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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光线暗的快,两人又溜达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有点着慌。好好看到许廷颢小脸发白,唇上却发青,心道爹宝宝被冻到了。他方才把外袍脱了,给自己缠踏脚网,秋天太阳落山之后,风还是有点凉的。好好从自己马上跳了下来:“我们不走了。侍卫一定在寻我们了。乱跑反而不好。”她把许廷颢也接了下来,伸手抱住他,果然手和脸都是凉的。
好好把自己的斗篷接下来给他披上:“女孩子穿的,你将就一下。”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许廷颢又脸红了。好可爱。好好嘻嘻一笑,在他腮帮上亲了一口:“很好看。我不冷,穿这个原本是为了耍帅。”
让两匹马在一边溜着吃草,好好用小刀清理出一片空地,又去捡柴火。许廷颢也要来却被好好制止了:“这野生柴草都有刺的,你小心被划到,明天就没办法写字了。”
她运刀如飞,不一会儿就捡回一捧干柴,许廷颢凑着腮帮看着,满眼都是崇拜。他低下头,把脸蛋埋进好好的斗篷里,那柔软的衣料上有淡淡的香。真好闻!
许廷颢拿出帕子擦拭靴子上溅到的血。好好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噗啦一下,点起了干草,慢慢牵引,把柴火也烧起来。
许廷颢靠火堆坐得近了点,看着她在火光映照下,灿若瑰荣的脸庞,轻轻笑道:“公主长得真漂亮。”若是年纪大些儿说出来,就有轻薄的嫌疑了,不过对方是个小孩子,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你也漂亮。”好好探头蹭他脸蛋:“你穿这它比我好看。”她顺手抱住了爹宝宝:“还冷吗?”
许廷颢摇了摇头。
“现在有了火光,很快侍卫就能找过来了。我带这火折子原本是为了烤肉,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好好圈着爹宝宝,就像当初许廷颢圈着她:“你饿了吗?”
“还好。”话音刚落,就传来咕的一声。许廷颢一扭头把脸埋到了好好的怀里。
身体很诚实呢。好好哈哈一笑,揉揉他的小肚子。许廷颢怕痒,咯咯推拒。
很快,就有侍卫找了过来。见到两个小主子大喜过望,就差跪在地上喊皇天菩萨。
好好倒是平静,吩咐他们去找到那个陷阱坑,把自己的猎物捡出来。其中一个还拿回了许廷颢的袍子和马鞭。好好把马鞭给他插在腰间,看看袍子上的鞋印,笑道:“穿不得了。”
许廷颢拉拉她的披风,裹得更紧了点。
有人带路,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出了树林。原来俩人以为自己瞄准的北方,实际上却一直在打转。太阳此时并未完全落下,金黄的日光洒满了草地,别有一番温暖景象,许廷颢松了口气。
好好做了个鬼脸:“风里有烤肉的味道,父皇他们肯定开始大嚼了。我们快去,说不定刚好赶上。”
许廷颢愉快点头,双眼亮亮:“你喜欢吃烧烤?”
“放很多很多辣酱那种。”
许廷颢下意识的去摸腮帮。
北靖王府向来地位尊崇,跟一般的皇亲国戚还有不同。他们的烧烤架就摆在宣和帝的左边。老王妃和赵夫人都在,许紫云倒不在。
“奶奶,婶娘。”许廷颢刚行礼,就被老太妃一把拉了过去,上下察看,瞧到他裤靴上的血迹,跟赵夫人笑道:“看看,可玩得过瘾了。”说罢,又对好好笑:“承蒙公主关照了。”
老太妃心明如镜,孙儿被安荣公主牵着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她的小披风,显然是被人家照顾了。好好有点不好意思,归根结底,还是她冒失。
宣和帝看得明白,笑道:“颢颢穿红的也好看。”又一看安荣,哈哈一笑,颇显爽朗:“比六丫头还俊些。阿六,你的猎物呢?”
