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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巴崇义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巴勇家人说他没回来过。”巴崇义神色凝重道:“有在村后巡逻的兄弟回来,也说没见过他。我又问了巴姚娜,她说看到巴勇带了几个人走的后山小路,看来他是避开了巡逻。”
“再过一会儿,后山的雾气就要开始涌动了。”巴侯从袍子里摸出几根卜骨,对众人说:“我要卜卦,几位稍等。”说完他起身,步履有些蹒跚地往屋后走。贺飞章注意到,即使他脚步不便,巴忠严和巴崇义也只是充满敬意的注视他离开,没有贸然上前搀扶。
过了一会儿,从后屋钻出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和巴侯相似的法袍,对着他们脆生生道:“师祖说进了后山往南一直走,那里有巴勇的气息,要尽快。”然后他有些羞赧地低声道:“师祖还说要我跟着,崇义大哥好久没回来了,不识后山地形,要我来带路。”
巴忠严给贺飞章几人介绍:“这是巴英,是巴侯大人的徒孙。”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也是巴鱼大人的小徒弟。”
巴英闻言,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巴崇义过去牵了他的手,对贺飞章三人淡淡道:“走吧。”
贺飞章还在端详巴侯给他的印章,周放和萧远航点了点头,示意巴崇义前面带路。
巴忠严对几人深深施了一礼,道:“感谢各位愿施援手,此去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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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崇义先去院子外面,将他那把砍|刀取回来背在背上,这才牵起巴英,领着一群人出了院子。
中途萧远航几人为了行动方便,回村长家将背包里用不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聚在了一起。贺飞章和周放因为要拿包掩饰里面的武器,还是选择了背着背包上山,而萧远航就轻松很多,他只背了那个长长的木匣子。
几人动身前往少阴山的路上,贺飞章直着眼看着手里的法印,喃喃自语:“我觉得我应该相信科学,拒绝传统迷信,这特么就是个木头印章而已吧。”
萧远航在他旁边,也小声道:“我也觉得,一般这种跳大神的东西,都只是给人心理安慰。”
谁想前面的巴崇义听觉出奇的好,听见他们在说悄悄话,立刻嘲道:“你们既然不相信,那即使接受了巴侯大人的信物,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可笑。”
他始终对这些外人没有好感。
尤其是巴勇这小子也是因为外人的撺掇,才会跑到后山去。每每想到这里,巴崇义都烦躁地想要抛下身后这三个人,让他们自生自灭。
周放一边观察着他们行走的山间小道,一边同巴崇义道:“听说兄弟以前一直在外省,不知道从事的什么工作?”
巴崇义冷哼一声:“歌舞剧演员。”
贺飞章:“……”他还以为会是保镖之类,更凶悍一点儿的职业。
周放夸道:“真是年少有为,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多多交流一下,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说完,他又笑了笑:“其实我对歌舞剧这方面,也略有涉猎。”
这回不止是贺飞章,连萧远航都被周放胡说八道的功力震惊了。
巴崇义自己似乎也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但态度确实比刚刚好了很多。一来二去,这两个人竟然聊起了歌舞剧的发展前景和一些著名舞蹈演员的八卦琐事。
贺飞章和萧远航齐齐在心中给周放竖起大拇指:周哥现在简直是可以日天日地的逆天存在了!
他们一行人在山中穿行,走的是裕尾村的村人开辟的小道,虽然不甚平整,道路两旁还不时有一些枝杈伸出来挡路,但比起旁边杂草丛生的坡地,已经好上太多了。
贺飞章走在几人中间,还要防备那些树枝勾住衣服和背包,颇有些烦恼,他偶尔能听见几声孤零零的鸟鸣,在空寂无人的大山中显得异常突兀。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大山里树多,且都是上百年的老树,枝叶摇摆间,将他们头顶的天空遮得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巴英取出随身携带的马灯,将电源打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地。他回头对众人说:“大家跟紧我,在山里很容易迷路,运气不好的话,有时候还会有山魅和地精过来勾人呢。”末了,他又补充:“还有那些鬼帅,一般都在太阳落山后出没。”
贺飞章这时候就走在他身后,他就着灯光四处打量,警惕地低声说:“这山里是不是□□静了?”
就仿佛偌大一座山脉,除了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就只有他们几人在里面行走一般。每每张嘴说句话,似乎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回音。萧远航忍不住摸了摸身后的长木匣,问巴英:“要怎样才能杀死它们?”
“杀不死呀,只能赶跑它们。”巴英绷着一张小脸,似乎想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他道:“师父曾经说过,它们应天地万物的气运而生,也有灵性,时间一到就会自然消亡。”
巴英一本正经的教育萧远航:“这位大哥哥,你们不能把它们当成恶鬼之类的,那样它们会不高兴,会吃人。”说着他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四师兄有一次还挑衅了山里的一只鬼帅,结果被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的。”
萧远航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鬼帅到底是什么,鬼魂?还是有实体的鬼怪?”
巴崇义这次回答了他,他皱紧眉头,不时观察着四周,随口道:“相传几百年前我族迁居此地的时候,有位身居高位的大官也找风水先生,相中了这里。但那时我们的族长已经点出了龙穴,迁好了阴宅,那位大官心中愤愤,便派了一员大将来山里平乱,实则想要把我们屠干净了,好将那处龙穴占为己有。”
这里面竟然还能牵扯到龙穴阴宅,贺飞章听得入神,听到他停顿,不禁问:“然后呢?”
