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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要和曾外公单独谈什么是吧？”走出病房，单青才小声地问着常休元。
常休元牵着她的手，说道：“不用管他们，我们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
单青听话地跟着常休元下楼。
而此时，病房里，常夫人一点也不嫌麻烦地一口一口地喂着曲老爷子。
曲老爷子虽然感觉饿，可吃不了多少东西。
一小碗还没吃完，就已经吃不下了。
常夫人扯过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又调整一下枕头。
放好饭碗，又将保温桶的盖子盖好，常夫人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
曲老爷子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自在。
“你别忙活了。”曲老爷子暗哑道。
常夫人对他微笑道：“没事，放好就好了。”
曲老爷子还不太适应。
上次见面，可也仅仅只是见面，基本上没说什么，现在主动来找他，他也不是不知道原因。
只是，很难受。
“要躺下去吗？”常夫人又问道。
“啊，嗯。”曲老爷子扭扭捏捏地应了声。
常夫人将床头摇下去一点，让老爷子躺平一些。
曲老爷子颤颤巍巍地重新戴上氧气罩，呼吸舒服了一点。
常夫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在一边不时为老爷子掖了掖被角。
曲老爷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医生是不是说我没多少日子活了，所以你们都来了。”
常夫人顿了一下，说道：“我是你亲外孙女，我就不能主动来看你？”
曲老爷子怔了怔，看向常夫人：“你，你……”
“怎么，你还打算不认我这个外孙女？也不认常休元这曾孙子了？”常夫人又反问。
曲老爷子噎了一下，嘟囔道：“我是怕你们不肯认我。”
常夫人浅笑起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曲老爷子问心有愧，一把年纪还被四十来岁的外孙女教训，也不敢辩驳。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可这都多少年了，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常夫人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曲老爷子干瘪苍老的手，“外公，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我相信，爸妈也没有恨过你。”
曲老爷子的手颤了颤，浑浊的双眼泛着一点泪光。
“对不起……”半晌，曲老爷子沙哑着嗓子说出了一辈子没曾出口的话。
常夫人一惊，又渐渐释然，声音哽咽道：“没关系。”
曲老爷子看着常夫人落下一滴泪，咳嗽了几声：“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不行啊。”常夫人反问。
“行，行。”曲老爷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可空荡荡了几十年的内心终于踏实下来。
常夫人笑起来，有个可以撒娇的长辈，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曲老爷子看着她笑，自己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你和你妈妈很像。”曲老爷子开口道。
常夫人怔了一下：“真的？”
曲老爷子点头：“你五官像你爸，但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你妈妈。”
“我被送去孤儿院的时候才四五岁，都不记得爸妈长什么样了。”常夫人有些遗憾，也许当年也有些照片，可在孤儿院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
曲老爷子立即道：“我那有，就在我抽屉里。”
“那我回头去看看。”
“都拿回去。”曲老爷子说道，“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
“外公！”常夫人阻止道。
曲老爷子笑了一下：“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没什么可难过的，我都是要九十岁的人了，现在有你这个外孙女，还有曾外孙，曾外孙媳妇，我比好多人都幸福多了。”
常夫人笑的有些勉强。
“说起来，那个叫单青的，常休元究竟是怎么把人骗到手的。”曲老爷子想起了单青，不由问道。
说起单青，常夫人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和蔼的笑容。
“青青的妈妈和我是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在孤儿院，她是最照顾我的人。”常夫人解释道，“所以后来我们结婚后，我就和她妈妈决定，如果我们生了一儿一女，就一定要定亲。”
曲老爷子颔首道：“所以，这是定的娃娃亲？”
常夫人点了下头。
“我看也是。”曲老爷子应道，“傻乎乎的，不被常休元那精灵鬼骗，都会被其他人骗。”
常夫人哭笑不得：“外公，青青不傻，她只是心思比较单纯。”
“还不傻呢，对她黑脸，她都笑呵呵的。”曲老爷子不以为然。
“那你想她怎么对你？像闷头小子那样？一句话不对就噎得人半死？”常夫人调侃道。
曲老爷子一想到常休元那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脾气，再想想单青阳光的模样，觉得自己外孙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我觉得休元和青青结婚后，性格也开朗多了。”常夫人又说道。
曲老爷子呼吸有些沉重，缓慢说道：“那丫头呢，倒真是个好孩子，就是配混小子差了点。”
常夫人也不气，反而笑道：“刚才还说青青傻呢，这会儿又觉得曾外孙配不上青青了。”
曲老爷子低低笑出声，闭上眼睛，觉得有些累了。
“我恐怕是看不到曾曾孙子了。”
老爷子的话让常夫人心下也难过起来：“外公，不会的，你好好养着，等着两个孩子再生个小宝宝，你一定可以等到的。”
曲老爷子睁开眼睛，说道：“你就别宽慰我了，我自己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
“外公……”
“我死后，你们不必把我安葬在墓地，把我撒到海里就行了。”曲老爷子又说道。
“这怎么行！”常夫人反对道。
“就这么决定了。”曲老爷子执意道，“我不想烧成了灰还被埋在阴暗的地底下。当了一辈子陆军，死了也让我当当海魂，撒在大海里，说不定还能周游个全世界。”
老爷子的心态让常夫人不知道怎么反对。
“我这辈子做错了两件事，一件就是反对你爸妈的交往，逼得他们私奔。”曲老爷子深沉叹道，“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常休元平安，不会牵扯到更深的事情上去，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歉疚。”
“外公你别这么说，休元不是小孩子，他可以照顾自己。”常夫人回道。
“你不懂，他现在……”
“这么激动做什么。”常休元打断曲老爷子即将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