贤妃在一边给鹿肉涂胡椒,听到陛下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女儿最受不了别人比自己美了。四公主也看了过来,默默攥紧了手帕,莫名有些遗憾:可惜,太小了。长得好也不中用。容妃倒是多了份心塞,这么好的男孩子,偏不是她生的。眸光又饱含期待看向了高位:没关系,她还年轻……
皇帝哪壶不开提哪壶,搅乱好些池水。然而好好全不在意,她笑得豪气冲天:“我虽不如小王爷美貌,但我比他能打。咱靠拳头说话,不靠脸。”她拍拍巴掌,随即有护卫提着她的猎物进来,兔子,山鸡,羊羔……还真是打了不少东西。只是那尸体看上去未免太惨了点,一个个血滋呼啦,肉眼可见有洞,还不止一个。
四公主微微皱眉,对容妃娇声道:“这哪里是狩猎,简直是虐尸。”
“父皇,我说了要献只鹿给你。诺,只是可惜了,没接到血”好好把那只惨兮兮的鹿拎起来,弄得自己两手血糊糊,还带毛。
宣和帝也诧异,女儿小小年纪还能有如此收获,已算不凡,当即笑道:“安荣也是我皇家巾帼英雄了。来来来,吃朕一杯酒。”
好好不怕吃酒,因为她自己两手都是血,果真就着皇帝的手满饮了一盏。容妃不由得皱起了眉,哪怕敬重如全德妃,荣宠如自己,受皇帝的封赏,都得先行礼谢恩。这安荣真是持宠生骄!
宣和帝自然察觉到了,但他并不介意,女儿那动作又熟练又亲昵,根本没有犹豫,显然是打心眼的兴奋和喜欢。他颇享受这平凡的亲近。
“好。”皇帝笑道:“等会儿多吃两片肉。”又叫下人带她去洗手。
许廷颢也被老王妃带下去添加衣裳。不一会儿就换掉了靴袜和袍子。他摸摸自己月白绣麒麟的窄袖缎袍,看看解下来的披风有点舍不得。老王妃摸摸他的头:“怎么,穿姑娘衣服还穿上瘾了?”
许廷颢顿时红了脸:“不是。”
“把安荣殿下的披风还给人家?”
许廷颢犹豫片刻,扭头问奶奶:“能明天再还吗?”老王妃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许廷颢马上解释:“自然要洗干净了再还给人家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王妃忽然出手脱掉了他的袍子。许廷颢抱着肩膀,轻轻抖了抖:“奶奶?”
老王妃重新给他把披风系上:“咱们今儿来得匆忙,并未带更换的衣物。”
“……嗯”
赵夫人刚把陛下方才亲赐的鹿肉烤成,在芝麻油香醋小葱的蘸碟里处理好,搁在金边骨瓷碟,预备孝敬婆母。结果就看到老王妃依旧领着穿红披风的小王爷走过来。咦?不是去自家帐子里换衣服了吗?
老王妃把鹿肉切成小块给孙子吃,心疼他刚换牙。抬了头,又冲儿媳妇咪咪笑:“衣裳被鸟叼去了。”
“……嗯”
那边好好也坐在贤妃旁边,吃着她喂给自己的鸡腿,又惋惜那只狐狸:“好可惜,我射箭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不毁皮子呢,结果还是没保住,不然,能给母妃做条毛领子了。”
贤妃满脸笑,幸福慈爱到浑身发光,简直要刺瞎容妃的眼睛。“不要紧,你玩开心了就好。胳膊酸不酸?今儿拉多了弓,回去叫折梅好好给你揉揉,免得明天肌肉痛。”
好好自然懂,忙叫她放心。又招呼宫女给自己多涂点辣椒酱,从潇湘那边传来的,吃起来到底不一样,真过瘾!
宣和帝端坐高位,听侍卫回报了几句,便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看安荣,又看看许廷颢。这两个孩子一个正忙着吃,一个还在奶奶怀里撒娇。一团孩气,烂漫可爱,却没想到还有那果断和机智。他轻轻摸了摸下巴,随即叫人送烤肉过去。
陛下亲自烤的,那是何等荣耀?