“巴英,走快些,别磨磨蹭蹭的,你到前面认路。”巴崇义吩咐了巴英,接着说:“那位大将带了好几千人进山,当时的大巫吩咐大家躲在少阴山的大墓里,接着他设了神坛,将进来的士兵全都留在了山上。大巫吹响号角,口中念着咒诰,那大将便大叫一声,被山魅勾进了地下,待到他再出现,已经变成了一名镇守少阴大墓的鬼帅。”
“其实少阴山中不止这一位鬼帅,你们可能听说过,古时张献忠屠蜀这件事。”巴崇义道:“这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那时确实有官兵进山,当然了,下场和之前那位差不多。”
巴崇义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山林里显得神秘诡谲,他阴测测道:“这些人生前杀人无数,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死后也走不出少阴山,干脆化作肥料浇灌这里的土木。而那几员大将,就是现在的鬼帅。”
他话音刚落,身旁林子里突然“哗啦”一声响,萧远航不及多想,反手将身后的木匣抽出来抱在了手上。
贺飞章也警觉起来,他的体质已经被寄生兽改变,对周围的声音和气息非常敏感。然而刚刚除了那道类似风声的响动,再没有别的声音,甚至就连刚刚鸣叫的鸟儿也已经没了动静。
他拽了拽周放,疑惑道:“什么也没有,我们周围连只鸟都找不出来。”
周放反握住他的手,看着远处的山路,轻轻道:“起雾了。”
他旁边的巴崇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远处有一股浓重的白色雾气,如同凝聚在一起的雾霾,带着万千重量向几人所在的山下涌动而来。
巴英拎着马灯颤了颤,转身拉住巴崇义的手,飞快地说:“雾来了,大家务必互相拉著手,不然一会儿肯定会走散的!”
见此,贺飞章马上反应过来,一手抓住身旁的萧远航,又将握着周放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些。巴崇义这时也伸手去拽萧远航的另一只手,几人在大雾到来之前,纷纷拉住了身旁的人。
大雾顷刻而至。
贺飞章只感觉一股浓重的湿气扑面袭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周围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他们五个人这时全挤在一起,手拉着手,慢慢向山上走去。
五个人的周围,迷雾仿佛遇到了阻碍,在这些人身前自动分开,然后向他们身后涌动而去。
见此情景,贺飞章猛地想起之前,李家阳曾给过他一枚红色的圆柱形石头。也许是这块石头帮了忙?
贺飞章隐隐只能看见周围十米以内的东西,若不是他能够大致感知到,附近并没有什么生物存在,估计现在他已经要忍不住转身下山了。贺飞章抬头看了看上方,漫天大雾压了下来,他能看见巴英提着马灯步伐坚定地在雾中穿行,巴英身后是巴崇义,萧远航,而贺飞章身后则是周放。
他扭头看向山下,那里已经被迷雾笼罩,整个裕尾村都已经看不见了。
巴崇义在前面同巴英说话:“阿英,这段时间山里都是这种情况吗?我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雾。”
巴英答道:“去年也没有过,从几天前开了大墓之后,山里的雾就越来越大了。巴勇哥哥一直在县城做生意,估计也不知道这里出了事,才敢带着外人进山吧。”
巴崇义冷哼一声,看来不太想再提巴勇。
几人就这么走了十几分钟,小心地避开从道旁伸出来拦路的树枝和杂草,身边渐渐已经被浓雾笼罩,而天色也越来越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迷蒙的大雾和前方巴英手中的一点光明,连脚下的山路都要看不清了。五个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了很久,正在行走间,贺飞章似有所感,猛地抬头向前看去。
崎岖的小道尽头,仿佛有一道黑影驻足在路中央,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贺飞章压低声音,轻声道:“上面有人?”他声音虽低,但在寂静的山道上,一帮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巴英停下脚步,向前方观察许久,回头小声说:“是鬼帅,你们把护符拿出来带上,不要说话,不要看它。我们从它身旁走过去就行了。”
还真的有鬼帅这东西啊。
贺飞章本来将信将疑,这时候看见一连串的反常现象,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几人听了巴英的话点点头,护符在上山前就已经戴好了,这时候巴英不过是提醒他们不要惊慌。
他们五个人手拉着手,缓缓接近道路中间的那道黑影,走得近了,贺飞章透过马灯的亮光发现,这“鬼帅”果然穿着一身古代的铠甲。它头发散乱,看不清发丝下面的面容怎么样,不过身形高大,看起来和前面的巴崇义差不了多少。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它,“鬼帅”摇摇晃晃地摆动自己的四肢,向着他们走来。
贺飞章默默垂下眼帘,低头跟在萧远航后面,一步一步向上挪。
几人缓缓从鬼帅身旁走过,那鬼帅摇摆着四肢,想要跟着他们,但又像在惧怕这些人身上的护身符,只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最后停了下来。
贺飞章与它擦身而过时,鼻端闻到一股黏腻的腥味儿,且感觉到了从这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它的铠甲袍角似乎还沾着一些液体,一滴滴落在山道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身后,周放用空闲出的手轻轻推着他的背,贺飞章屏住呼吸,顺着背上的力道缓缓往上走。
那鬼帅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上了山,没再跟来。
如此又爬了十来分钟,巴英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好了,鬼帅回去了。”