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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学院长老弟子们住的院子向来安静,有时甚至安静地只能听见知了们的呼噜声。其中更是有一间院子,连一只知了都没有。而这本应是整个学院中最安静的,在长老弟子院子最里侧的一角,掩在密林深处的小院子,此刻却是嘈嘈杂杂,鸡飞狗跳,连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柳树都在不停地摇晃着树枝,也不知到底是小迷和老伯祖孙两人跑过带起的风吹地柳枝晃动,还是被这吵闹的声音震地无法安生。
自从有人住进了这里,这间比长老们住的地方还要好上一些的不大寻常院子,便更是不寻常了。
而这不寻常的嘈杂院子,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股子花瓣的清香消无声息地从一处角落弥漫开来,馥郁的香气随着打着旋儿的风迅速遍布了大半个院子。
两壶花茶被摆上了石桌,那翘着二郎腿不停敲着桌子子阳辰夜也正襟危坐了;那露着一双兔耳朵认错的白夭夭闻着味道愣了愣,忘了要说的话;那一脸凶神恶煞反复说着“我不听”的即墨火宇也住了口,狐狸鼻子狗鼻子似的冲着花茶香气传来的方向闻了闻;院子里你追我赶跑的风风火火的老伯和小迷二人顺着香气一溜烟儿跑进了亭子里挨着坐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而方才一直站在院落某处直直站着看着这一幕幕闹剧的明熙和即墨火轩对视一眼,并肩走进了亭子。但,当他们挑开柳条的时候,动作还是顿了顿。这小亭子里,是只有每年的拜师大典上才会露面的院长,是比龙铭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剂长老。
如今这整个学院里最为高贵的两人同时出现在妹妹的小院子里,且又都是这般随意姿态,任是他们如何努力适应都觉得微妙。
方才还到处晃荡着人影的院子瞬间变空,所有人都挤到了院子角落的那个亭子里。晃动的柳条再无人波动,自然垂下将亭子里唯一的出口挡了个严实。亭内花茶的香气便因此更浓了。
在灵凡界,用花泡茶的,古往今来只倾雪一人。亭里这些人中,喝过倾雪泡的这茶的,自是等不及要喝一些,而唯一没有喝过花茶的老伯,在舔了一口后也是直接被这不同于普通茶水的味道吸引。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听着茶倒在茶杯里发出的水流响声和茶壶放在石桌上碰出来的声响。
良久,即墨火宇才在轻啄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挑眉看着白夭夭,说话的语气语气有些不善:“好啊野味儿,你瞒我们瞒的倒是密不透风天衣无缝的。若不是拜师大典,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你竟是兔族的公主!”
白夭夭双手捧着茶,鼻子始终嗅着茶香,却始终没敢喝上那么一口,此刻听即墨火宇终于阴沉着脸开了口,连忙摇头辩解:“我没有想要刻意瞒着你们的意思。兔族本就算不得什么大种族,甚至连普通的种族也比不上。我这公主的身份于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呀!”
一双眼真诚地看着倾雪几人,她的声音有些无辜:“你们没有问我的身份,我便也没说。况且,你们本就不是看着我的身份才和我交朋友的,至于我是否是公主,又哪里有什么大关系。”
这话倒是不错,亭子里在座的几人在知晓白夭夭身份的时候都只是惊讶了一下,便再无其余反应。正如白夭夭所说,他们与她交朋友本就不是看着她的身份,她说与不说,又有多大关系。
倾雪咬着茶杯品着茶,觉得自己二哥哥委实不该只因这点小小的隐瞒便同白夭夭发这么大的脾气。妖生在世,谁还没有点秘密?况且,这点小隐瞒,连秘密都算不上。
若是这便要大发雷霆,那么,这亭子里坐着的钟离玉,不是要成了过街老鼠?想到这,倾雪侧了侧头,可某个小秘密很多的人却没有任何想要坦诚的心思,低眉浑然不觉倾雪看着他般地喝着手中的茶。
也不知是他自恃没有人会如同即墨火宇对白夭夭这般对待他,还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该坦诚的秘密。
狐狸牙磨了磨杯口,倾雪暗叹自己身边的人果真没一个省心的!