贤妃和赵夫人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谢恩,唯有好好看着那黑黑红红焦成一团的肉,大皱起眉: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她抬起头发现许廷颢刚好也看了过来,两人露齿一笑,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容妃对这亲情天伦很是羡慕,心道自己若有了出息儿女,又何须昼夜悬心吊胆的争宠?在侯府里,明明堂姐样样不如自己,现在看来也是不如,但那眉宇间的安闲幸福,又岂是她能有的?
正想着,她这个一家子姐妹尚未动,德妃却忽然动了。她端着一份刚烤好的狍子肉过去,笑道:
“这玩意儿平常都是用冰糖做甜口,我刚试着放了麻油花椒,味道竟也好。请公主尝尝。”
这个公主自然是大长公主,后辈孝敬这位风光无两的皇姑也是常事。容妃并未太过在意。不料,德妃竟对赵夫人笑道:“怎么,今日没见紫云过来?”
女儿的减肥正在要紧阶段,怕自己来了管不住嘴。赵夫人也未强求。只是这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便只笑道:“云丫头染了点风寒,今儿头晕。有劳贵妃挂念着。”
德妃便宽解道:“秋季天干物燥,人是容易伤时序。注意滋阴补水就不当紧了。”
赵夫人不知她何意,只谢了她的关照。老王妃正给孙儿剔骨头,自始至终不动声色。
贤妃注意到了,心里有点奇怪,许紫云为着“云三碗”事件都成了贵女圈的笑话。赵夫人巴不得低调,德妃竟然去问,难道不怕惹得人家心里不爽吗?
好好却全未留意,她正把小羊排翻烤了在碟子里收好:允诺了小羊要打只羊给他吃的,如今恰好可以兑现承诺了。
东昌侯府的花帐在边缘。天色暗下,好好提着灯笼端着碟子一路走过去,颇引人瞩目。她挥退请安的下人,撩起帐篷帘子,却看到温如风正躺在在狐皮褥子上啃骨头,翘着二郎腿美得不行,其他位置都是空的。
看到公主,温如风一翻身滚了下来,袖子抹了满嘴油,梗着脖子,噎得半死不活:“安荣殿下?”
“起来起来!”好好甩手:明明也是美少年,却搞成了这德行,眼看着要把自己变糙“阿玉呢?”
温如风指指后面,好好当即走过去,温如风大急,终于翻着白眼把喉咙里的肉咽下去:“我姐姐正带他撒尿呢”。
“不怕,不怕,大家出门在外,都是在野地尿的。”温如兰柔声哄劝幼弟:“快些,等会儿要着凉了。”
“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温如玉站在草丛里,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长草淹没,声音又急又软,几乎带了哭腔:“姐姐,我还是想要我的小马桶。”
“没有啊,大家谁来烧烤还带那个,赶紧……”温如兰也着急了,把另一个弟弟单独丢在帐篷里,她不放心,三公主今天已经有意无意路过好几回了。偏偏这小家伙第一次在野外办事,就是不配合。
“姐姐……我的小牛牛不听话,我尿不出来”温如玉要急哭了。
“阿玉?阿玉?”背后灯火一亮,好好在那里叫喊,温如兰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安荣公主挑着灯笼,端着一大碟子肉。而小小的温如玉吃惊的叫出来,身子一僵,水声立即淅沥沥响起。温如兰愕然低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吓尿了?
啊,算了,歪打正着,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温如兰立即帮幼弟处理好,把裤子穿上,带着他迎上去:“安荣殿下?殿下万福。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送羊肉呀,当天在侯府说了,要射只羊给阿玉吃。”好好举盘示意,也诧异:“我还奇怪呢,这么晚了,你们姐弟俩怎么跑到野地里?”
