,再说我都已经88了,这个年纪走也算吉利。孙女,你就专心你的工作,不用担心我。再说,这个医院十几个专家一起会诊商量治疗方案,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苏爷爷一系列话说下来。苏孝妍竟然无言以对,本想安慰爷爷,反而被安慰了。只能说等明天治疗方案出来了再给爷爷打电话。

    苏孝妍从小跟爷爷的感情就没那么深,因为那个年代,爷爷辈的都还重男轻女,孝研出生后没有人愿意帮助她母亲照顾她,更别说心疼她了。

    爷爷对孝研态度的转变是她考上国家重点大学之后,他爷爷欢欣于老苏家终于有个大学生文化人了,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可惜这孩子是个女孩儿,早晚都是别人家的。

    苏孝妍在上大学之前还会对这种事情感到伤心,上大学之后觉得那一代人的思维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便不是很在意了。就这样,一来二往爷孙俩关系渐渐融洽了。

    治疗方案出来后,苏孝妍先给大伯和父亲打电话问清楚了情况。

    会诊后众医生得出的结论是两个方案,一是手术,但是考虑到患者年龄太大,危险性太高不建议手术。二是回家静养,只要血瘤不破就没有生命危险。如果血瘤破了,就算在医院也救不了命。

    经过商量之后,父亲兄弟二人并没有瞒着爷爷,而是全盘告诉了他,让他自己选择。

    苏孝妍打电话给爷爷的时候,他刚吃完晚饭。接到孝妍电话后,爷爷说还在考虑,显然能听出一些失落和惆怅,但是他尽量表现得比较乐观不让孝妍担心。

    那之后医生就建议尽早出院回家,可爷爷还是在医院生生赖了5天才出院。可以想见爷爷那种不甘的心情和无可奈何的失落。就算在医院多赖几天也没有办法,谁也救不了他。无奈只能随着儿子们出了院。

    想到这里,苏孝妍看了看表,已经10点半了,爷爷一定睡了。明天起来给他打个电话吧。

    随后苏孝妍起身去洗漱完毕后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