“哪里有什么大关系?怎的就没甚关系了!”即墨火宇先是重复了白夭夭的话,之后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长长的眉毛挑地老高,“你是公主倒是无什么大碍,可你不知道长老院里也有个野味儿当长老么!有个野味儿长老,那你就定要成为长老弟子了!你成为长老弟子也就罢了,可你现在没看见你那四长老师傅同老不死的二长老有一腿么!”
“噌”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即墨火宇一只脚踩在石凳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夭夭,一只手狠狠地在她光溜溜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却软了下来:“你说那二长老同我们不对付,四长老和二长老有一腿,便也和我们不对付。你跟我们有一腿,那四长老不也得和你不对付啊!”
说着,他又是伸出手指头点了点白夭夭的额头,“你就不怕你那师傅找你的麻烦?还巴巴地上赶着拜师。”原本随着语气柔和下来的脸因着想起他听到的某些话又有些紧绷,即墨火宇道:“据说,你还‘砰’‘砰’‘砰’地磕了仨响头?那千年寒玉铺的地面,你就不怕把头磕破寒气侵体?那小老头,就这么招你待见?”
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白夭夭被问得呆了呆。
原来美人儿哥哥生气,不是因为她没有坦诚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拜了和他们不对付的四长老为师?他是怕四长老因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找她的麻烦?他,是因为误把自己磕的那几个响头当做是自己急切想要拜师而表现出来的欣喜情绪,以为自己是喜欢四长老,是想要成为长老弟子的?
然,还未等她说话,即墨火宇便抬起了脚,重新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茶杯里漂浮着的花瓣,道:“你既拜了四长老为师,明日你便好生跟着他学去,莫要再来烦我们,我们以后也全做不认识你,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白夭夭又是呆了呆。她左不过是因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和一些旁的原因才认四长老做师傅,并没有要和四长老,和雪族站在一队的想法。若是她有,又哪里会在拜师大典后又来阿雪这院子里?
她不过是想来告诉他们,无论谁是她师傅,都不会改变她的心。她始终是与他们站做一起的。可事情,真的就到了这般不可转圜的地步?
一旁坐着的倾雪也跟着呆了呆。
白夭夭是否是公主他们并不在意,白夭夭拜了哪位长老为师他们也不甚在意。毕竟在座几人对于看人都很有信心,他们既接纳了白夭夭,便不会再去疑她。
方才二哥哥说的,她在拜师大典上也考虑过。而如今他说出“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是怕白夭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吧!只是不想她左右为难的方法有很多,他也万万不至挑出如此决绝的一条办法吧!
白夭夭显然是被即墨火宇这几句话说怕了,右眼角下的鲜红泪痣暗了暗,殷红的嘴唇蠕动着,声音细如蚊蝇:“美人儿哥哥你不喜欢四长老,我也不喜欢他。可有院长作证,有众长老作证,有所有新晋弟子作证,我已然是他徒弟,改不了了。”
说着话,她又将眼神扫了扫对面悠然喝茶的子阳辰夜,。若是,若是院长开口,即便四长老为难,也还是会扔了自己这个徒弟吧!毕竟她和四长老才是真的相看两相厌的,且若是院长指明要她,那四长老便不会以此要挟她了!
可子阳辰夜完全当做没有感受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依旧悠然地喝着茶。白夭夭眼底的希冀暗了暗。自己这要求本就无理,院长也是该不理会的。
眸子一点点垂下,白夭夭看着自己杯里起起伏伏的花瓣。也许,她是有一些贪心了。
即墨火宇冷哼一声:“我知道不能更改,你便好生去做他的乖徒儿,我们自然好生过我们的日子!喝过这杯茶你便走吧!我妹妹这院子,可不欢迎与雪族有沾染的人!快喝!喝完快走!”
一边说着,即墨火宇还一边挥着手,那模样,恨不得现在便将她从院子里扔出去。饶是这几个修为再好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倾雪捂着被这话气的扑通扑通跳的心口,刚要出声说上即墨火宇几句,便听得有人先她一步破口大骂。
“即墨火宇,你成为长老弟子了不起了啊,都赶这般在院长和药剂长老面前赶人了!即便你要赶人,这院子也是妹妹的,轮不到你越俎代庖!你咋呼个什么?你这又是在哪里抽了风!几日不踢你,你皮痒了?还是你那狐狸尾巴又想被松松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