“哦,我们……”温如兰刚欲开口,就被幼弟拉住了裙摆,“姐姐”他小声哀求。温如兰立即改口:“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我们出来陶冶下情操。”
好好抬头看着朦胧的毛月亮:“哦,你们还真是有情调。”温如兰从她手里把碟子接过来,将人引到了帐篷里:“我这里有烫好的温酒,公主赏脸吃一杯。”
温侯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东昌侯府的桂花陈是他自己酿的,风味十足,多少女子心心念念,却比不了自己好运。绵密香醇,澄明如琥珀,好好畅饮一杯,赞了个好。她把羊肉串分个这姐弟仨。又亲手挑了一大串给温如玉:“我亲手射的,亲手烤的,尝尝手艺。”
其实天已晚了,小孩子马上要睡,不能吃这些东西。温如兰看看那烤串,又看看公主得意热情的笑脸,却一时说不出婉拒的话,只得担忧的看了眼弟弟的肚子。
“好吃吗?”
“嗯。”温如玉点头。
“那就多吃点。”好好摸摸他的小脑瓜,“快点长大。来,亲我一下。”
温如兰眼疾手快,先用帕子抹了弟弟的小油嘴,然后好好收获男人香吻一枚,心满意足的离开。
温如兰殷勤切切的送别了她,一转身看着两个弟弟阴笑,左右手各一碗汤药,昏红的灯笼下,脸上鬼气森森。
咦?温如风和温如玉吓得抱成一团,这个姐姐好可怕,跟平常不一样。然后就被温如兰堵到角落,一人一碗鸡内金散灌了下去,助消化消胀气!还是我想得周到。
温如兰拍拍巴掌,自我感觉良好。两个弟弟在后面用表情昭示:我感觉灵魂在逐渐升腾。
温如玉现在的地位比前世高了些,印象里,上辈子根本不曾在人前见过。如今因为公主的特别关照,他的父兄姐也格外关注,想来日子过得不错。温如兰外柔内刚,由她照顾,足以放心。好好得意的伸了个懒腰:都是本公主的功劳!
她让侯府送人的婢女退了,自己回帐篷。她艺高人胆大,只觉得没危险倒也罢了,万一真有危险,那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丫头除了坏事什么都不会。
“公主?咦,真的是安荣殿下。”
眼看该歇息了,许廷颢要方便,老王妃便叫明珠带着他出来,远远得就看到一盏宫灯。虽然光线昏暗,脸看不清楚,但那对红樱桃的头花无比亮眼,倒是一下子就可以辨认出。许廷颢让明珠等着,把王府那“许”字灯笼挑高,自己一边招手,一边走过去。
“小王爷。”好好急忙跑过来:“你也是出来陶冶情操的吗?”
“也?”
“我刚刚去给小羊送肉,他正在陶冶情操。”好好笑嘻嘻的道。
许廷颢有点奇怪:“侯府没有打到猎物吗?为什么要送?”
“当然有猎物,我听大小姐说了,温侯原本是在的,后来中场退了。”原因嘛,大约还是躲着三公主。好好一本正经的道:“我送的是我的心意。”
许廷颢更奇怪了:“为什么要送心意给他?”
呃……因为他是我男人。好好预计说出来要被人笑,只得拿出大人惯常对付小孩的那一招,伸出手温柔的摸摸脸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许廷颢拨开了她的手,扭了头。“我拒绝知道。”虽然搞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答案他不想听。
小孩又不高兴了。好好愣神三秒,摸摸头恍然大悟:对哦,上次都决定了,以后有好东西先孝顺爹。
“不要不开心嘛,明天我先烤一份给你吃。你还要陶冶情操吗?”好好拉起他的小爪子,今天还欠爹爹一份救命恩呢。
许廷颢身上还穿着她的小披风,好好预备打温情牌,给他把领结整好,摸摸小肚子:“下午那会儿被饿着了,现在吃饱了吗?”
许廷颢下意识的后退,他是出来方便的,一揉,忍不住了。呀,后悔了,应该先把内急解决了,再跟她打招呼的。
后面有根树枝,这一退,差点摔倒,好好急忙伸手拉住他,自己手里的灯笼却掉在地上,噗啦一声灭掉了。
啊!许廷颢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去拉好好。“安荣?”
好好急忙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人:“不怕不怕。”
爹爹还在怕黑的年龄,头一次见就这样,明明畏惧自己手里的剑,却抵死不往阴影里走一步。“我拉着你走回去。看,前面还有光亮。”
眼前脚下都是黑沉沉的,前方帐篷的光亮仿佛格外遥远,好好忍不住想这小孩子都什么毛病,一个个往野地里跑。她轻轻捏了捏,爹宝宝掌心都有点出汗了。瞧这紧张的。
刚走两步,许廷颢忽然停住了脚,轻声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人声。”
好好下意识的扭头看,黑洞洞的什么都没发现,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大家都在帐篷里,这儿哪有人。是狐妖?”
许廷颢吓得一个哆嗦,轻声道:“你好坏。”
好好咯咯笑。“被你发现了。”
刚笑完,就意识到不对,虽然看不到,但好像确实有声音?好好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好枝长恨无人寄,眉锁清愁绣双鱼。”
好好只听一句当即笑了,世上骚人那么多,不缺猎场这一个。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吟诗作对。
“姑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若蒙青睐,真是……”
末一句在风中吹散听不见了。
“您过奖了。小女子蒲柳弱质,薄有小才,只求对得起先生罢了。”
“姑娘花容玉貌,眼中仿佛落着一颗花露……”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连紧紧靠在身上的爹宝宝都看不大清,那人竟然看得清姑娘眼珠,好好也是佩服。她随即修正了答案:看来不是一个骚人,是一对骚客。走吧,走吧,我们不打扰野鸳鸯。好好捏了爹宝宝的腕子,轻手轻脚的离开。
“那是谁?”许廷颢好奇的发问
好好压低语调:“声音被风吹走形了,听不出来。”
“他们在干嘛?”
偷情……这种不高雅的词汇不能让小孩子知道,好好随口道:“陶冶情操。”
“哦。”许廷颢显然还是不大懂。
明珠注意到灯笼灭了,就大老远接了过来。终于看到俩主子囫囵个从草丛后钻出来,总算松了口气。“给公主请安。”
“免了!”好好把许廷颢递给她:“毕竟是山林,有虫有蛇的。快快带回去吧。”
许廷颢让明珠给安荣照明:“公主的灯笼被风吹灭了,我们的营帐相隔不远,先送公主我们再回去。”
“嗯?哦。”明珠偷瞄许廷颢:小主子,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出来干嘛的?
贤妃已经派了折梅来接人,举着两盏大灯笼。“公主,时辰不早了,您刚刚不是嚷着口渴吗?山楂茶我已备好了。赶紧喝了歇息吧。”
一听喝茶,许廷颢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糟糕,好难受。他拉着明珠就跑,快点,我要不行了。
刚见到好好是高兴,后来灭了灯笼是紧张,还没顾上上厕所。
好好诧异:“这都到这儿了,不一起喝碗山楂茶吗?母妃煮的,酸酸甜甜,味道好极了。别跑呀,小心摔着。干嘛那么急?”
“……陶冶情操。”许廷颢远远回答。
“哦”好好板着指头:大家一个两个都这么风雅,我作为一个俗物,真是对不起阿六这如花美貌。
夜深千帐灯。野外欢好似乎别有一份乐趣,皇帝进了容妃的花帐……就再也没有出来。德妃对镜自视看到了眼角一条细微纹路,不由叹了口气,抓紧了掌下的鹿皮毯子,而几步之遥,贤妃的花帐里,她似乎还在给女儿唱歌?啧,还真是无知无虑。
这点压抑和不满,在看到自己儿子回来的一刹那,达到了高峰。
“母妃。您还没有休息?”二皇子俊秀的侧脸没有被帐蓬里简易的宫灯影响分毫。德妃轻轻吸了口气,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满足,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怎么?我要当个深夜盼儿子归来的慈母,你还不乐意吗?”
终于发现了德妃的不对劲,二皇子发热的大脑和身体开始降温,他深深行了一礼:“母妃,您是身体有些不适?”
“本宫好的很。”德妃招他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思在哪儿。你最好给我收回来。你竟然看中容妃的侄女,你让我本宫的脸往哪里摆?”
二皇子微微一愣,当即躬身行礼:“母妃,那赵姑娘乃是气质如兰才华过人的好女子,我就是喜欢她,跟她的出身无关。我们情投意合,还请母妃成全。”
德妃不由拔高了语调:“本宫成全你?容妃会成全本宫吗?这世间上的好姑娘多得是!本宫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就是北靖王府大小姐许紫云。本宫也已跟太后说起过,到时候请陛下下旨。你最好仔细些。”
二皇子大吃一惊,给德妃敬茶的杯子都滚在了地上。“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的难以置信几乎让语调变味:“许紫云那个肥女,她何德何能嫁入皇家?”
“蠢货!”德妃冷声道:“你身为皇室皇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娶妻取德,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要姿色出众的,有多少纳多少。唯有这正妃一位,岂能按着你的喜好来?那许紫云也是饱读诗书,贤德贤能,如何配你不上?”
二皇子豁然明悟。许紫云,她的父亲虽非大长公主嫡出,却是实权在手,又有历代建功的靖王府的后台,一个靠恩幸的勇毅侯府怎么能比?陛下的后宫女子,家世都不显赫,姿色出挑的容妃算是特例。这全德妃,也是小官之女……因为皇孙早夭,前段时间自幼体弱的太子又大病一场,险
些没撑过去。难道母妃在打那个注意?
刘二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了德妃眼中的冷光。他脑海里再次映出赵雀眉的风情,又想到肥胖蠢笨的许紫云,条件反射性的皱了皱眉:我好好的仙草要去配牛粪?
“母妃。”二皇子屈膝跪下:“孩儿长久以来,对您言听计从,唯有终身大事,恕难从命。不求得到母妃的祝福,只求您高抬贵手。我的心事,我自会去跟父皇言明。”
“你!大胆逆子!”德妃怒拍桌案,又畏惧着周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下个月初三,就是许紫云的生日,你到时候走一趟,给我识相些!”
她多年管辖后宫,颇有威严,二皇子不由身体一抖。他低头请罪,眸中闪过一丝幽怨,被挥斥退下,临走前却小声问道:“母妃,如若我是您亲生的,您会这样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你说什么?”
“没,没事。母妃早些安歇吧。”二皇子黯然退出,望着天边朦胧的月亮,又望望勇毅侯府的花帐,一吐胸中浊气:他还是喜欢妩媚多情的解语花啊。
次日一早,太阳刚刚攀升,这皇家猎场又恢复了活力。各宫主子穿衣吃饭都是大事,这一路人马浩浩荡荡,琐碎不少。
容妃跟皇帝撒娇昨日烤肉吃多了顶得慌,要点清粥才好。随行的御厨麻爪了:哪家来露营还带着米?四下问了一圈,还是东昌侯府那里送来了枣香粳米。原来是温侯担心自己儿女吃不惯野物,来得时候,特意叫人带上的。
容妃说不是砂锅熬得,不够香浓,三公主在一边看到,也讨了一碗来吃,心道温郎还是这么细腻体贴。
“安荣要吃粥吗?”三公主笑着对好好示意。这个小公主也一大早就醒了,还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多好啊。
好好现在已明白她把镯子给自己是假放下真试探,虽然莫名当了媒介,但终究于自己无害,她也不是狭量的,遂摇头:“我等会吃肉铺。大老远上山了,可不就是吃野意儿嘛。我还喝了甜酒。”
三公主冲她竖了一根指头:“真豪杰。”
正在嫌弃米粥的容妃闻言翻了个白眼。三公主意识到了,轻轻一笑:“真娇花。”语气有点古怪,听不出是夸奖。这种场合,过于娇滴滴的人,会扫兴致的。
容妃心疼的摸摸自己的凝脂一般的脸皮:出门在外不方便,昨夜没能香汤沐浴,这猎场风又大,土又多,若非为了皇帝,谁愿意来受这份洋罪?
德妃不参与这话题,微笑端坐,虽然出门在外,却不忘自己管家婆身份,叫各宫主子,公主皇子们,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不便的,都告诉她,若有下人趁着在外拖懒耍滑的,也告诉她。并将二皇子拘在了自己眼皮下,教他如何将肉烤的外焦里嫩,让他等会去献给陛下。二皇子很无奈的跟她演母子情深,心里却为不能去见赵雀眉深深遗憾:昨晚的她,温柔娇羞,是那么的动人。
贤妃在那里规置东西,省得拔营时候手忙脚乱,好好却带着一壶山楂茶,两根肉串来寻许廷颢。北靖王府的帐子隔得并不远,赵夫人昨日已经回去了,如今只剩下他和奶奶。见到好好,正在看火炉子的老王妃笑了笑,指指帐篷。
好好探头看了一眼:“还睡着呢?”
“昨天玩累了。”
因为在北靖王府住过,亲昵无间,好好非常自来熟的撩开了帐帘,果然就看到许廷颢压着松香墨云枕头,笼着驼绒狐皮里毯子睡得正好。毯子只盖到腰背上,雪白的中衣被睡得散开,露出一个雪白的肩膀。面颊红润,呼吸浅浅。
哈哈,美少年。好好嗤得一笑,把东西搁了,伸手拍他的肩膀。许廷颢轻轻动了一动,翻了个身,换个方向继续睡。“小懒虫。”好好又拍,许廷颢终于慢腾腾的坐起了身体,还是睡眼惺忪模样。待到看清眼前是谁,他大惊,轻轻叫出来,急忙去拉衣服,把自己严密包起来:“公主?这么早?”
“不早了。”好好指指帐篷上的红光“兴致高的人,已经去射第二波了。”她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小披风,就压在许廷颢的身子下。“咦?晚上睡觉也冷吗?”
许廷颢腮上一红,忙收了起来,折叠整齐。“不是,昨晚起夜披了,回来困迷糊了,就忘记解开了。”
“哦,”好好并不在意,随手把它抱过来。
“哎?”许廷颢有些意外,心思一转,说道:“你着急穿吗?等我带回去洗了吧,下次你到王府来,顺便捎回去就好了。”
穿了别人的衣服自然要洗干净再归还,好好并未想太多,心道你要体现风度,我自然依你。许廷颢看她点头,嘴角轻轻勾起,心里想的却是:好了,你又会到我家里来了。
“颢颢,”老王妃在外面叫:“昨天德妃娘娘送了狍子肉过来。咱们要礼尚往来,你把这吊子山鸡肉汤送过去。”她把器皿收拾好:“小心些,别烫着。”
“哦。”许廷颢乖乖答应,急忙穿衣服,好好看到了他崭新的锦袍。“你昨天不是说……”
“因为还没吃晚饭,坐在烧烤摊边,怕落了油腥,火星什么的,今天就没得换了。”许廷颢立即截断了她的话。
“哦。”好好信以为真,许廷颢却在心里批评自己:随口扯谎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他年纪还小,到后妃的地盘,也无人阻拦。果然就一路走到了德妃面前。德妃正在忙着翻肉,手里忙不过来,而二皇子正站在帐口,许廷颢便把汤捧起来:“二殿下,王府的汤,送来给德妃娘娘和您尝一尝。”
二皇子因着昨夜谈话存了芥蒂,正看靖王府不顺眼,又想到开猎前,这家伙竟然踩自己去搏父皇的好感,当下没了好声气:“谢了你的好意了,我们这里还有不少,我嫌山鸡肉紧,不合口。”
许廷颢有些纳闷。德妃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忙接了过来:“谢谢王妃的好意。孝敬她老人家是我们该做的。难为她还惦记着。”
许廷颢不愿多留,婉拒了德妃的邀请,自己走了出来。二皇子见他一幅淡然模样,与其说是真无知,不如说是不把皇子放在眼里。心里更是窝火。然而他还未开口,就得了德妃训斥。
“把你的臭脸收起来!那正儿八经的王爷你也敢给脸色看?身为皇子,你若没有登上大宝,那地位能比得了许家?好言好语的哄着才是道理。”
“难道您要去讨好那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有许家那个肥女?”二皇子一幅受了侮辱的模样。罢罢罢,母妃不是亲娘,他还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